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算计

……

        霍景溪去了皇帝的宫殿。

        殿内，皇帝身着亵衣，长发披散，显然是从睡梦中起身，他皱眉：“你不休息？”

        霍景溪摇头：“不休。”

        皇帝：“……”

        他淡淡看了霍景溪一眼，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孩子，见他如此，皇帝颇有老父之感，温润的眼眸闪过无奈。

        皇帝往椅子上一靠，拎起茶杯准备倒了一杯苦茶，清醒一下，还不等茶水流出，他动作一顿：“你怎么入宫的？”

        将军若是入宫，应有宫人回禀于他。

        “我没回去。”言外之意，便是他一开始就没有回去将军府。

        皇帝顿时头疼，见着那张俊脸，他微微叹气，将低声呵斥吞了回去，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

        约莫半刻钟时间，宫殿便下了皇帝圣旨，连夜命人前去皇池的东南面打捞尸体。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为何会突然派人去皇池打捞尸首。

        除了那位宫女之外，还有数十具尸骸，有些已经腐烂的不成人形，有些已经化作零散的白骨。

        而那位身着宫女衣衫的女子，她尸身后颈处有伤痕，嘴巴被封着，绳子勒到了肉中。

        宫中的妃嫔闻言，纷纷扼腕叹息，又止不住心生惶恐，皆是战战兢兢。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

        李临沂尚未安置，靠在软榻上，听着立在下首的人躬身禀道：“回大人，奴婢跟了林姑娘一路，她与南疆太子言笑融洽，神态亲密，后来一同出宫。”

        “言笑融洽？”林霜影垂了眼睫，一时间也无法捏准林霜影的用意，与南疆和亲？另有阴谋？

        李临沂思忖片刻，不管林霜影如何用意，都不利于他就是。

        皇帝要给丞相府体面，要想真正解决了林霜影，还要等她淡出众人视线，才好动手。

        空荡的屋室内，一盏昏暗的烛灯在黑夜中光影恍恍。

        他没和霍景溪去面见皇帝，敌暗我明，这太监背后或许还有人，如今事情尚未明朗，他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但第二天一早，李临沂就听到了有宫女昨夜被人溺死在皇池的消息，神色晦暗不明，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谁动的手？怕是借刀杀人。

        然而不等李临沂想个分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突然来了，传唤他去奕然殿。

        不过却不是因为那宫女的事情，而是因为王昭仪的侄子。

        她侄子昨日进宫来看她一夜都未出宫，今日将太宁宫翻了个遍，仍然寻不到踪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路上,太监已经将情况与李临沂讲了个分明。

        说是昨夜王昭仪身边的的宫女亲眼瞧见，她的侄子与一位青衣公子一同离开，话语之间说着两人一见如故，准备去饮酒作乐一番，不过距离遥远,没看清面容。

        昨夜宫内的青衣公子只有他与叶瑜两人。

        皇帝先行传唤了叶瑜,只是叶瑜说他昨夜与萧山燕同在,不曾见过那王昭仪的侄子。

        一时间两人说的话不知真假。

        故而皇帝又遣人唤李临沂入宫。

        听到这里,李临沂哪里还能不明白，怕是王昭仪受人指使，想要拖一人下水……

        “臣李临沂，觐见陛下。”

        太监闻声，顿时快步而出，将人引了进来。

        随着两扇大门打开，一身着深紫常服的男子缓缓走来，他身量高挑，逆着光线，本就若妖的容貌愈发艷绝。

        李临沂目不斜视，直奔主题：“回禀陛下，臣昨夜自游园开始后，便于霍将军月楼赏月，至于王昭仪的侄子。”他顿了顿，摇头道：“臣不知道他是谁。”

        末了，李临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夜宴之上人流往来繁杂，臣见过他也未曾可知，可有他的画像，教臣辨认一番？”

        叶瑜：“……”不愧是皇帝盛宠的新臣，瞧这话说的，句句深意。

        皇帝神色好看了许多，薄唇不再紧绷着，他转头看向王昭仪道：“去拿你侄子的画像，给李大人辨认一番。”

        王昭仪愣住了，她眼底不甘，却也不得不应，便吩咐人去拿。

        叶瑜好整以暇，一副看戏的模样，似是一点也不忧心，慢慢挪步到萧山燕身边，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

        好戏来了——

        等待的功夫，王昭仪也没闲着，她扫了一眼霍景溪，又抬眼看向李临沂，心底暗暗不屑。

        看着两人一副坦然的面容，她心里顿时生了给两人添堵的心思。

        王昭仪如此想着，眼底闪过算计的目光，当即清了清嗓道：“霍景溪在皇池旁发现了宫女的尸体，又怎么会和李大人赏月半夜，大人这话说的就矛盾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打量，眼神冷极了，其意不言而喻。

        闻言，皇帝不显地皱了下眉，望向王昭仪的眼神颇凉，却见她不知死活继续道：“那请问李大人，昨你这话是真是假？”

        她语不停歇：“陛下，方才李大人言，妾身只有身旁宫女一个证人，一面之词算不得数，可是妾身瞧着李大人与霍将军相互隐瞒帮衬，也未必可信。”

        互相隐瞒帮衬？

        这个词倒是用得妙极，显然是想将两人名声绑在一起。

        这种事情，越道越难言清，虽不值一提，但架不住有心人愿做文章，不若交给皇帝。

        显然，皇帝也不想听到如此话，一个是他提拔的新臣，一个是他大姜的将军，无论二人谁被抹了面子，都是在打他的脸。

        霎时间，皇帝稍缓的神色又冷了下来，转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不言。

        皇后惯是会察言观色，她见此，温柔的眼眸转了转，正要说话，却被人抢了先。

        霍景溪挑着眼角，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王昭仪：“我自然是在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皇帝，语气坦然：“昨夜臣与李大人在月楼偶遇，见夜色清朗，月牙弯弯，星辰明亮，便一同在月楼停留片刻。”

        王昭仪忍不住冷哼，李临沂倒是会说，瞧这一连串的描述，生怕别人不知他与霍景溪感情有多好。

        “烟花绽放之时，瑞王也来了郁仪楼，臣与霍将军、瑞王三人，对月当歌，一同赏月。”

        王昭仪上扬的唇角僵住，瑞王也掺和上了？

        叶瑜也惊讶了一瞬，瑞王？

        他捏了捏指尖，昨夜的两桩事情似乎错综复杂的交缠在了一起，卷翘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思绪飞快地转着。

        只是得到的消息太少，一时也不能推测出什么来，只觉得两件事隐隐相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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