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婚宴

第六十五章

        大家轮流劝着，元晞只能坚持不懈，终于等到皇帝领着驸马，亲自来主持迎亲仪式。

        听见声音之后元晞看见了曙光，然后眼前一黑，红盖头劈头盖脸拦住了所有视线，她脑子嗡地响起，彻底沦为了周围人的牵线木偶，让抬腿就抬腿，让下跪就下跪，以为都折腾够了，又让她原地转身，元晞足尖一旋，差点摔倒，亏得身旁的涧芳稳稳地扶住她。

        除了涧芳在耳边熟悉的低语，现场别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进去，皇帝高宣的旨意，众人环绕的祝福，礼乐的鸣响，纷纷如风一般轻轻地从身旁拂过。

        只知道自今日起，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公主府，此生、她将与陆瞻白首不离。

        木偶新娘坐进装饰一新的大辇轿中，来到她自己购买的宅子——长宁公主府，此时已是宾客盈门，元府和曹府众人等候在此，元家自元老夫人至第三代儿孙，曹家自曹承宁至曹景桁一辈，还有素日交好的亲友们，加起来数千人，见皇帝亲自携天文官送亲，将府前一整条宽阔的青石路上跪得密密麻麻，水泼不进。

        皇帝亲自扶起跪在首位的元老夫人，随后吩咐一声：“都起来吧。”

        数千人在大街上，陆陆续续遵旨起身，皇帝心中不禁一声冷笑，果然是大族，牵一发动全身，公主出嫁这种高规格的亲事，有资格前来的亲友本就不多，即使这样，兴旺的人丁也依旧看得他头皮发麻。

        皇帝将公主送到后，只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自觉离去了，他听从元皇后的嘱咐——不可继续留在公主府让众人拘束。

        等他一走，元晞也不管自己在哪，反正都是她的地盘，立即出声吩咐：“来人，将本公主头上的凤冠取下来！”

        女官们还未出口阻拦，驸马就伶俐过人地溜过来听话办事了，他拦腰抱起新婚妻子，跟在小鱼后面，很快来到主院，亲手揭下红盖头，只见从未浓妆示人的元晞今日恍若一颗重型弓~弩，射出的光芒穿透了所有人的心，陆瞻听见自己身体内部像嘎然而止的水流一般，转瞬后才找到通道，心脏恢复了猛烈跳动，全身发热变烫。

        撅嘴的新娘正撒娇望着他，眼睛朝上示意，陆瞻毛手毛脚地将凤冠取下交给涧芳后，将全部人赶了出去：“我陪公主歇一会子，你们离远些。”

        元晞望着不怀好意的驸马，扭扭脖子，嗲声：“好疼，你来帮我捏捏。”

        陆瞻乖乖地站到身后为她按跷。自从北境回来，他日日用牛乳洗脸，连手都跟着变白了，手指十分修长白皙。姜识当初拿两条鱼换牛乳被他臭骂之后，每日都被他问：今日的牛乳可准备好了？

        他的小姑娘喜爱的是又白又俊的驸马，可不能顶着黑黝黝的脸让她失望。

        他手上力道很适合，元晞舒服得闭上眼哼唷：“嗯。。。。。。“

        陆瞻听得心里一酥，手上动作黏糊起来，开始逐渐往喜服里面探去。

        很快，元晞感到胸前被肆意地用力，惊慌睁眼，瞪他：“拿开拿开，青天白日的，不许想这个，好好按脖子，待会服侍我躺下，你就出去招呼宾客，不许怠慢了。”

        陆瞻手一僵，只得留恋地揉了两下，才又慢慢地伸回来，给他的公主反复按着风池穴，直到她差点睡着，才温声絮问：“好点了吗？晞儿。”

        元晞脖子已经不疼了，笑着说：“好多了，我去睡一会儿。”

        陆瞻扶着娇妻坐到铺着大红被子的床榻上，弯腰替她脱鞋，将人伺候躺下后，忽然被搂住在嘴上盖了个章，香甜柔腻。

        “不许亲回来，”元晞及时制止他的动作，今日她准备恃靓行凶。

        陆瞻令行禁止，给她盖好被，眼神带着勾子，一步三回头地出门招呼客人去了。

        他一走，涧芳和小鱼随后进来，元晞坐起身，双臂大鹏展翅：“替我脱掉这身，礼部做的这件衣裳我就感觉不喜，以后压在箱底，不许再拿出来。”

        两人连忙上前，拆了半天，才将元晞脱得只剩一层中衣。

        “还是涧芳新做的中衣最合我意，上面绣的白芍药跟真的差不多，都能闻到香味了。换成你新做的那件吧，这件也拿去压箱底。”

        涧芳忙活得一鼻子汗，去找出中衣来给她换上。

        她平日换中衣还会关上帐子，自己在里面换好了才出来，今日她累极了，便一动不动，任凭二人上下其手。

        涧芳和小鱼彼此同时使了个眼色，各自抿唇。

        公主的身段比起脸来，更为出色。

        弯弯绕绕的美极了。

        “看见我大哥了吗？”元晞打量着涧芳。

        涧芳手上动作一滞，接着将落在中衣里的青丝拨弄出来，说道：“他在外面招呼客人们。”

        元晞点头：“等他这次回益州，我就派你跟着去。”

        涧芳嘶了口气，赌气一般说道：“我不去，我就在公主府伺候。”

        小鱼骂她：“傻子，公主都替你打算好了，你还犟什么？跟着大公子走不好吗？那你平时偷偷抹泪又算什么？”

        涧芳还不了嘴，狠剜她一眼，继续赌气：“反正我不走，我不放心别人伺候。”

        元晞摆手：“姑母把青菱和小蓝都给了我，还担心什么？你必须走，否则我大哥还不知道憋着什么更大的主意，你去帮我照顾大哥，他一个人在益州那么远，我也放心不下，有你在他身边，我才心安。”

        涧芳被这话激出泪花，鼻子一抽，不再还嘴。

        主院外，开席尚早，宾客们三五成群，凑趣相谈。

        曹景逸上次在高家挨了鞭子后，就没再好意思在金陵城中混场面，今日不来也不行了，他收到过盖了印的禁制令，严禁他出现在李妍的周围，因此时刻都揣着小心，留意打量着，以免坏菜。

        沈庭随着宫里的送亲队伍过来，先和高泠兰、李妍接上了头，三人聚在一起聊着闺中闲话。忽然眼风一扫，瞄到了曹景逸，她不动声色的转过身，遮住李妍的视线，免得她不快。

        曹景逸脑子有包，看见沈庭身后有人，不知怎么想的，竟没想到那是李妍，起了好奇，自己又绕道沈庭身后，小眼睛递过去一瞅——李妍霎时白了脸，他直接吓得一哆嗦，避之不及地跑了，速度快得就像后面有狗。

        李妍更不高兴了，到底是谁吓唬谁啊？

        高泠兰去跟周遭几个熟悉的曹家亲友打完招呼，转头就见曹景逸一顿疯跑，头又开始痛了，她走过来说：“咱们去看看新娘子。”

        李妍听了才转怒为喜，三人一起来到主院。

        “元晞，你这公主府真气派。”，沈庭一进门就高声道。

        “你们来了，”元晞穿着中衣从塌上下来迎接，拉着李妍的手问：“你的伤口留疤了吗？”

        李妍低头给她检查：“没留疤，你看。”

        元晞抱着仔细看了看，点头：“恢复如初，可把我担心坏了。”

        李妍大度地笑笑：“那日你们饮酒，我一口都没喝，太医说的我都牢记着，这不，照着吩咐，全好了。”

        元晞歪头，调皮道：“好好好，还是白白嫩嫩的一张脸，今日又穿得这般娇艳，我们元家的亲友中有不少出色的少年郎，待会让我大哥都介绍给你。”

        李妍脸红：“你再胡说。”

        沈庭冷不丁冒出一句：“李妍，秦翊这个人不行。”

        所有人傻眼，通通接不了话，李妍对秦翊的心思从未当着人面挑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人抹不开面子。

        “我大哥是蒋太傅的得意弟子，又在战场杀敌立功，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他还没有通房，洁身自好，李妍，你留意一下我大哥，若喜欢他，干脆来给我当大嫂。”

        李妍的耳根子都红了，高泠兰憋着笑，不好说什么。

        元晞难以置信地说：“还能这样的吗？沈庭，你总是那么的出其不意。。。。。。”

        沈庭认真回答：“有何不可？李妍，你好好比较，我大哥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英雄，比那个秦翊不知要强多少，你别看错了，一头扎进秦家的火坑。”

        高泠兰也接话：“秦家那个老夫人和夫人，都是惯会磋磨人的。”

        李妍默不作声，那么久以来，秦翊从未因元晞以外的事找过她，她的心也凉了多半。

        元晞打圆场：“总之选择夫君，关系到自己终身的幸福，想清楚将来想过什么日子，不可凭着一时冲动就定了将来。”

        沈庭坚持不懈：“我大哥就在外面，要不你们先接触接触？”

        元晞不想管了，沈庭的驴性子她知道，于是她转身让涧芳倒茶：“喝雪水云绿吧，多放些茶叶，今日不知要闹到何时才了。”

        涧芳领命去了。

        李妍主动换了话题：“元晞，你紧张吗？”

        沈庭抢答：”她早就当自己是陆瞻的人了，还紧张啥？”

        元晞气笑，给了她一个眼刀，沈庭瞪眼：“我说错了吗？皇后娘娘生子之前，他哪日不往紫棂殿里钻，连门口的小太监都被他收买了，我亲眼见过他给小太监银子。”

        高泠兰捂着嘴乐，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像有什么疑心。

        元晞被拆穿得透透的，差点要给她跪了，只得求饶哄她闭嘴：“大将军，你神目如炬，别再说了行不行，她们听了会误会的。”

        高泠兰俏皮插话：“你有没有？”

        元晞头摇得异常坚决：“绝对没有，你别再看了，不信你摸，肚子平平的。”

        李妍愣头愣脑：“那今夜得见红。”

        高泠兰憋不住笑出声，哎哟叫唤着亲娘，这群姐妹真是虎狼。

        抬着茶水走来的涧芳被吓一跳，惴惴不安地边走边问：“摸肚子干什么？公主。。。。。。”

        元晞说不清楚，兀自抬起一杯茶，带着几分无人理解的寂寞，低头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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