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逢谁信是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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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白雪落,楼天成一色。
明月立身窗前,卷帘推开半扇。昨晚回程时雪势渐小,未料到一夜未停,远近处各色遮蔽,形如琉璃。窗前的百竿翠竹被白雪点缀,红薇随手摇动,雪团颤巍巍而下,撒了她满头满身。她抓雪成团往紫梢方向掷去,笑声未停就被紫梢拽住,冷浸浸的雪贴着俏丽的面,冰得人直哆嗦,满室皆闻求饶声声。
常娘子含笑步入,手中一枝白梅带雪,暗送芳香。
明月稀奇问道:“这是打哪儿来的?”
“柴房旁边有棵梅树,先前竟未发觉。这雪一落,闻着香才找到的。”边说边寻了个青铜花觚瓶,内放上锡管贮水再插入白梅,置于一旁高几上。
明月见她动作,忽然拍掌笑道:“我正愁如何给她还礼,这梅花岂不是正好。”原是昨日杨玘知主人已到,特意遣人送来文房四宝,以作交陪。明月既已知晓,少不得要还礼。常娘子本选了金银首饰,明月嫌太过俗气单调,如今以梅为主,想必正合杨玘心质。
两家本就一墙之隔,从角门处不足五十步即到门前,小厮刚向内通传便见一人穿着红石榴裙,疾步前来。
“是昨日来咱们家的,名唤琥珀。”紫梢在明月身边提醒。琥珀生得伶俐,说话也利索,道是杨玘还在书房,请她厅中稍待。
明月昨日读了杨玘的文章,早已心随神往,等不得片刻,因而笑道:“既是如此,可能让我直接去书房?”
杨玘喜与众人结交,身边人也多与她一般,哪有不可。琥珀听音只道怠慢,便把主仆引向内院。院里清静,反显得踏雪声格外响亮。除人行数道脚印,白雪覆地不见尘埃,只略微见着几处如嶂叠石,也全叫雪团团盖住,瞧不见全貌。几人行路近半,杨玘已得了消息赶来。两人雪中初逢,皆是细看形容。
明月心中暗暗称奇,道是似曾相识。只见杨玘上穿绯色夹袄,下着墨绿绸长裙,肩颈罩着一件绿绫夹帔子,于雪中尤显花模样、玉精神。双眉如远山含黛,明眸不染红尘,清雅高华格外不同,与少时所见的燕王妃柳临丹难分高下。
而杨玘亦是端视详查。眼前人面若醉里芙蓉,肌肤莹润明净,剪水双眸灵动无比。通身只着蕉黄色,唯腰间系一条浓绿帛带,头梳归云髻,鬓边簪几朵金花蔷薇再增风采。直到两人皆在雪地里看得呆了会儿,杨玘方率先上前行礼问候。明月也知失态,脸上微红,低颈还礼。
杨玘笑道:“昨日我才问琥珀隔壁主人,没成想今日就见到了。”说着又携了明月的手,引她向书房走去,一边问道,“我名杨玘,字子玉,不知?”
明月忙道:“我字摇光,家中行七。”
杨玘立住脚步,侧脸与她面对面,赞道:“明月皎夜光,玉衡指孟冬。摇光让我想起这首诗了。”
明月歪头一笑,笑中含羞,将手中梅枝递上,戏谑道:“古有宝剑赠英雄,今有梅花赠美人。子玉的《咏梅赋》,可让我自愧不如。”
琥珀上前一步掀起门帘,见状忍俊不禁,又怕两人在雪地里站久了,忙道:“外面雪冷,娘子进屋再谈也不迟。”
书房正中陈设一案,案上展开几册书卷,辟雍砚中浓墨正新,案头放置一盆半开的水仙。两边各摆着书柜和雕花漆几。左边书柜堆放各式书卷,漆几上方再悬一琴,琴以流水纹琴囊裹住。右侧几上则摆着玉色美人瓶,瓶内插着几枝点雪竹叶,布置可谓清雅。联想赋中真意,其人品性也如梅般高洁。
明月对着书随口问道:“子玉最近读的什么书?”
杨玘道:“前人所著《韵集》,听闻明年春选诗赋限韵,不再与从前相同,故而先熟悉。”
于此明月也有所耳闻,却大不乐意:“本来文以明道,诗以咏志,天然最是为佳。如今限韵而作,务求巧丽,岂非本末倒置,似带镣铐?”
杨玘亲自插梅入瓶,房中似闻暗香,驱走炉火烟气。琥珀又在杨玘对面放置坐席,两人坐下后,杨玘道:“自十年前官家下诏增考选入仕一途,众人云集云阳。若以天然取胜,众学士难定优劣,故而才限韵统一标准。”
“虽知此理,终是难平。”
听她嘴中嘟囔,杨玘微微一笑,眉宇更添温婉,道:“东阳长公主年前设宴,邀请众人同至静园,你可接到帖子?”
明月讶异摇头:“不曾。”
“许是你刚到云阳,尚无人知晓。”杨玘替她解释道。说着又问她诗书经略,明月一一回了。大概前缘再续,两人年纪相仿正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十分投契,又取来两人先前所做文章,论其优劣,二人互为指点,竟不知时转日移,直至红烛堆泪,满地清辉,方觉夜已深了。两人相视一笑,皆道明日再续。
明月甫回,常娘子便拿来一张描金请帖,正是相邀静园。
自迁都以来,虽圣上、陛下下诏节俭为要,但都邑日益繁荣,人口兴盛,皇族更于此修建园宅。东阳长公主身份尊贵,下嫁南楚宋氏后,宋氏便购置静园以做她休憩之所。经数年修整,内中穿池构山,楼亭华美,奇木遍植,愈发闻名云阳。
明月与杨玘由人引入,只听得人声熙攘。引路的婢子解释道:“公主今日相邀不分郎君女郎,皆是明年春选的可造之材。”
明月小声奇道:“子玉受邀不足为奇,可我刚来云阳,公主怎知我名?”
杨玘双眸流转,轻笑道:“你竟忘了么?核验本次考选身份的祠部尚书郎正是公主之子宋怀峦……”一语未了,只听回廊处笑声连连,惊落枝头残雪,檐廊尽处十数丽人簇拥而来,个个容貌不俗,举止有理。
杨玘因先前见过,有意为明月介绍,便在她耳边低声道:“为首穿月白衣的是陆令公之孙陆霜龄,她左侧是吏部尚书之孙苏舒筠,右侧是度支尚书之女陈妙言,其余之人亦是今年参选的女郎。”明月凝目望过去,苏舒筠红衣娇艳,陈妙言绿裳柔婉,陆霜龄则别有不同,俊眉斜飞,略带英气。
那边陆霜龄也注意到她二人,浅笑上前,杨玘是先前认识,只对明月露出好奇:“这位是?”
杨玘知其脾性良善,有意为明月引荐,笑应道:“这是凤城明月,字摇光,初来云阳。”
陆霜龄闻言,便与明月双双行礼,其余诸人见状亦纷纷自荐,唯有苏舒筠面带不悦:“今日与会之人都闻名在外,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跟随众人声音忽静,明月脸上虽不显,心中却有尴尬,尚未作答,就听陈妙言含笑解围道:“天下人千千万,难道阿筠你个个都识得?”
苏舒筠与她一块长大,两家又是同舟共济,不好薄她的面,只懒懒道:“算了,还是先拜见公主为要。”说罢侧身即走。陆霜龄无奈摇头,对着杨玘两人微微颔首也跟着离去。
一行人尚未走远,假山后又闪出一人,对着杨玘嗔道:“你却让我好找。”
明月回身,眼前霎时一亮。来人二十四、五的年纪,发髻高挽,鬓边簪数朵玉质幽兰,和满身书卷气相得益彰,望之可亲。
“这是东海王三娘,前些日子与你提起过的。”杨玘又为两人引荐。自两人初会,明月和杨玘日日同窗共读,先前亦读过王瑶卿的文章,笔墨间磅礴豪气扑面而来,让人不得不叹服。又听说她已为人妇,更是深觉不易,心中早对她好奇万分。如今人在眼前,忙自报姓名行了半礼。
王瑶卿也还半礼,与她二人沿着池边缓行,方说了几句闲话,就提点道:“东阳长公主虽非陛下同胞,但与陛下同受元德皇后教导,感情甚笃。今日长公主设宴,男女同席,只怕有一番比试,摇光可要把握时机。能在公主面前献艺博个名声,对春选入闱大有裨益。”
明月自知于诗赋先逊三分,能得凤城太守举荐,老师赵成逸功不可没。今日要在众人面前夺得头筹,只怕难如登天。她谢过好意,惭愧笑道:“若是谈论律法条文,行商之理,我倒尚可一辩。”
见她忧心,王瑶卿失笑道:“你也不必紧张,今日百余人聚会,未必个个都争得出头。”
话虽如此,明月心中尤是忐忑。杨玘见状宽慰道:“这也无妨,春选总归笔下见真章,虚名无大用处。”
王瑶卿闻言即止,颔首称是。至临池小亭,周围罗幔飘飞,三人寻一处坐下,浅谈时局,不知不觉说起魏羽凰,皆是佩服不已。
“围城之战中,家母正居凤城,曾远远得见陛下亲临城墙督战,说她一身戎装不输男儿。暗红衣裳像染了血一样鼓舞着守城将士,任由狂风怒号她自岿然不动如山。敌方曾射箭威胁,她不躲不避好似万物入不了她的眼,只有胜败将分之时才展颜。”明月幼年曾听母亲提及,那时心驰神往,只盼得见天颜。
杨玘亦听过魏羽凰旧事,只是邺城提起来,却是可惜北梁出了个强敌。若当年无魏羽凰,北国无人领导不过一盘散沙。南楚夺了凤城,余下数州便不足为惧,一统天下也非肖想。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北梁武帝到底生了个好女儿。
王瑶卿拍掌叹道:“陛下既为天下女子典范,你我若能学个一分便无愧己身。”
三人言笑晏晏,直到片刻后小婢相邀:“公主将在仪凤阁与诸位相见,还请三位娘子速去。”
三人听罢,忙停住嘴边话音,随她前往。行至半途,又得见苏舒筠数人,偏偏她面如冰霜,跟随众女皆是寂寂,连陈妙言亦沉默寡欢。明月瞧过去,分明其中少了陆霜龄,不知何故。
苏舒筠斜眼相望,冷不防刺道:“真不知陛下如何思量,不仅蓬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人参选,连商贾小贩都可堂而皇之出入公主府,难道我朝无人到如此地步吗?”说罢理也不理杨玘三人,拂袖而去。
在场诸人唯明月出身商贾,她扪心自问不曾得罪于她,亦不想一而再被她轻视,趁两人错身之时正色道:“当年官家命众臣议论考选之事,严公对道,世家高门既非个个才高八斗,蓬门商户也非人人庸才,官家若想广揽天下才士,唯注重选贤任能,切不可以门第声望为首选。苏娘子为吏部尚书之孙,怎会不知此言?”明月口中的严公乃是祠部尚书严即琼,迁都后白衣征召入云阳,为人正直,极受齐佑承、魏羽凰厚待。
苏舒筠闻言转身讥讽:“满朝上下有哪个出身商贾?今日与会之人,除了你和吴丛芳,又有谁家的门庭浅薄呢?”
明月方恍然大悟,听她言中之意,莫非吴丛芳得罪了她?可观吴丛芳的文章,并非莽撞生非之人。她沉心再道:“天下初定,太学方兴,平头百姓认得几个字已是不易,怎能与百年诗书传家的士族相比。可有朝一日人人识字读书,朝堂之上白衣近半,到那时岂会还有门庭之别。”
苏舒筠闻言盯着她不放,不顾旁人拦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娇艳面容似覆冰霜:“你口气倒大得很,就怕今年春选你无获而归!”说完不等明月再辩,偏头示意众人离去。
“阿筠心情不愉,还请明娘子担待。”陈妙言落后几步歉声说道,随即匆匆追赶上去。
明月只觉风波且停将息,纵有满肚子话此时也如风吹云走,无人在意。而一旁的杨玘眉头微蹙,面露担忧:“她的姑母是苏贵嫔,赵王是她表兄,你不该惹她注意。”
王瑶卿不在意道:“摇光所说又非虚言,世家大族占尽天时地利,风光了这么些年,总有一日河东河西变。”
“你这话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明月暂抛心事,开玩笑道。
杨玘与她对谈数日,对她所言颇有了解,莞尔道:“摇光所说莫非是永平初年登春选榜首的姚寒川?”
“正是,他上策百条陈述朝廷弊政,其中之一便谈到世家大族,指责他们把持朝政而堵塞视听,上瞒朝廷下欺百姓。可惜后来为世家所阻,不曾入朝。”
昔年南楚□□皇帝谋江山,苏、陈、宋、柳、秦五姓竭力相助,世人多言六家共天下。当今圣上齐佑承继位之时,因年幼由嫡母陈太后代理朝政,命世家共同辅政,提拔之人遍布朝野,聚合之力不容忽视。如今除秦氏子嗣不丰外而有所没落,其余四家仍是股肱之臣。当年姚寒川虽登榜首,却因上谏而被他们排挤,险些入狱。幸有严即琼等从中周旋,得免于难。赵成逸在家中闻听此事后,既惊叹姚寒川年少敢为,又气愤苏、陈几家妄为。明月曾听他哀叹,当年反对南北联姻,即是因为南北情形大有不同。如今世家仍呈尾大不掉之势,于国终将成心腹之患。
“姚寒川虽胸怀大略,但为人激进,不懂过刚易折的道理。”王瑶卿淡淡说道,似不赞同两人之言。心底却似石落静湖泛起涟漪阵阵,久别不知君何处。
明月好奇看着她:“三娘认得他?”
“有过数面之缘。”王瑶卿浅浅一笑。往昔都已模糊,只记得暮春花谢,有书生立柳边,唇舌如刀剑。她佯装浅咳一声,转移话锋道,“吴丛芳为人不过性子冷淡些,却不知如何得罪苏舒筠?”话音刚落,便遭杨玘示意,吴丛芳一人默默无语独行于前,拂动数枝顶雪残红。
及近仪凤阁,便听喧闹声。仪凤阁重檐远翘,依山望水,阁厅双重交错,连接处蒙上绿纱隔断左右,宽阔可纳千人。而高阶之上,罗帷稍卷,可见其间坐着一人容止苕华,婢女林立,又有一人似隐于风幔之后,不见形容。
众人皆知是东阳长公主,齐呼拜见。公主双手微抬,女官高唱免礼。
“今日相邀诸位,果然我朝才士济济。右边有杨、陆几位娘子,左边有孟、阮数位公子,都是名动云阳的翘楚。”随着东阳长公主轻吞慢吐,明月所立之处不时投来艳羡目光,却观杨玘唇边仍含着往常一般的笑意,不惊不骄。她妄自出神,只听得公主最后一句:“如此,我有一题请诸位作答……”
“晋王到。”话音未落,阁外不远突来高亢声响。
晋王齐湛一身银灰锦服,外罩狐裘,白毛赛雪,衬得脸如琼珠,偏偏手中挟带一枝红梅横在颊边,增添几分艳色。他脚下生风赶到仪凤阶前,不顾众人慌忙拜见,只急切道:“姑母,今日这题,让侄儿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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