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回 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知道，这定是佑玹自己的主意，所以你们受人之托才不肯据实已告，我不怪你们。”
洛绾素转回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不肯说无非是怕我伤心伤身罢了，无妨，你们不想说，我再多问也是枉然，那便等着吧。”
“等什么？”纳兰兰轩张口问道。
“等着上天给我一个答案！若是佑玹无碍，那自然最好。若是他驾鹤西去……”洛绾素顿了一下，继而抬起头，目光灼灼的一一扫过面前的三人。
“若是佑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苟活，连带着这肚子中的孩子，我们不过换个地方团聚。你们想让我生下这孩子来安稳江山？痴人说梦！我定搅得大晟不宁，让你们看着各方势力争夺杀戮，听着百姓哀鸿遍野！”
洛绾素越说神情越狠厉，眼中尽是决绝的神色，让人不禁心生寒意，又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将会马上付诸行动。
“不过……到时候我便清净了，带着孩子去见佑玹，继续我们的安稳日子。死这种事情，不过早晚而已！”
洛绾素端起面前的茶盏小口的抿着，目光时不时的看看在坐的三位。他们都是与赵佑玹浴血天下的，不会真的置他的生死和百姓安稳于不顾。
三人被洛绾素的话惊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手段，三人都很清楚。现在洛绾素腹中还怀着龙胎，她要拼个鱼死网破那便真的无人拦得住了。
纳兰兰轩嚯的站起身，“老六为了你和这个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怎可这样轻言生死。”
“轻言生死？这话说的好生奇怪，现在置他生死于不顾的是你们！”洛绾素伸手一一指过三个人。
“我与佑玹本为一体，他死便是我死，你们保不住他的命也终会失去我和孩子的命，孰轻孰重你们自己衡量，我言尽于此，佑玹的身子能拖多久只怕鬼医比我清楚，你们自便！”
洛绾素说完话，起身一人向内殿走去，赵佑玹正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留下殿中三人面面相觑。
“哎……”弄月长叹一口气。
纳兰兰轩转头看着鬼医，“鬼医，你说实话，老六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能等到相思生产吗？”
鬼医无奈的摇了摇头，“依着娘娘现在的情况看来，她体内的蛊虫怕是已经不受控制了，最多不过五日！”
“五日！”弄月和纳兰兰轩有些惊愕的看着鬼医，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赵佑玹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弄月，你还在等什么，相思是个什么性子，她说的出便做得到，五天之后便是两尸三命，这就是你要看到的！”
弄月瞪了纳兰兰轩一眼，没有说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若是洛绾素恢复了神智，那……
鬼医似乎看出了弄月的心思，淡淡的只说了几个字，“一起皆有可能！”
弄月和纳兰兰轩一起看向鬼医，是啊，只要人活着，一切可能都会有的。
想清楚后，三人一致决定要尽快为赵佑玹取出蛊虫。洛绾素每日守在赵佑玹身旁，自那日说清楚后，便不再与三人言语，只是静静地守着赵佑玹。
鬼医无奈，只能当着洛绾素的面，将赵佑玹体内的蛊虫诱了出来。洛绾素骇然的看着地上钩钩曲曲的虫子依然鲜活的在蠕动着，她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还未来得及多想，洛绾素胸口一阵噬咬的疼痛。鬼医转身将方才喂给赵佑玹的药又拿出一粒快速的喂给了洛绾素。
洛绾素只觉得有一股腥甜的暖流沿着胸口上涌直奔口腔而来，接着洛绾素大口的吐了起来，随着喷薄而出的鲜血，还有一条与赵佑玹一模一样的虫子在地上扭动着。
洛绾素不及细想，脑中便开始混乱起来，好像有这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瞬间塞满了洛绾素的脑海。洛绾素痛苦的双手捂住头蹲下了身，一旁的弄月怕她伤到自己，伸手将洛绾素劈晕过去。
鬼医伸手掐住洛绾素的手腕，随后对着弄月和纳兰兰轩点了点头，洛绾素无碍，只是需要适应和恢复。
相较之下，赵佑玹倒是没有洛绾素这般乐观。
梦中辗转，洛绾素犹如一个被囚禁的人一般，身处无边黑暗，面对的却是繁乱的回忆，对，是回忆，那是她曾经亲身经历的。
再低头，洛绾素看到自己双手鲜血淋淋，身上的锦衣也是血迹斑斑。一阵惊恐的尖叫声，洛绾素惊醒的坐了起来。
青玄听到洛绾素的声音，赶忙迎了上来，“小姐，您总算是醒了。”
洛绾素无言，只是静坐在床榻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床幔发呆。她都想起来了，过去的一切，还有……重伤昏迷的赵佑玹……
洛绾素起身，赤着脚踩在地上，青玄赶忙上前蹲下身子为她穿鞋，洛绾素没有理会青玄，只是迈步慢慢的向寝殿外走去。
青玄无奈，抓起架子上的斗篷追了上来，要给洛绾素披上，却被她挡了回来。
洛绾素慢慢的向着颐和殿走去，路上寒风铺面，脚下一片阵阵冰冷，可是洛绾素却毫无知觉。
一路走来，洛绾素依然不停的在回想关于赵佑玹的一切，还有……元涯！洛绾素至今无法释怀，元涯死在了自己怀中的样子，他曾那样鲜活的生命，这都要归咎于赵佑玹，，最少洛绾素是这样认为的。
颐和殿中，弄月和鬼医彻夜未眠，纳兰兰轩被安排到了外面负责控制局面。
洛绾素来的时候二人还在焦急的等和赵佑玹醒来，看到洛绾素走进大殿一身的狼狈和萧肃，弄月赶忙上前拦住了洛绾素的去路。
“小相思，你怎么这个样子就来了，要是老六看到一准儿心疼死！”
洛绾素没有理会弄月，只是转头看向殿内，“我要见他……”
“老六还未醒，这儿有我和鬼医就行了，你快些回去歇着吧。”
“我要见他……”
弄月无奈，只能给洛绾素让出了路。洛绾素一直走到赵佑玹身旁，看着他病恹恹的容颜，洛绾素凝聚的愤恨瞬间便支离破碎。
伸手抚上赵佑玹的脸颊，这阵子的折腾，他明显消廋了许多，本就棱角分明的容颜，现在更是如刀削一般。
心中微微酸痛，洛绾素执起赵佑玹的手放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你能感觉到吗……”
“他怎么样了，为何还是昏迷不醒？”洛绾素转回身看着鬼医。
“回娘娘，皇上伤重，现下着实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养，蛊虫既已取出，便无性命之忧。”
洛绾素点了点头转回身，背对着鬼医与弄月，“你们也下去歇着吧，这几日辛苦你们了，今日我来陪他。”
鬼医看了看弄月，见他点了点头，二人并着退出了寝殿。
洛绾素放下窗幔，侧身躺在了赵佑玹的身旁，伸手拥住他的腰身。她们二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赵佑玹没有说错，他真的不会放过洛绾素，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
明知自己身体承受不住，可是为了留住洛绾素，还是强行服用同心蛊，洛绾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愤怒还是心痛。她心疼赵佑玹将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她也恨，很赵佑玹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控制自己。
微微抬头看便能看到赵佑玹的侧脸，洛绾素伸手抚上，自己曾与这个男人朝夕相对，却终是跨不过那横亘二人中间的是是非非……
一夜无眠，洛绾素听着赵佑玹轻柔的喘息声，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事，还是要去面对。他们二人走过了这么多的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过得去，那洛绾素愿意放下所有前尘往事，若是过不去……就此别过天涯……
看到外面天渐亮，洛绾素缓缓起身，替赵佑玹掖好被角便唤了青玄、青鸢来梳妆打扮。
“青玄，帮我传个信给世子妃，那日见面未及细聊，今个儿想与姐姐话话家常。”洛绾素声音和缓，似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青玄领命，带着口旨去了世子府邸。没出一个时辰，便将孔梦梵接入了未央宫。
“臣妇……”
孔梦梵见到洛绾素便要下跪行礼。洛绾素赶忙上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姐姐这是做什么，只几日不见便要与我妹妹生疏了吗？”
孔梦梵有些惊异的看着洛绾素，她有些搞不清面前之人到底是洛绾素还是皇后娘娘。
“臣妇不敢。”
“姐姐快坐。”洛绾素将孔梦梵让到了座位上，二人对面而坐。
孔梦梵有些拘束，今日的洛绾素是她心中最熟悉的样子，可是却与前几日所见大相径庭，如此反复，不能不让孔梦梵心底生疑。
洛绾素当然看出了孔梦梵的忐忑，心照不宣，也没有解释。二人说着，洛绾素便聊到了以前的事情，她们一起的那些肆意年华。
慢慢的，孔梦梵放下了戒备心，洛绾素只是起了个头，便将话题引到了比试招亲上。
孔梦梵无不羡慕的看着洛绾素，“绾素，我曾经那么羡慕你，可以随性的决定自己的喜好，要的、不要的，你都做的那么洒脱。”
“姐姐说笑了，不过年少无知，若不是父亲和祖母管教的严，绾素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呢！”
二人调笑着，孔梦梵眼底的落寞洛绾素看的清清楚楚，可是，这次只能这样，她不想伤害孔梦梵，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赵佑钰过话。洛绾素心中暗暗的许诺，这是最后一次，她不会再说起往事让孔梦梵如此失落。
但是对于孔梦梵而言，能将心底埋藏的事情说出来也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那年洛绾素比试招亲，商都之内闹得沸沸扬扬。相府二小姐不拘一格选拔夫婿，虽然对此众说纷纭，可是在孔梦梵的眼中，这是她羡慕良久的。
似乎，洛绾素就是过着她求而不得的日子，也拥有着那时候她渴望已久的爱情。
得知赵佑钰去参加了比试招亲，孔梦梵沉默的可怕，她向来是个冷静的，这次却是麻木了……后来得知洛绾素生死未卜的消失了，孔梦梵甚至不会相信，自己心底是有一丝丝庆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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