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宴权

翊宁宫。

        此时的皇贵妃正在预备桃月月中的春日宴，正当贴身侍女沛沐不知如何劝她的主子用午膳时，只听——“宁笙公主到——”

        “娘娘，你看……”沛沐试探道。

        一听玖笙来了，皱着眉瞅礼单的贵妃娘娘就温柔地笑了，说:“这丫头，怕是馋了本宫的小厨房厨师的手艺，准时准点地来，去吧，备午膳。本宫和公主一起用膳。”

        “是。”沛沐喜悦地退下着人准备。

        “霓娘娘，还在忙嘛？玖儿这一来怕是打扰到您了吧？”元玖笙遣退了周身侍人，蹦蹦跳跳没了个公主仪态便欢欢喜喜跑到皇贵妃怀里。

        端盛霓笑着接住了她奔拥，问道:“不忙的，本宫看你这丫头应该是馋了本宫宫里小厨房的手艺才来的吧？”

        元玖笙被猜透了心思，把脸埋在端盛霓怀里蹭着撒着娇。

        “好啦好啦，本宫就暂时先信了你这个小鬼头的话。”端盛霓捏了捏元玖笙的小鼻梁笑道。

        “哼……”

        ——

        鉴和殿。

        “陛下，栗妃娘娘求见。”究喜公公低声禀报。

        只见一旁给元正帝耐心磨墨的一身水蓝色袄裙、头戴简素的青玉簪的清丽美人儿皱了皱眉头，又低下眉头不语，可还是能感受到了她的不满。

        元正帝抬手示意让究喜下去先让栗妃走，随后低声唤了面前的女子:“孟虞啊……”

        她放下手中的活，对元正帝微微俯身行礼

        没错，这就是当朝副相、门下省的大人魏典的嫡女儿——魏孟虞。

        她可是曾经大泱朝名动京都的“清水莲上女”，入宫时正是皇后逝世后的第三年，因性格温软恬静，深得皇上宠爱，未得子便封至贵嫔，封号用闺名中的虞字来取。

        “对于这春日宴，你怎么看？”元正帝温声问。

        “皇贵妃娘来办，想来自然办得周全。”虞贵嫔软声柔气道。

        “你说的是，可这栗妃……”元正帝这几日正愁为何栗妃也闹着嚷着要办宴。

        “栗妃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也是可以理解的，”虞贵嫔浅浅一笑，“不如陛下一会儿若是有空，用完了午膳就陪臣妾和栗妃去皇贵妃那里求个协礼的权力，这样，全了栗妃的心思，也保了皇贵妃姐姐的面子，陛下看如何？”

        “还是虞儿乖巧体贴，只是这样，怕霓儿误会你的心思啊……”元正帝犹豫道。

        “臣妾不怕的，只要为了陛下，做什么臣妾都愿意。”虞贵嫔温顺劝道。

        “好，果然，还是虞儿在意朕的，朕这就同你先用完午膳便去。”

        元正帝开怀地笑了，伸手将虞贵嫔搂了到怀里，而虞贵嫔好像下意识地僵硬了身子，目光闪躲，而元正帝只当她是羞涩，并未注意。

        ——

        这边的端盛霓和元玖笙还不知道一会儿要有意外到访，正在享用午膳。

        “玖儿，仲也的事情你已经敲定下来了？”端盛霓先用完，漱口后问道。

        “他考核通过之后，不去暗卫队训练，因为他年龄的原因，先回宫再待一年，再有春考之后，他再去。”

        元玖笙答着，她也用完，便也放下了筷子。

        “是他自愿的吧？”

        “他求着玖儿，让玖儿留下他的，霓娘娘可还信？”元玖笙对端盛霓眨了眨水眸问。

        “哦？是嘛，信你信你。”端盛霓躲开她那撒娇一般的注视。

        可面上容色终究是不相信的，她一直都知道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很深，玖儿强迫人家留下的可能是很大的。

        “哼，霓娘娘这般神情肯定是不信了玖儿，玖儿不想理你了。”

        元玖笙做了个鬼脸，转身下桌便走了。

        “这丫头，哎……”端盛霓假装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娘娘放心，您给宁笙公主特意从御兽院要来的兔子肯定能哄好公主。”沛沐笑着哄。

        ——

        果然，这边元玖笙刚出屋子就被放在屋檐下的笼子里两只雪白兔子吸引。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慢慢摸着，见其中一只更乖，便笑着打来笼子抱了出来。

        此刻，暖阳韵韵，给她怀里那只兔子的白毛染上了柔和的淡黄色光晕，而元玖笙明亮的双眸中，尽是女儿家独有欢欣和柔静。

        而正巧此时，元正帝和栗妃以及虞贵嫔来到宫门前。

        “陛下快看，宁笙公主原来也在这儿，她怀里的兔子瞧着也是可人的。”虞贵嫔逗趣道。

        一旁的栗妃听了她的话不屑地睨了元玖笙一眼，暗自嘀咕:“不知天高地厚。”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元正帝听见，他便蹙了蹙眉头，示意让栗妃注意仪容姿态。虞贵嫔见状施施然一笑，跟着陛下进去了，这让栗妃更是心下烦躁。

        “恭迎陛下。”宫人们齐声俯身行礼道。

        正将一只兔子抱在怀里的元玖笙猛地怔住，稳住动作，回身低头俯身行礼——“恭迎父皇。”

        “免礼吧，”元正帝招了招手，“玖儿过来让朕悄悄。”

        元玖笙忍住内心中的忿忿，假作低眉颔首的模样缓步走到父皇跟前。没等到父皇的问训，只听:“陛下何必还因为公主前几日的莽撞而忧虑，毕竟公主殿下还是个小孩子，娇纵一些，将来才不会被驸马欺负吧。”

        是虞贵嫔。

        元玖笙抬头欲看去，可元正帝却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说:“看来这几日和你的确有反思，举止都没那么轻浮了，那朕就不怪你了。”

        “何来怪不怪一说，我们玖儿本来就没错，”只见皇贵妃面上端着笑从殿中走出来，“陛下怎么突然来了，恕臣妾不能及时出来远迎。”

        “无妨，朕来，的确是有事要与你商量。”元正帝听了她的前半句颇有恼怒之意地蹙了眉头，但碍于面前之人是他的皇贵妃，总是要给面子的。

        听陛下未恼怒于皇贵妃话中的嘲讽，栗妃变了变脸色，似笑非笑地说:“皇贵妃娘娘恐怕不知，今日这事，是臣妾有求于您，才非要缠着陛下一同来求您的。”

        “噗嗤——”一旁的虞贵嫔不忍笑出了声。

        “虞贵嫔为何突然发笑？”端盛霓挑眉道。

        “是笑臣妾自己愚钝，惹了栗妃姐姐不乐意，”虞贵嫔颔首行礼对答道，“今日随陛下以及栗妃来，是来求一同和皇贵妃娘娘准备春日宴的，臣妾以为栗妃娘娘不好意思开口和您提，就出了和她一起来的主意，可栗妃娘娘的话，明显是嫌弃臣妾多余啊。”

        听了这回答，端盛霓也忍不住颤了颤嘴角。

        栗妃再傻也听出了二人一唱一和地嘲讽，攀上了元正帝的手臂，嗔怪道:“陛下你瞧瞧……”

        “好了，既然虞贵嫔说明了来意，盛霓你快做决断吧。”元正帝不满地睨了栗妃一眼，端肃问道。

        “没什么，反正多个人来帮忙，本宫也轻松一些。”皇贵妃端盛霓豁然道。

        “多谢娘娘。”虞贵嫔乖巧地行礼谢恩。

        栗妃见状也跟着行礼称谢。

        ——

        刚才那出戏，元玖笙全程在旁默不作声地观了下来，在随着霓娘娘送走了父皇之后，她便开口要问:“霓娘娘为何就这么应下了，往年母后不在，都一直是您一个人办啊，她们凭什么突然出来抢占一分功劳和声名？”

        “傻丫头，你父皇都陪着她们来了，我再不答应下来，就是驳了你父皇的面子啊。”端盛霓笑着回答。

        “凭什么凡事只要涉及父皇便都要给他让路，他是这天下之主没错，可这也太……”端盛霓怔住了往前走的步伐，满头钗玉也惊得凌乱而动，猛然回身呵斥道——“闭嘴！”

        “以后这话不准再开口说出来！他是你的父皇，你就必须尊让他，没有任何理由！”端盛霓接着伸手指着元玖笙训责道。

        元玖笙听了训斥也猛然一怔，突然觉得端盛霓仿佛变了一个人，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人。

        “总之，总之，母妃是为了你好……”端盛霓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重，弯下腰搂住面前的小丫头，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背。

        皇贵妃从前很少用“母妃”在元玖笙面前自称，是对她那已逝去的母后的尊重，现下这般自称自然是关心则乱。

        “你怎么和你母后一个脾气秉性，如果当初她性格再柔一些，顺一些，也不至于……”话到嘴边，她又顿住，怕怀抱里的小丫头又伤心难过。

        “女儿知道，都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母后真正因为什么仙逝的，她也伸出手，耐心地拍着端盛霓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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