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忆中的微笑

凭良心说，小朋友这个神秘“哥哥”的外观真的很有意思。0129给自己换皮的时候这样想。

        干了这个把立绘当衣服换的行业，0129早习惯了把各种漂亮脸蛋往自己身上糊。但不得不说，今天换的这个皮绝对称得上十足有挑战性。

        倒不是说这个“哥哥”长得有多出挑。乍一看他就是再正常不过的ai标准外观，中长黑发和充满人造质感的苍白皮肤，眼珠是常见于十多年前老型号的宝蓝色。

        如果0129只看过照片，说不准就直接按照标准外形捏了。但这个人工智能实在怪神奇，0129只在小朋友的记忆中匆匆瞥过一眼，也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气质”向来是人类的专利，想不到人工智能身上也可以有。0129调整参数调了大半天都模仿不像，最终只能匆匆把眼珠颜色调亮了一点。

        现在看上去对人工智能而言显得有些过于跳脱了，但跟0129印象中的样子更接近。

        他审视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在刚刚0129还是只小短腿毛乎乎小动物，现在却是个身形修长的男青年模样。

        啊，挺好，有内味，就是还是稍微规矩了些，还有点人工智能常见的不近人情味道；但时间差不多了，能做到七分相似已经很不容易。

        想着他就高高兴兴出去给小朋友送惊喜去了。

        0129结束升级重新连接回游戏中，正巧看见江铭蹲在树地下，拾着一根小树枝乱戳。

        人类抱着膝盖垂着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都没有注意到0129的仪式结束了。

        小朋友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姿势，见过好几次了，0129突然想，把自己团团抱住拒绝所有靠近。

        刚换上新皮的npc弯起眉眼轻轻笑了，一下好像是冰雪初融，剩下的那点不近人情感瞬间化作温柔的水波。

        “江铭。”0129唤道，声音里有笑意。

        江铭闻言整个人僵了一下，接着飞快抬头，力气之大让0129几乎怀疑他能把自己扭到。

        0129看到小朋友眼眶一点点红了。

        他僵硬缓慢地站起来，往人工智能这边走了两步，看上去既像是在梦游又像是个摇摇欲坠的鬼魂。

        “你还好吗？”0129见势不对，关切道。

        “你——”江铭如梦方醒，脸上显出一种迷茫和脆弱混杂着的神态。

        0129也不打扰，安安静静等待小朋友自己缓过来，于是二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你怎么知道——？”半晌，江铭才颇为艰难地问。

        我并没有给你足够清晰的照片，你怎么知道哥哥长的什么样子？江铭在心里问，这个疑问在嗓子里转了三四圈，但根本问不出口。

        太像了。江铭盯着那双叫他魂牵梦萦的蓝眼睛，一边不敢对视一边贪恋地不愿离开。

        他始终相信他的哥哥是绝对独一无二的，无论走到哪里、变成什么样，天下拥有这样美丽眼睛的人独此一份，叫他心甘情愿溺毙其中。

        甚至不是形状或颜色的问题，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柔和的弧度，还有眼神中温暖的闪光。

        有些人的温柔是直接就能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见过一次叫人一辈子都难忘。就像灵魂透过□□发光。

        在这样的目光下，江铭根本一动也不能动，什么都无法想，满脑子充塞的都是——真的有这么巧吗？

        那个堪称荒谬的猜想又在他脑海中盘旋。

        会有一个人工智能，跟他一样存在意识、能和自己聊天、现在还在没有多余信息的情况下复刻出哥哥的外貌，拥有和他一样的眼睛。真的有这么巧吗？

        江铭有想落泪的冲动，得花力气去控制才能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太过难看。

        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激动。

        而罪魁祸首还在笑吟吟，跟他说：“是惊喜哦。”

        江铭很想说惊什么惊喜，但下一秒他脸颊上就传来一些白玉似的触感。不知不觉间0129已经走过来，贴得很近，伸手在他脸颊上抚过；人工智能的手明显不同于人类，冰冷光滑好像来自冷血动物。

        但江铭感觉自己都要被烫熟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流下眼泪来，0129帮他擦去了泪痕就收回手，指尖还带着一点水光。

        对方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端，人类的大脑里都要开始轰轰放起烟花。

        0129甚至很绅士地等他差不多哭完，才说：“看来他真的对你很重要。”

        人工智能亲昵地贴近他的肩膀，继续问：“那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这下江铭足足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0129换这个贴图是给他的一个礼物。

        有些动作之前同伴还是毛茸茸形态的时候做着没什么问题，但换了一副面貌，再做这些亲密的举动就变了味。

        尤其换的是哥哥的脸。

        江铭已经完全不能思考，稀里糊涂就说了“喜欢”，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喜欢”这个回答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算是完蛋了。中毒日深，拿到缓解药物就一股脑儿往下吞，管他是解药还是麻醉还是新的另一种剧毒。

        把江铭从这种完全丢盔弃甲的境地里解救出来的居然是一条系统通知。

        “恭喜玩家，盘丝娘娘全部幼虫已解锁完毕，怪物本体将于一日后降临，击败将有丰厚奖励，请玩家做好准备～”

        0129听得都有些汗颜，看来他们蹉跎的时候其他玩家都还在努力干正事嘛，盘丝娘娘这么快都解锁了。

        大副本中第一次出现世界boss，这对所有玩家而言可是个大事。就算江铭想置身事外，估计也难逃那些想薅人组队的玩家的骚扰——更何况这个人类可是卷王呢，估计自己找队伍都会积极得很。

        可惜了，战斗出现得真不是时候。0129默默回想了一下小朋友说“喜欢”的时候红得像要滴血的脸颊，像某种水果一样，咬一口就会溢出丝丝的甜汁。

        幸好打架的时候江铭也很可爱，倒也并不很亏。

        但这次0129可猜错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离世界boss刷新点很近，不一会儿就有别的玩家找过来。

        率先出现的人是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头发支棱乱翘，衣服也乱糟糟的，倒是装备在当今玩家中都算得上精良，看着确实是个铁血生存人的样子。

        0129可不敢在陌生玩家面前继续放肆，当场假装是个又乖又傻的好人工智能——顶多偷偷滥用职权查了他的积分，还挺高，便用眼神暗示小朋友这个人可以做队友。

        但当他瞟到江铭时，却发现人类的神情再不复刚才的柔软，反倒与初见的时候那种状态比较相像。

        江铭眉头又拧起来，看向同伴的目光甚至有敌意。

        小朋友……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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