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丞相府

是夜，侍郎府。

        ……

        “全都写上去了？”叶瑜的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

        “是、是，全都写上去了。”回话之人声音颤抖，此时他正跪着在叶瑜的腿边，生的体宽脑肥，是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男人。

        富态圆脸的男人微微动了下脖子，似乎是想要避开脖子上架着的一把明晃晃的银亮长剑，他僵硬的赔笑道：“世、世子，可以先把剑放下了吗？”说这话时，额间不断的流出豆大的冷汗。

        因着他躲避的动作，那把剑离他的脖子又近了几分，直接刺透他油滑的皮肤，渗透出丝丝血迹，痛感传来，这下男人不敢动了。

        顺着剑尖往上看，先入眼的时一道青色的剑穗，紧着是一只骨节修长持握着剑柄的手，再往上看，是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此时他薄唇轻抿着，一言不发。

        叶瑜快速的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满意一笑，转头看上跪在地上的男人，颇为好脾气的拍了拍他肩膀：“李大人，辛苦了，还要劳烦你按个手印。”

        说着，叶瑜拎着王扬的手在剑刃上一划，直到鲜血流满手掌，又用力的往张宣纸上一按，痛的男人倒吸冷气。

        做完这一切，叶瑜将宣纸吹干，折叠好后放到了怀中。

        早在那日皇帝与他说起李临沂的事的时候他便开始着手搜集丞相府近年来恶行，今日终于叫他摸到了丞相结党营私卖官受贿的证据。

        正所谓治病要治本，治人也得治到根上。只有老丞相倒了，李临沂才能为他们所用。

        叶瑜背对着王扬，昏暗的烛光衬得他如玉的脸颊神色莫辨，在纸窗上投下微晃的剪影。

        “王大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叶瑜顿了顿，转头看向王扬，笑着说了一句：“若是我日后听到一点捉风捕影的不妥之言，不仅你这头顶的乌纱帽要掉，王大人的九族，也只好帮你一同担着这份罪过了。”

        幽幽的语气王扬听的冷汗直流，忙笑脸着举指保证：“世子放心，今夜之事只有你知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话音落下，只听“哗”的一声，叶瑜收了剑，转头大步离开。

        望着叶瑜离开的身影，王扬呼出一口浊气，瘫坐在地上，浑身软如烂泥。

        ……

        天色昏暗，即将透出一丝微光之际，叶瑜推开了叶府的大门。

        抬眼的瞬间就瞧见叶微，她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外走，许是跑的太急，脸颊微红。

        乍然看去，十分喜庆。

        叶瑜额间突突直跳，忍不住步伐一顿：“天都要黑了，这是要去哪里。”

        “将军府。”

        叶微声音里也带着止不住的着急：“一个半时辰前，将军府急召了太医院，陛下也被惊动，，如今将军府紧闭，只进不出，消息完全封锁。”

        闻言，叶瑜神色骤变，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迅速在心底蔓延，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跟着叶微往外走。

        两人一路狂奔，神色焦急，心砰砰的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便能跳出胸腔，如此大的阵仗，最怕出事儿的是霍景溪，况且萧山燕也在。

        等进入将军府，府内下人来往，步履匆匆，处处压抑着一股不同往常的气氛，似是风雨欲来，大树将催。

        两人闯入正殿，胸膛起伏着，看到端坐在椅子的霍景溪与弥往时，松一口气的同是又顿时心凉了半截。

        叶瑜语气带着一点点迟疑，“阿漾和山燕呢？”

        说这话时，他心底还埋了一丝侥幸，若是说弥漾还在睡觉萧燕山回府却不想，弥往抬起憔悴的脸庞，抬手朝他指了指内室。

        偌大的床上躺着弥漾，她眉头紧锁，嘴唇青白，脸蛋更是毫无血色。

        另一旁则躺着萧山燕。

        叶瑜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沉声问：“发生了何事？”

        一直看照着两人的胡太医连忙起身：“回禀世子，萧公子与夫人乃是中毒，不过性命无碍，约摸着很快便能苏醒。”

        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咬了下后槽牙，腮帮微动间怒意翻腾，竟然有人敢在京城中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

        …………

        丞相府。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林霜影白皙的脸蛋霎时红肿了起来，身形不稳朝旁边的木架撞去,发髻也被她爹的手指勾乱了了几许，散落在脸侧,好生狼狈。

        “我告诫过你多少次，如今朝着多少人对丞相府虎视眈眈，霍景溪一日不倒台,你就一日不能招惹他！”

        林丞相怒形于色,一双与林霜影如出一辙的狭长冷眸阴凉凉地盯着她：“你倒好,不仅不听,竟然还敢去下毒！”说着,他冷笑一声，“林霜影啊，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林霜影扶着木架站稳，似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过了许久,她才伸手将几缕乱发别到而后,牙齿咬着转身,神情不服的在她爹面前跪下。

        “女儿下的毒量并不能致死，只是想给那个贱人一个教训而已。”

        “我倒是希望你直接将她毒死了！”

        一时间被林霜影气的心口疼,林丞相捂了胸口,嘴巴张了又合，半响没说出话来，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些许,“天下之毒千万种，而你，我的女儿，自诩聪慧的女儿，竟然偏偏选了最不该选的一种！”

        “愚蠢！愚不可及！”

        越说脸色越难看，声音愈发怒急：“你下毒的地方那是将军府，不我丞相府！苏漾的命不足道兮，可是那萧山燕也中毒了，他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但你可知现在整个京城全部戒严，陛下今天连早朝都没上，现在调了三千禁军，正奉命四处搜查九原遗孤！？”

        听到这里，林霜影原本强做镇定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她慌乱道：“父亲救我。”

        “救你？我如何救你！？你最好祈祷那名女子已经死透，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霜影的脸色苍白，她低垂着头盯着地面，手指紧紧的攥着袖口。

        “来人！”

        林丞相忽然扬声喊道，脸色沉沉，手握成拳紧紧的压在椅子的扶手边缘，一字一顿道：“庶女清利，暴毙。”

        说完，他阖上了双眼，掩盖住了眼底的丝丝痛色。林霜影猛地抬头，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父亲…”

        “他是因你而死！”

        林丞相打断，蓦地睁开双眼，已然敛了又急又怒的情绪，保养得宜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处轻轻点着，如今他在朝堂之中根基已然开始不稳。

        有些事，他得重新思量了……

        一时间屋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林霜影与林丞相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手指敲撞木头发出的微弱的“哒哒哒”声。

        正当林霜影一颗心又慌又乱时，忽然听见她爹对外面的侍人吩咐道：“来人，去请大理寺李大人。”

        不等侍人领命退下，他又抬了手阻拦，叹了口气：“罢了，为我更衣，我亲自去李府拜访。”

        “你就在此处跪着，好好反省！”林丞相指着林霜影怒斥，又觉得心肝开始隐隐作痛。

        林霜影没有反驳，只面无表情的跪着，身子挺的老直。

        ……

        临走之前，林霜影盯着跪在地上的林霜影，神情冰冷：“霜儿，父亲再教你一句话，你好好记在心里——明哲保身，借刀杀人。”

        ……

        将军府。

        “回禀将军，府内的家仆们已经全部排查，有一位曾入将军府的可疑丫鬟，只是发现时，她早已死亡，尸体都僵直了，至于身怀毒香的女子，尚无踪迹。”

        李墨站在下首，昏暗的光线衬得他眉眼无情，跟了霍景溪近十载，手上沾的血不少，处理起这些事情来更是得心应手。

        霍景溪思忖片刻，问道：“昨日出入京城的人可查过了？”

        “查过了，未发现可疑人物。”

        江霖站在霍景溪右首，忽然道：“若是有心藏匿一人带入府并不难，如此安排缜密，一般人并不能做到，这京城之中有能力的没有几人，若是搜…”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霍景溪，似等下言。

        “不可。”

        霍景溪摆手：“如今只外宣称夫人得了急症，没有透露中毒的消息，若是大张旗鼓的处搜查，会引得京城之中的官士上下对夫人不满。”

        且近日来皇帝着手整肃朝堂，已然激起动荡，若是京城再不得安宁，恐怕会出乱子。

        “夫人遇害时刻，丞相府有何动静。”霍景溪一下一下拨弄的手上的扳指，眼神很冷。

        李墨摇头，如实回答：“梨园戏宴结束后，俩林霜影便回了府。”说到这儿，顿了片刻，紧接着又道：“林丞相下了朝之后便去了尚书府，之后在回府路上曾有小半个时辰去向不明。”

        霍景溪若有所思，林丞相一向谨慎，半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神情疲惫：“水花一事儿可有线索？”

        “暂时没有。”

        “继续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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