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店[已改]

直到有人忍不住跑出去扶车吐了，大巴里的学生才慢慢反应过来，班主任吓得不轻，指着地上的尸体问：“死……死了？”

        戚淮安在旁边皱眉：“应该。”

        “……什么叫应该？”

        李雉有洁癖，不动声色坐远了点：“她死透了。”

        好好的修学旅行出了人命，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大巴里先是死寂般的沉默，紧接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班主任下意识地想报警，掏出手机才意识到一件事——这里没信号。

        “开、又开始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忽然道。

        傀鹤皱眉：“什么又开始了？”

        “轮回……”眼镜男脸色苍白地坐在窗边，窗外漆黑雪夜无边，“轮回又开始了。”

        后来别人再问他，他也不说，只讲轮回时会出现超自然事件，很多人会死，而轮回之所以开始，是因为这辆大巴上有玩家。

        “玩家又是什么？”

        “那些已经死了，却不愿意接受死亡的人，”眼镜男低着头，不停地摩挲手腕，“除此之外，其他人都、都是npc，都是被玩家牵连进轮回的人……”

        宋慈愣了半天，扯李雉的袖子问他：“咱们不是唯物主义吗？”

        眼镜男很是崩溃地低吼：“我也不知道！我只侥幸活过一次轮回，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告诉我的！上次去了三十多个人，只有我们三个活了下来！我们这里绝对有玩家……而且、而且绝对不止我一个！”

        这人sb了吧。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

        傀鹤抓了抓头发：“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包括班主任在内，大部分人都看向了坐在昏暗中那个高大英俊的男生，对方身上好像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他们下意识将他当做领头羊。

        李雉垂了下眼：“先把尸体安置好再说。”

        “啊对，尸体尸体，”班主任这才回过神，“你们几个男生赶快去找个行李袋，把她放进去，我们一到镇子就报警。”

        李雉这大少爷龟毛事儿贼多，肯定是不会亲自动手的，戚淮安指示他们收拾出了一个大行李袋，几个人一起面色惨白地将无头尸体搬了进去，但好一会都没人敢动人头。

        “要不你去？”

        “我胆子小行吧！”

        “我也不行，我晚上起来放水都要开灯！”

        几个大男生一时半会都不敢动，就在这个时候，傀鹤却径直过去把人头捡了起来，和身体一起放进了行李袋。

        做完这一切后，他垂下睫毛，抖着手咔嚓一声点了根烟，捏在手里吐出雾，又用力揉了下脸，隔了层薄薄白雾，端丽漂亮的面孔看上去有些阴郁鬼气。

        傀鹤自己抽着烟缓了会，过了片刻才抬起眼皮没什么好气骂他们：“一群怂货。”

        按照那群男生的处事风格，平常被人骂了肯定是要骂回去的，可这时候几个男生莫名喉咙干得不行，还是戚淮安过来打破了沉默。

        “都杵这干嘛呢？”戚淮安一过来，一大片影子便遮到了傀鹤身上，他懒洋洋地瞧了眼正蹲在大巴门边抽烟的男生，问他，“你不是感冒还没好吗？”

        傀鹤没看他：“缓缓。”

        太tm刺激了。

        戚淮安哼笑了声，指示别人给张湿纸巾，他自己弯下腰，将傀鹤沾了血的手心手背都擦了一遍。傀鹤的手指很白，骨骼和皮肤都极其漂亮，手骨那泛着红，稍微用点力便会留下一个印子，而这双手的主人正抬头看着他，似乎很乖。

        其实傀鹤一直属于那种天然漂亮的少年长相，只不过平常和戚淮安在一起抽烟打架犯事儿多了，才让人觉得闹腾。事实上，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变得很讨人喜欢。

        “谢啦。”

        戚淮安浅踢了他一下：“你觉得我还吃那套吗？”

        傀鹤又抽了下鼻子没说话。

        李雉这时候也出来了，看了眼戚淮安他们，最后视线落到了蹲在戚淮安脚边抽烟的傀鹤身上。

        “收拾完了？”

        “嗯。”

        “班主任让你们早点回去。”

        戚淮安皮笑肉不笑：“行。”

        见李雉转身准备走，傀鹤连忙将烟熄灭，三两步赶上他：“阿雉等下我呗！”

        戚淮安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吃里扒外的狗崽子。”

        第二天天色微明，小镇那边派人把大巴拉上了山，这片地方滑雪很有名，一条长街通向滑雪缆车，沿街到处都是酒店，虽然说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是旺季，但今年雪出奇得大，偌大的停车场上只停着寥寥几辆越野车，高底盘高四驱，让男生们都贴在车窗上讨论个不停。

        大巴停在了驯鹿温泉酒店门前，酒店看起来并不大，只有三层，却别具民宿风情，深棕色的屋顶上积满了雪，大门上方还悬挂着巨大的驯鹿头。

        一个姓杞的负责人站在门口等他们，班主任跟他说明了情况想报警，结果没想到这里能上网却没办法给外界打电话。

        “昨天晚上大雪压塌了电线，”负责人将他们迎了进去，“只能等外面的人进山维修。”

        班主任紧张兮兮地问：“那要等多久？”

        “接下来还有几场雪，估计得一个星期以后了。”

        班主任崩溃了：“可我们车里还有具尸体！”

        “我也没办法。”负责人耸耸肩，指示酒店员工帮忙把行李拎进去。

        酒店大堂里燃着壁炉，橘黄色的火光照得人暖洋洋的，两人一间，多出来的单人间自然而然给了李雉，傀鹤坐在行李箱上表示很失望，不过一会李雉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一开始李雉是想忽视的，但来人锲而不舍地敲了一分钟，让他最终还是开了门。

        “surprise~”已经穿上浴袍的男生朝他弯眼笑，手里还提了两听啤酒，一看就是过来做坏事的。

        李雉挑起眉：“干嘛？”

        “我顺了戚淮安两瓶啤酒，那家伙正到处找我呢，”傀鹤的黑发凌乱垂在睫毛边，显然没怎么收拾便跑了过来，“给避下难呗朋友。”

        李雉没说什么，侧身让人钻了进来，傀鹤很自觉地将啤酒放到了矮桌上，四处打量他的单人房：“你房间真的好大啊。”

        他瞅了眼窗帘外面，正对着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哟了下：“还可以看湖。”

        李雉让他坐下：“你和谁一起住？”

        傀鹤乖乖盘腿坐到了矮桌边，咔嚓一声开了听啤酒给李雉：“戚淮安。”

        “他不好吗？”

        傀鹤皱皱眉：“那家伙晚上梦游，挺恐怖的。”

        李雉喝了口啤酒，冰凉刺激的液体掠过喉咙，抬起眼看到了傀鹤锁骨上的痕迹，傀鹤的皮肤向来都白，线条流畅漂亮的锁骨上出现的黛青痕迹便格外刺眼，一看就知道是肆意用力才会留下的标记。

        记忆有一瞬间恍神到了昨天晚上，抽泣与绷直的莹白脚趾。

        李雉移开目光：“所以呢？”

        “我可以来你这儿住吗？”傀鹤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

        “是吗？”李雉笑了下站起身，少年的声音疏朗又漫不经心，令人耳热得找不着北，“啤酒很好，不过还是……不行。”

        啤酒立马还给老子靴靴。

        李雉进去洗澡了，也没赶傀鹤，任由喝了点酒的男生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刷手机。傀鹤喜欢这种处于醉与不醉的状态，身体发热，半睡不睡，整个人像在云端上四肢骨骸都是迷蒙不清的。

        他正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忽然宋慈把他拉进了个班级匿名群，说起来这个小镇也很奇怪，能上网却不能向外界打电话发消息，他动手在对话框里随意打了几个字母，没想到竟成功发出去了。

        [晚上温泉约起！！！]

        [耶！！]

        [都死人了你们还想着玩]

        [烦不烦啊，你不来就不来呗，总有人想玩]

        [据说李雉也来]

        [感觉他是今年的领头羊]

        [戚淮安不也在嘛，也有可能是他]

        如果说修学旅行是高二的传统，领头羊便是修学旅行的传统。在高三前的最后狂欢期间，头羊拥有最高的rank，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他发布的命令，得罪他的人无论被怎么样对待都不会有人插手，据说几年前还差点出过人命。

        [无论怎么说，还是得投票吧。]

        [如果戚淮安能把傀鹤借给我玩玩，我绝对支持他。]

        [说不定哦，阿鹤阿鹤我的鹤~]

        [干，小心老子揍你。]

        最后这条当然是傀鹤发的。

        他当时正在去温泉的路上，看到那条消息很激动，非要去理论到底是别人玩他还是他玩别人，不过还没找到人，正三两聚在温泉边的同学便看到他和李雉一起到了，一时间纷纷起哄。

        “来了啊。”宋慈穿着比基尼仰头看他，光线下隐约透着前凸后翘的身材，傀鹤咳了声，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耳朵尖都红了。

        “戚淮安呢？”

        宋慈努了努嘴：“搁那边烧烤呢……你锁骨那怎么回事？”

        傀鹤下意识摸了下脖颈，自然而然地说：“蚊子咬的。”

        大冬天的蚊子，真棒。

        雪夜远处是毗连起伏的影绰群山，寒冷空气里的露天温泉水雾氤氲，旁边堆着篝火，几个男生正把棉花糖串成一串，放在篝火上烤，不得不说他们还是挺会玩的。

        傀鹤跟李雉说了声，也跑过去烤棉花糖去了，宋慈用胳膊碰了碰李雉，翘起唇说：“怎么办，我忽然有点羡慕你了。”

        “什么啊？”

        她靠在边上，视线看向不远处长相出挑的黑发男生，男生正偏过头和别人说笑，火光下的侧脸漂亮又美好：“他看起来是那种会用棒球棍砸车窗的小混蛋吧？”

        李雉唔了声。

        “让这种家伙像狗崽子一样乖乖听话，你肯定很爽对不对？”

        李雉没回答宋慈，有人突然把一个ig主页推给了他，用户名叫craneee_03，有一万多粉丝，头像是个黑白纹身，画风凌乱的幼鸟顺应身体弧度，很吸引人，李雉知道这是在腰上。

        宋慈凑近：“你在看傀鹤的主页啊……往下翻，有个视频好看。”

        视频是别人拍的，最开始是寂静无声的夜，男生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手里拎着啤酒，坐在护栏上低着头抽烟，咔嚓一声，火光跳跃，香烟白雾缭绕过骨感细白的手指，旖旎又颓美，紧接着画面一转，一帮人围着篝火在湖边打牌烧烤，镜头里伸出只手拍了拍男生的肩，他笑着回过头，睫毛如少女般浓黑长翘。

        “阿鹤，你在干什么？”

        “吃药呢。”他弯弯唇，戚淮安坐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看他。

        “给大家看看是什么药呗。”

        篝火橘黄色的光晕影影绰绰，男生无所谓地对镜头伸出舌尖，露出白色安眠药药丸，他显然是有点醉了，半弯着眼，黑发凌乱地垂在白得发光的皮肤上，将漂亮浪荡演绎得淋漓尽致。

        傀鹤的眼睛是半掩着的，却又仿佛透过视频看向了他，李雉忽然关上手机，把宋慈吓了一跳：“干嘛啊，还没看完呢。”

        “你自己没手机吗？”李雉朝她笑了下，非常虚伪。

        宋慈用力翻了个白眼：“大少爷脾气。”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喝过酒的预场还是什么，李雉难得有了些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心里痒，却又没办法发泄出来，有种蠢蠢欲动的、欺负人的欲望，仿佛只有谁哭出来，才能好受一点。

        这种欲望在半夜傀鹤敲门时达到了顶峰。

        打开门，李雉靠在门边，仰头用手松了下领口：“干什么？”

        “阿雉！”黑发男生脸色苍白，头发都没擦干地喘气，“她……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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