第一章（7）

卫朝说：“二爷体内那股作乱的气息，是因为修习内功的路子不当所致。虽然及时停止没有再练下去，但已经有了根基，睡梦中，仍是按原本的路子自行吐纳。这么多年，日积月累。我今天将这股气息逼出二爷体内，只是好得了一时。要想彻底地好，还需要些时日。”

        油灯的光亮映在窗棂上，那是大片散发着油燃烧味的橙红的光，似乎在黑暗中不停跳动。屋中虽然久不打理，但还能显出几分曾经的体面来，靠窗一张黑檀木书桌，上面胡乱摆着挂笔的笔架子、墨水发干的砚台。

        另一侧的墙壁，左边悬着一柄弯刀，一边对称是一柄长剑。刀剑之间有一幅韩奇春的人身画像。这些年好武的人，寻不到正式的门道，只能自己照着搜刮来的谱子练，这样的人家中总要挂上一幅百年前某个听说会武功的师傅的画像。这幅画里的人身子颀长，容貌俊秀。换一个人家中，同样的名字，说不定便是长须垂地的老人，或者身强体壮的汉子。

        卫朝早就见怪不怪，这会把书桌收拾好了，又上前拂去画像顶上的新鲜蛛网。手指摸到韩奇春的脸，忽然觉察出画像后面的墙壁空荡。他在蒋家这么多年，二爷的屋子更是随手收拾过无数次，却第一次发现这处。他一直想不通二爷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高深内功，把自己练成这模样。好像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正躲藏在眼前的画像后。

        想着，他一把掀开画像，露出后面挖空了像个匣子的墙壁。匣子的里面，基座的上面，赫然是一颗墨绿剔透的拳心大的宝珠。

        他只看了一眼，这一眼非常凌厉。只见宝珠上刻着细小的蚂蚁似的字迹，正透过波动的烛光映照在后面。他心底产生了一丝不安，仿佛这不是蚂蚁样的字迹，而是毒蝎子、毒蜈蚣的尾针和触角，密密麻麻，似乎正在烛光下挤在墨绿宝珠中攒动。宝珠泛着幽幽的光泽，常人拿眼看，又好像只是一枚寻常的贵重珠子。

        “放下！后生。”蒋乾松忽然厉声喝道。“其他的东西你就算想拿走也可以，这样东西不准碰。就是看一眼也不准。”

        蒋乾松说话的中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声音显得着急而愤怒。

        卫朝皱了皱眉，却把这宝珠从匣中取出。手背挡住了烛光，宝珠黯然失色，让他心里安定了些。蒋乾松瞳孔紧盯着他，只要他拿那宝珠敢走一步，便要一掌朝他拍去。不曾想，卫朝竟将宝珠高举起，冷道：“这是害人的东西，留它做什么？二爷恕我放肆，我今日毁了它，免得它危害世人。”

        “且慢！小子，卫朝，你要是敢毁了它，我绝不放过你。”蒋乾松又道。见卫朝不像是说笑的，真要将宝珠甩手打碎，他声音软了几分：“你不知道它的来历，怎么知道它是害人的东西。你坐过来，我给你讲它的重要。”

        卫朝犹豫了下，觉得自己这下犹豫指不定要给日后带来烦。他此时叹了口气，只希望不要真的如自己所想，到底把那宝珠放回匣中，在床上坐下。

        “二爷，卫朝方才得罪了。”

        “你得罪我的时候难道还少么？”蒋乾松撑起身子来，握住卫朝的手腕。“你得答应我，我告诉你之后，你一个字也不准透漏出去。”

        他接着便讲道：“这宝珠乃是华蓥剑派历代掌门之物，上面刻着的小字，是华蓥剑派最高深的内功。上面记载着他们祖师爷在遥云峰上修炼内功的详细过程，分为十层，叫作’遥云十记’。”

        卫朝奇了，华蓥剑派的宝物怎么会在二爷手中。

        蒋乾松看出他眼中疑惑，抬手止住他要问出口的话，说：“你不要打断我。这东西怎么到我手里的，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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