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故

苏晓晨不敢相信，她把每一本课本来回翻了五六遍，可还是没有那张纸的踪影，问遍了同学也都说没有见到。

        能去哪儿呢……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虽说小抄上的内容苏晓晨基本都记得差不多了，就算几个不记得也不会很影响考试。可她还是担心，怕有人拿这张纸做文章。

        她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标题，就算有人想搞事也没办法。更何况，她的人缘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差。

        事实证明，她错了。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就有公安人员找上门来，声称有人匿名举报苏晓晨非法获取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试题、答案，涉嫌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希望苏晓晨能够配合调查。

        在父母的震惊中，苏晓晨跟着两位公安人员去往派出所配合审讯调查。而在那里，她见到了失踪已久的“小抄”。

        几日内，这个新闻迅速发酵，高考作弊的事情已经许久没发生过了，各大新闻媒体争相报道，更有许多自媒体借着这个话题不断炒作讨论维持热度，甚至还有记者跑到苏家小区等着蹲守苏父苏母，像是闻到腥味的秃鹫，争先恐后上来抢一口吃的。

        家里每天都拉着窗帘，阴沉的室内环境让生活在里面的人焦躁烦闷。

        父母每次看到苏晓晨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很快就会解决，但他们越来越多的白发，日益明显的憔悴模样，和勉强维持的笑容让他们的说辞变得毫无说服力可言。

        苏晓晨后悔了，早知道她应该在记得差不多的时候把那张纸烧了，而不是为了能随时“复习”一下非要留着那张纸。

        现在可好了，虽然警方查不出具体证据证明苏晓晨是非法获得考试信息，但她也没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明为什么她会有一张这么详尽的纸条。

        无论警方怎么问，苏晓晨就是咬定她没有窃题，纸条的内容是某一天突然梦到的。她还记得法律是疑罪从无，更何况因为重生所以知道题目，怎么能算非法呢？

        调查得久了，苏晓晨也没一开始那么慌乱了，尤其是听警察同志说笔迹鉴定还可以确定写下的时间时，她更是安心不少。这张纸写下的时间可比高考出题还早呢。

        然而，笔迹鉴定的结果还没有等到，苏晓晨先收到了父母的消息：省教育厅撤销了她的高考成绩。

        苏父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关切地看着女儿。而苏母哭个不停，从她哽咽的话语中苏晓晨拼凑出了取消的原因。

        教育厅认为苏晓晨事先知晓了大部分高考题目，导致成绩远超平日水准，是对其他考生的不公平，因此撤销成绩。但同时也因为目前尚未有确凿证据证明苏晓晨有作弊窃题等违法行为，所以省教育厅暂时保留她参与下届高考的资格。

        可这有什么用？

        保留资格……且不说没了预先知道的题目，苏晓晨能不能考过其他苦读三年的高中生。这一届可是最后一届省自主出卷，下一届就改革了。而她根本就没训练过全国卷的应试技巧，更不知道考点考纲之类的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完了，这次又完了……”

        在苏晓晨失神地呢喃中，空间再度扭曲，时间倒转。

        “叮铃铃——”

        苏晓晨再次从床上惊醒。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并未随着时空转换而消失，反而在平静祥和的空间中更加让人崩溃。

        接连两次高考失利，近一年的高三高强度复习，还有那大半个月的紧张和兵荒马乱，每一件事情都让苏晓晨觉得痛苦不堪。

        她鼻子有点儿酸。只是想要一次发挥正常的高考，就那么难吗？

        苏晓晨抽了抽鼻子，眼泪夺眶而出。她倔强地一把抹去眼泪，想要振奋起来，可刚忍住哭泣没有一秒，泪水就又落下来了。

        怎么就那么难呢！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不想再管了，大脑也放弃了思考，只是坐在床上崩溃地啜泣。

        “咚咚咚——晨晨，我进来啦？”苏母几次敲门都没得到回答，直接开了门，就看见自家宝贝女儿坐在床上哭得凄惨。

        “哎呦，宝贝晨晨，怎么哭啦？来，妈妈抱抱。”苏母的声音更柔和了，像哄小宝宝一样，她快步走到了苏晓晨身边，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手掌还在苏晓晨背上轻轻拍着。

        “好啦，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没事儿，哭出来就好了。我们晨晨最棒了，只要有努力就可以，妈妈不用晨晨考得很好的，只要我的女儿健康平安。”

        苏晓晨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听着妈妈絮絮叨叨地安慰着，虽然只是一些常见的安慰话语，却莫名抚平了她的情绪。

        只不过她听到后面时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这时候妈妈说得好听，她毕业了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妈妈不是照样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妈，我好了，你快去吃饭吧。”苏晓晨直起身，顶着两个红眼圈笑道。

        此时门口传来咔嚓一声，苏晓晨抬头看去，正是自己爸爸站在房间门口，不嫌事儿大地给苏晓晨拍丑照，拍完还一边欣赏一边跟苏晓晨母女说：“哎，没有那个梨花带雨的味道，不行，不行啊——”

        “爸！”

        “苏志荣！别来招惹你闺女！没事儿干给我摆筷子去！”

        河东狮吼一出，门口的男人直接脚底抹油跑了，只有苏晓晨一个人笑瘫在了床上。

        为了安抚自家闺女，苏妈特地做了女儿最爱吃的土豆饼，吃完后胃里暖洋洋的，难过的情绪也随之消失。

        “举报”事件带给苏晓晨的心理阴影已经在那一顿爆哭中被驱散了个七七八八，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疑惑还远没有解决。

        究竟是谁举报了她？又为什么会举报呢？

        苏晓晨将全班同学的名字写下，开始凭借着仅存的高中记忆挨个排除，就连那个总爱欺负她的赵凯都被划掉了。

        也正如苏晓晨所想，她的高中生活，中规中矩，从没跟人结过冤仇，更不会有人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就是事实。

        随着一句福尔摩斯的名台词，苏晓晨看向最后一条：“没有人，只是我的高考不可能成功。”

        空气凝固了一秒，苏晓晨盯着那短短的一行字，陷入了思考。

        没过几秒，苏晓晨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神经，又不是拍侦探片儿。肯定是我漏了什么。算了，又不重要。”

        苏晓晨将纸揉成一团抛进了垃圾桶，烦恼也随着这张纸被抛到了脑后。

        的确不重要，只要她这次不把那些考题写下来就好了，到底是谁干的并不重要。如果这次再失败……苏晓晨想起了最后一条，抿唇不语，不过几秒后使劲摇了摇头，甩开那种不吉利的想法。

        已经考了三回高考了，苏晓晨已经很难像头一次那样敬畏甚至害怕高考了，在她眼里，高考跟平常的考试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明天再次开始高压模式的备考生活，然后一举考上理想的大学。

        第二天早晨6点，没等闹钟响苏晓晨就先一步起床了，穿衣，刷牙，洗漱，顺道还在心底默背了几首古诗。等她穿戴整齐到餐厅的时候，爸爸还在炒菜，看到她这幅模样惊讶地开口调侃：“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的睡美人这就起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我只是觉悟了，要好好学习了。”

        “行，那你先吃着，我这儿最后一道了，一会儿就好了。”

        苏晓晨看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前却浮现出他叼着烟站在阳台上，透过窗帘间的一点缝隙看楼下记者的样子，以及他看到自己时憔悴的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爸，辛苦你了。”

        苏爸手里铲子一松发出一声巨响，他却没管，不敢置信地回头仔细打量自家女儿：“怎么突然抽风了？我最近手上钱也不多昂。”

        苏晓晨：“……”

        难得的温情一下子被噎了回去，她无语对着她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吐槽：“就那点儿钱，谁稀罕，吃饭！”

        说完她几口凑合着吃完早餐，拎上书包再一次上学去了。

        大街上，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冷风呼啸而过，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弓着背裹紧了羽绒服，顶着寒风一步一步向学校迈近，其中就有苏晓晨。

        她搓了一下冻麻木了的耳朵，咬牙加快步伐往不远处的学校走去。忍住，等到了学校就有娇娇投喂橘子了。

        如此想着，苏晓晨一路小跑着进了教学楼。

        教学楼里要暖和不少，走廊上偶尔有学生出来打水上厕所，但更多的都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为这可能决定一生的考试奋斗。等走上三楼的时候苏晓晨已经有点冒汗了，摘了毛线帽对着走廊窗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进教室。

        然而，教室后门一个穿校服的姑娘站在那儿，吸引了苏晓晨的注意。

        是林娇娇。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抻长了脖子从后门的小玻璃窗看着教室里面，模样像极了班主任。

        “娇娇？娇娇？林娇娇！”

        苏晓晨叫了林娇娇三遍，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苏晓晨拍了林娇娇肩膀一下，她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来看向苏晓晨。“啊……晓晨，你来了啊？”

        “对啊娇娇，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嗯……今天看错表了，一路跑过来的，到校门口才发现来早了。”

        “算了，先进去吧，背着包也不嫌重。”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苏晓晨并没有多想一把抓过林娇娇的手，林娇娇身体微僵，表情也不大自然，可苏晓晨并没有注意到，仍然亲密地挽着林娇娇的胳膊，两人一起进了教室。

        今天确实到的早，班里只有零星几人。苏晓晨落座也不急着拿课本，而是倾身越过林娇娇，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到在自家闺蜜身上，双手贴着窗台下的旧暖气片暖手。等手心暖和了再收回来搓一搓自己的耳朵，如此反复两次耳朵就没那么僵硬了。

        苏晓晨满意地停下动作，转头想跟林娇娇聊两句，却先发现了林娇娇冻得通红的双耳。苏晓晨二话没说直接上手要给林娇娇也暖一暖耳朵，然而那对软乎乎的耳朵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冰，反而还有点热。

        苏晓晨收回手来，凑近了细看闺蜜的脸色，白里透红，虽说比平时红点儿，可也算正常。还是确定一下是不是病了吧。如此想着，苏晓晨抬起一只手准备去试试林娇娇额头的温度。

        然而林娇娇一把抓住了苏晓晨的手，眼中透露出警惕的神色，身体还往后靠了靠想要躲开，同时有些恼火似地大声喊道：“干嘛？！”

        这一下子，不光苏晓晨愣住了，班里其他人也愣住了，纷纷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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