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再遇梅千古

　　程毓、梅夜一行人为了张小桐的毒一路上走走停停，向南方行去,到达南阳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此时张小桐身上的毒竟然已经尽数排除，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以外，其他并无大碍。
更加令人惊喜的是，张小桐修炼这“天心洗髓经”神功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已经突破了神功第一层境界。
想当年梅夜和蓝盈盈二人在那绝谷中修炼此功，突破第一层神功分别用了一年和两年的时间。而张小桐进步却如此神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梅夜不禁感叹道：“看来人本身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啊！小桐在死亡阴影的日夜威胁之下，置之死地而后生，心无旁骛地专心修炼！竟得以迅速突破了神功第一层，并将剧毒排除体外，可真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程毓点头同意，随即补充道：“梅兄，你也不必谦虚，若不是你和盈盈给了她天生练武的禀赋，达到今天的成就也是万万不能的啊！”
张小桐时刻不忘打趣幽默，说道：“娘，你听听，哎呀爹和师父还真是……”
蓝盈盈笑道：“真是什么？”
张小桐笑道道：“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呗！”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在程远风府上盘恒了半个月，张小桐已经彻底康复。算算时间，再有两个月便该是春节了。梅夜等向程远风告辞，准备第二日南下回玉龙山庄，也好叫蓝擎等人安心。
当晚程远风设宴为众人践行。
席间程毓的二哥程緐说道：“诸位，今天午后我收到我师父玄清真人的来信，说那杨无极要在正月十五月圆之夜举行赏灯大会，师父要我届时去洛阳与他老人家会合，共同出席。据说杨无极给武林中各大小门派几乎都发了请帖，我师父怀疑其用心不纯，叫我将此事禀告父亲，多加防范。”
程敏接口道：“是啊！据我所知我们少林派也接到了请帖。掌门方丈虽然没有命我出席，但是我的师父智通禅师和我的几位师兄弟都是要去的。师父也曾命人传口信给我，要我提醒父亲多加防范。”
程远风沉吟片刻，开口道：“表面看来杨无极是借赏灯为名拉拢人心，但是从他的为人以及近几年来他的所作所为来分析，也不排除他要借机铲除异己的可能。”
梅夜和程毓都点头称是，程毓开口道：“父亲，我程家虽不必去给杨无极捧场，但是大哥的师门以及二哥自己届时都要出席，梅兄又与那杨无极有极深的仇恨，所以，我们到时候势必要去的。”
程远风点头同意。之后众人又就此事进行了一番讨论，张小桐听在耳中，眼睛不停地乱转，似乎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程毓笑道：“小桐，你又在动什么歪心眼儿了？”
张小桐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呵呵，没什么，师父您不必担心。”
程毓见她嬉皮笑脸地敷衍，不禁愈发起疑。他放下筷子沉声道：“小桐，今天这么多长辈都在，你休得隐瞒，否则……”
张小桐赶紧摇手道：“哎呀，师父！您干嘛要生气嘛！我说就是了。是这样，刚刚大家不是都在猜测杨无极的目的吗？我感觉大家猜的八成是准确的。你想那杨无极怎么会突然一改常态，在正月十五就要召集各门各派开大会呢？以往不都是八月十五才会开的吗？此举实属反常。人们不是常说‘事出非常必有妖’吗？”
“但我们也只是猜测，并无确实的证据。所以，我打算潜入杨府去打探一下他们的真实目的。如果他真的想借机排除异己，那我就想办法拿到证据，到时候在天下英雄面前揭露他的阴谋，然后我们就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杀了那狗贼报仇了！”
程毓赶紧正色道：“小桐不可，即使真的需要潜入杨府，也不该由你去。”
张小桐嘻嘻笑道：“师父啊！您又担心了！您想啊！您和我爹、我师伯等人都是认识那杨无极的，一旦在杨府露面被人发现，必然会坏了咱们的计划，所以这卧底的活你们都做不了。”
“而我当年虽然曾与他交手，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他未必能看清我的相貌。何况这两年多以来我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您看我现在完全是个大人了吧？再没有当年的孩子气了吧！他一定认不出我的！所以我有把握潜入杨府而又不被他发现，师父您就准了吧！”
程毓面上色变，坚决道：“不行！”
张小桐无奈求助父亲和母亲，谁想他们也都坚决支持程毓的决定。
这时张小枫主动站起来诚恳地说道：“程师父，梅伯父，做卧底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能够做好的。”
还不等程毓等人说话，张小桐已经急速起身，一把将张小枫拉到椅子上坐下，说道：“小枫哥哥，你不成的！你让大家看看，你这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个贵公子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卧底了？杨无极那些人个个都是老江湖，一眼就会看穿的！到时候你自己身陷险境不说，我们的计划也要泡汤了呀！”
众人听她说得有理，不觉都点头称是。
张小桐看着程毓的脸色，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程毓打断，道：“小桐，师父知道你机智百变，可以应付杨府里面的情况。但是，眼下距离赏灯大会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现在还没有必要冒险，尤其是要你去冒险。小桐，你记住，这次若你再不听师父的话擅自行动，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听见没有？！”
张小桐虽然满心想要辩白几句，可是听见师父居然说出不要自己的话，吓得她赶紧起身对着程毓拱手道：“是，师父。小桐记住了，绝不擅自行动！师父您别生气。”说着端了一杯酒递到程毓面前，嘻嘻笑着赔罪。
程毓忍不住笑了，说道：“小桐，你这杯酒里没加什么特殊的材料吧？”
张小桐想起两年前自己为了偷偷去找杨无极报仇，在师父和舅舅的酒里做了手脚害得二人大醉一场的事情，不禁满面通红。
她拉着程毓的手撒娇道：“师父啊！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件事了吗？你干嘛又提啊！”
程毓哈哈大笑，对着众人道：“诸位都听见了，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啊！是某人自己心虚而已吧！”
张小桐无法可想，只好羞答答地坐在张小枫身旁，一言不发。至此，程毓总算是将了张小桐一军，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明日一早还是按原定计划南下，汇合蓝擎等人，之后再秘密返回南阳，争取回南阳过春节。期间众人都要多多留意江湖上的动静，并秘密联络一些名门正派，争取更多的力量，以对抗杨无极的势力。
翌日一早，天空中居然阴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起雪来。但是，程毓、梅夜等人因惦记着玉龙山庄的众人，都归心似箭，因此不顾程远风的劝阻，坚决启程向着南方出发。
众人刚刚走出半个时辰，漫天的大雪便开始纷纷落下。北风夹杂着雪片，到处肆虐，刮在人脸上刀割般的疼。
张小桐不禁笑着对张小枫说道：“哥哥，还记得那年咱们刚刚回到草原没几天就下起了大雪吗？今天这雪下得可真大，不比那场雪小啊！”
张小枫笑道：“是啊！只是咱们的驻地要比这里冷得多。”
张小桐道：“是啊！昆奴爷爷还提醒我不要被雪晃瞎了眼睛呢！”
张小枫笑笑没有说话。
张小桐看看他的脸色，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想念王妃了？不如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绕道临江去探望她老人家吧！”
张小枫点头道：“好的，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就回去。前日我已经写了平安信着程师父的家人送往临江了，想必母亲也会心安一些。”
二人一路上悄悄聊着体己话，也不觉得十分辛苦。只是由于风雪阻隔，众人的速度慢了很多，直到申时将尽，才来到洛阳城外那个第二次遇见阿寻的小镇上。
由于担心被那个一口河南话的掌柜认出来，众人没有选择上次的那家客栈，另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用过晚饭，张小桐站到窗口看看外面的天气，回头说道：“哎呀！这雪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啊！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希望明日停了才好，否则我们的速度太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玉龙山庄啊！”
程毓笑道：“小桐你稍安勿躁吧！这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估计后半夜就会停的。”
张小桐道：“希望如此吧！”
张小枫悄悄来到她身边，轻声道：“小桐，我们到屋顶上去赏雪景如何？”
张小桐也轻声笑道：“好啊哥哥，难得你有这么好的兴致，我们去吧！”
说完二人来到院子里，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先后跃上屋顶。张小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棉垫子放在雪面上。
张小桐咯咯轻笑道：“哥哥，你想得真周到。”说着跟他一起坐下来，自己也从腰间的一只小布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张小枫道：“哥哥，我们吃瓜子赏雪景吧！”
两个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不顾一天的旅途劳累和漫天的风雪，相依相偎地在漫天的大雪中轻声谈笑。他们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满心只有甜蜜爱情带来的快乐与满足。
程毓等人不住地摇头叹息，感叹自己已经老去，再没有年轻人的那份激情了。很快，就连月亮似乎也受到这两个年轻人的感染，居然悄悄地在云层后面探出半张脸，将柔和的银色光芒均匀地洒向大地。雪势也渐渐变小，后来居然停了。
张小桐高兴地说道：“哥哥，你看雪停了，明天我们可以快些赶路了！”
张小枫正待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脚下院子里有人在大声说话。
二人向下一看，原来是几个前来投宿的旅客。他们一面大声抱怨着这鬼天气，吵吵嚷嚷地叫掌柜和小二打热水，整治饭食，喂马饮牲口，一面将十几辆运货的马车赶到后院去。那些马车上堆满了麻袋与箱笼，看起来分量不轻。
借着明亮的月光，张小桐见其中一人非常眼熟，忍不住悄悄指给张小枫看。
张小枫有些惊讶地轻声道：“那不是梅千古梅前辈吗？”
张小桐点头道：“哥哥你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与这些人同行，这些又是些什么人呢？”说着与张小枫对望一眼，彼此心中就已经洞悉了对方的心思。
二人悄声留在屋顶，直到所有的人都进到屋子里面去了，才轻飘飘落到地上。他们迅速闪身进了程毓的房间，将此事告知了正聚在一起闲谈的程毓、梅夜和白鹤年三人。
梅夜听闻非常激动，就要立即去见梅千古，被程毓制止，说道：“梅兄且慢，眼下我们离洛阳城很近，我们又不知道与梅前辈在一起的是些什么人，不如让小桐将梅前辈悄悄引到这里来，再与他相认，可好？”
梅夜点头道：“程兄弟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
张小桐笑道：“爹爹莫急，让女儿将他请过来，您先在此等等吧！”说着轻轻闪身出门。
张小桐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来到了梅千古进入的房间窗外，将窗纸捅破，向内观望。
只见梅千古正站在桌旁伺候一个身材矮胖的青年吃饭，那矮胖子吃完之后，懒洋洋地起身，一步三晃地倒到一张床上睡去了。
梅千古这才坐下来将那胖子吃剩的饭菜胡乱吃了几口，就收拾了碗筷，端着走向门口，看样子是要将碗筷送到厨房里去。
张小桐赶忙闪身至门口，待梅千古一出来，就打着哈哈学着店小二的河南腔说道：“客官，交给我就好了。”一面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梅千古。
梅千古本来还在纳闷，什么时候店小二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姑娘了，待看清居然是张小桐时，差点惊喜地叫起来！
张小桐赶紧打手势让他噤声，轻声说道：“千古爷爷，一会儿你到对面房间来，有人要见你，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克制，不要惊动了别人。”说完端了托盘，转身走了。
梅千古也急急地转身进入房中，将灯火熄灭，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张小桐将托盘送到厨房后悄然返回客房，与众人一起静静等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张小桐开门后，梅千古迅速闪身进入房间。他一把抓住张小桐压低了声音道：“少主，让我好找。”说着竟然要跪拜下去。
张小桐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千古爷爷，您先别忙着激动。我来带你见一个人，然后你再激动不迟。”
说完她搀住梅千古来到父亲面前。
梅夜早已起身，眼含热泪正望着梅千古。他见梅千古抬头看向自己，不禁哽咽道：“六叔，你受苦了。”
梅千古如遭电击，双眼直盯盯地望着眼前一头白发的梅夜！半晌，他突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压抑地哭泣道：“宫主，是您吗？宫主啊……”
梅夜上前将他扶起，看着他苍老的容颜不禁泪落如雨，哽咽说道：“六叔，您受苦了！”
蓝盈盈也流着泪走上前来，拉住他的手说道：“六叔，您还好吧？我是盈盈啊！”
梅千古老泪纵横，哭道：“好，好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众人上前劝解着，拉着他们纷纷入座。
张小桐将别后情形简单告诉了梅千古，最后问道：“千古爷爷，与您在一起的是些什么人？您怎么会与他们在一起的？”
梅千古长叹一声，说道：“当日我与少主分别后，日夜兼程赶回摩崖宫。回宫以后将少主的情形禀告宫中诸位长老知道，长老会最后决定仍旧由我带着十个摩崖宫高手回到中原来，协助少主为宫主报仇。”
“我们先是赶到了临江，见过了王妃，得知你们已经赶往南阳。可是我们到了南阳以后，还是未能与少主见面。于是我想，尽管少主行踪不定，但是最终一定会到洛阳来的，于是我就在半个月前趁着杨府招力工的机会，混入了杨府，希望到时候能够做个内应。我在城西租了一户民房，暂时将其余的弟兄们安置在那里。”
“此次我们是跟随着杨无极的三弟子杨礼到乡下的农庄里运粮食，顺带采买一些应用之物，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和正月十五的赏灯大会做准备的。谁知遇到风雪阻路，直到天黑了才赶到这里。”
“因为天晚了城门一定早已关闭，所以不得已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早回城，却不想在此巧遇少主和宫主等诸位，还真是老天有眼，等了这么多年，真的将宫主等回来了。”说着不禁又唏嘘起来。
张小桐赶紧轻声安慰：“千古爷爷，您别伤心了！虽然历经磨难，但是最终我们还是团圆了，您该高兴才是。等过一阵子您见到了我弟弟阿寻，您一定会更加高兴的！”
梅千古不住点头，却仍旧止不住眼泪。
张小桐又道：“昨日我师父还担心我的安全不肯让我悄悄潜入杨府，可巧今日就遇见了爷爷！师父，我看不如这样，我留下来在城内住下，与千古爷爷保持联络，盯住杨府的动静。你们则尽快赶回玉龙山庄，接着阿寻等人再赶回来与我们会合，如何？”
程毓与梅夜对视一眼点头道：“可以，也只能让你留下来了。因为我们都太过显眼，不适合留下。这样吧，就让小枫陪你一起留下，你们要注意隐藏形迹，在我们回来之前不可采取任何行动，只要留意杨无极的动静，探明他的目的就好。”
张小枫松了一口气，说道：“程师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桐的。”
张小桐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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