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茶

作者有话要说：</br>改错字，发晚了qaq下次一定提前存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很多伤残士兵在回到家乡后，都可能坐吃山空，一方面是抚恤金不经花，另一方面则是不好寻糊口的营生。只凭耕种一点田地，能维持温饱都是幸运。

        尤其是那些落下伤病需要常年吃药养着的，甚至有些人回去把抚恤金交给家人，见过家人的面后就偷偷离开。不然怎么办呢？拖着这样的身体，以后又没有收入来源，于家人而言就是拖累。

        这些事，兵部尚书心里都知道，只是他一人之力没法顾全那么多人。他自家的田庄，和他夫人的嫁妆庄铺，能安排下他的那些亲卫都十分勉强。

        现在听说能给这些士兵安排去处，兵部尚书当场就给圣人跪下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得喊皇恩浩荡。

        肥皂工坊生产的是日用品，作坊可以分散在各省，退伍的兵丁们也可以离家近些。想要被安排转业的，抚恤金可能少些，但有长久营生。如果不想来做工，就多拿些抚恤金回家。

        建厂需要成本，为了给皂厂供货，养猪场也得配套着供上。姬二爷正在心里算着大概需要多少钱、从哪里拨款，却听见圣人说：“朕知道户部最近钱粮紧张，皂坊的账都走朕的私库，这回总不会还要跟朕哭穷吧？”

        姬二爷其实很愿意出皂坊的成本，不用细算都知道这是一桩积少成多的生意，说不定半年就能回本。若能归给国库，此后年年都是进项，还能供养一些军需。

        虽然方子是圣人的，但姬二爷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户部回去算一算，这份钱应当是能出的，不敢让圣上破费。涉及到让人选抚恤金和转业，账都放在户部也方便核算。”

        圣人冲着姬二爷笑得有些奇怪：“还是走朕的私账吧，方子是朕跟人买的，以后年年月月，都要分红出去的。要是交到你们手里，回头八成要拖延欺负人家，该害得朕被当成背信弃义之人了。”

        “臣不敢。”姬二爷只好放弃，户部的工作不容易，平时确实比较油，要从户部往外拿分红，就是找到自己面前，自己也会想先拖上一个月再说。

        接下来的商议都十分顺利，仅用了一个时辰，圣人就和两位尚书商议好了皂坊的大概计划。

        兵部尚书心满意足地回家后，高兴得让人去买了两壶泰安楼的烈酒，喝醉后拉着媳妇又哭又笑。

        而姬二爷回家，则是看到了侄孙女送来的肥皂。

        姬二爷明白了圣人的笑容。真要把皂坊归了国库，自己虽然不会贪了明姐儿的分红，但肯定会拖延很久，好做腾挪周转。说不定还会想跟明姐儿“借用”，去年的账明年再清什么的，户部为了做账，都能干得出来。

        姬昭明并不知道自己的分红逃过一劫，她正在厨房里忙活呢。

        在外面呆了半年多，回家后姬昭明就一直没有出门。除了去三叔那里补功课，就是去慎独院里陪陪杜氏。就连肥皂都是在慎独院的小厨房里熬的。

        杜文茵已经放弃了教导女儿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母女间相处的氛围有些尴尬。姬昭明就主动找话题和杜氏说，端午刚过完不久，所以就说起了端午的吃食。

        姬昭明前世过端午时，清早进厨房，总能看到一锅煮的入味的五香茶叶蛋。

        姬昭明现在才四岁，家里当然不会给小孩子日日饮茶，所以她对茶叶并不了解，得先央着杜文茵教她基础的饮茶知识。

        藜朝现在的饮茶文化还在启蒙阶段，茶还不是茶水，而是茶汤。

        “荆巴间采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者。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桔子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

        这便是泡茶之法。民间流行的茶水没那么多调料，用沸水冲泡碎茶末即可。

        对于加了许多调料的茶汤，姬昭明的评价是“不难喝，但总觉得奇怪，很别扭”。不过既然大家往茶里家的东西五花八门，那自己添个鸡蛋也不奇怪了对吧。

        “明儿想吃茶叶蛋了？大厨房应该有，让夏婆婆去给你拿。”

        现在的茶叶蛋就只是茶叶煮蛋，没有五香。

        “只是茶叶煮蛋，味道也有些单一，明儿想吃这样用茶汤煮的。调料多些，味道说不定更好？”

        杜文茵还以为女儿是饿了，便让夏婆婆往茶汤里打了个鸡蛋，还放了些砂糖。

        姬昭明对着一碗茶汤糖鸡蛋陷入了沉默，其实味道还可以，但她还是亲自跑去厨房里指挥煮茶叶蛋了。

        桂皮、香叶、细盐、冰糖……可惜藜朝现在还没有出现红茶的制作工艺，所以只能将就着用绿茶。调配了几次配方，姬昭明才勉强满意。

        吃着简易版“五香茶叶蛋”，她又想指挥人包粽子了。

        文人间端午时喜欢互送“益智粽”，是因为包粽子时会在糯米中加入中药益智仁，图个好意头。但比较受欢迎的馅料，还得是肉和板栗的结合。

        今年泰安楼的主打粽子就是红烧肉馅的，是一勺研制的。最初端来试菜时，姬昭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不放咸蛋黄？”然后，就有了咸蛋黄、红烧肉、板栗的咸甜组合。

        非常好吃，可姬昭明还是不习惯。她前世是北方人，打小吃的粽子就是甜口的，还会蘸白糖或者蜂蜜。最传统的馅料就是蜜枣，后来尝试的种类多了，她更爱豆沙馅的。

        家中的蜜饯很多，大厨房那边也常备着做点心的豆沙，不费什么功夫，只用了一刻钟，试验品就包好了放进锅中。当晚姬昭明就吃了三个，涨得胃痛了许久。

        这件糗事随着每一份甜粽礼盒送到了亲友们那里，圆明大师都没落下，姬昭明决定这个月都不要出门见人了。

        因为这次丢人的精力，姬昭明想到了要做些山楂糕备着消食用。

        结果身边的人提起山楂都摇头，只有一句不确定地反问：“《尔雅》云：‘朹树如梅，其子大如指头，赤色似柰（音nài），可食。’，小姐问的这是此物？我曾听人提起，此物猴儿喜食，所以称作猴楂。”

        姬昭明不确定得问：“不叫山楂？酸楂呢？”

        一勺摇摇头：“朹木易长，会有些百姓种之为薪，还可……还可肥田。”

        听起来跟山楂完全合不上，但姬昭明还是想亲眼看看确认一下。

        “那就它吧，你们在外面找一找，买些这样的红果子回来。”

        “可是，朹树结果要在中秋后呢。鲜果几日就烂了，现在怕是不好找。”一勺有些为难，小姐这个要求，真是太难了。

        姬昭明只好失望得放弃：“好吧。那你们派人出去找找，要是碰到朹树了，就记下位置，等到结果了就弄些回来。最好要酸甜的果子。”

        山楂糕的计划暂且搁置，姬昭明又想起了红茶。

        红茶和绿茶的区别，主要在于工艺。

        绿茶的加工工艺比较简单，杀青、揉捻是必须步骤，然后因为烘干、炒干、晒干而分为炒青绿茶、烘青绿茶、晒青绿茶。如果以蒸汽杀青，再经粗揉、中揉、精揉后烘干，则是蒸青绿茶。

        红茶较绿茶则多出一个发酵的过程，工艺流程为萎凋、揉捻、发酵、干燥。发酵是形成红茶色、香、味品质特征的关键性工序，目的在于使茶叶中的多酚类物质在酶的促进作用下发生氧化作用，使绿色的茶坯产生红变。

        红茶发酵度高、口感醇滑、苦涩味少，所以更适合又来煮茶叶蛋、煮奶茶……

        姬昭明有些庆幸，还好当初为了研究自己煮奶茶，特意查过，所以对红茶的工艺稍微有一点了解。

        想到就要开始做，叫来小六，让他赶工打一些制茶过程需要的工具。再派人出去买些新鲜的茶叶回来，申洲的本山茶很有名气，与洛阳相距大概四百里，若是加紧赶路，三日便可。

        申洲，便是姬昭明前世的信阳，如果只说信阳还不够耳熟，“信阳毛尖”四个字她就会有些熟悉了。

        毛尖是春茶，到了夏天，则可以制作红茶销售，就是有名的“信阳红”。

        齐宁亲自带队，去申洲出了趟差。

        新鲜茶叶摘下来，摊开在一个个竹编箩筐里，然后堆叠起来装满货车，从申洲赶回洛阳。每天早晚都要调整一遍箩筐的位置，检查茶叶的情况。

        最后用了五天才回到洛阳，茶叶的青草味已经消失，清香欲现。自然萎凋的步骤，在路上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揉捻这一步有小六准备好的工具，也很方便。一块石磨盘做底，上面有旋涡状的凸起条纹，上方则是一个底部有大漏眼的木桶，半径比磨盘小上许多，放入萎凋后的茶叶，在上方压上盖子，茶叶则会从下面慢慢漏下。

        木桶连接着机械臂，可以一直在磨盘上贴着周边规律地画圈。漏下的茶叶在其间被反复揉捻成形，增进了色香味的浓度。等到手捏叶片，有汁液流出却不凝成水滴时，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发酵了。

        将揉好的茶胚装在篮子里，稍加压紧，盖上温水浸过的发酵布。这是为了增加温度和湿度，缩短发酵时间。大概三个时辰后，叶脉呈红褐色便可。

        最后，把茶叶均匀地摊在箩筐上，置于吊架，下面用湿松柴引火慢熏，最后的成品红茶也能有些纯松香味。烘焙伊始，温度控制在80c左右，为的是让酵素失活，防止发酵过度。然后则根据烘焙情况控制火力，不宜翻动以免外干内湿。

        烘焙的过程也大概要三个时辰，触手有刺感，研之成粉，就算是干度达标了。取下摊开降温，而后装罐收藏。茶叶吸水性强，所以储存时需要装在密封性好的容器里，如果发现湿度偏高，则要再小火复焙。

        红茶做好后，日月居上下都参与了品鉴。

        为了拿捏火候，自揉捻工序开始都是分了对照组的，结果几大壶的对照组都被分了个干净。在发酵时间的对比上，各人有个人的喜爱，投票时难分伯仲，最终以姬昭明的选择为准。

        确定了各项工序的标准，姬昭明就回去休息补觉了。喝了最多红茶的一勺和齐宁都还精神，就留下带着换班的人继续制茶。

        多萎凋了一日，新制的红茶品质竟然要更好些，各个工序的标准这回真的都定了下来。

        还有两日就是端午，红茶新鲜，除去一部分自留要用的，剩下的分成许多小罐，亲朋好友全都有份。

        送到圣人那儿的，是最大的一罐，齐宁去送的。附带着的，还有详细的红茶制作工艺图。

        “小司空说，这份买卖也只想技术入股，并上脚踏揉茶机的图纸，统共算作一成、五年。五年后还想要一个小茶园，年产千斤即可。属下大概算过，大概需要五亩地，加上住处和制茶场地，六、七亩足矣。”

        圣人忍不住问：“她是使唤上朕了？嫌朕以前赏赐薄，干脆自己定价来跟朕要钱？”

        齐宁看圣人并不想生气，大胆答道：“小司空觉得突然去申洲做红茶生意，容易因为没有根基被人欺负。而且若是只一家做，分量实在太少，她人小，不想为了红茶的利润去申洲争。所以，姬小姐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自己不好做，姬家、杜家都能做，怎么舍得送给朕？”

        齐宁有些犹豫，这个问题他问过小姐，但是答案他不知该怎么说。

        圣人看出来了，“说她的原话。”

        “小司空说，夏茶苦涩，制成红茶能去苦增香。若有贵人现在就去申洲布局，趁着新鲜卖独家，想来能赚笔快钱。”

        说完后，瞧着圣人心情好，齐宁把后面的话也说了出来：“小司空还说，建皂坊前期投入不小，圣人最近可能会缺钱花。”

        圣人听后沉默许久后，才轻叹一声：“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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