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不会放手

　　话说正当众人分乘了几艘小船快速赶往张小桐处之时，那大船已经开到了距离张小桐的小船只有十几米的地方。
大船船头上立着二十几个打扮各异的武林人物，他们个个带刀佩剑，显然都身负不俗的武功。
看见脚下小船上的张小桐，船上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汉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道黑龙帮有多么了不起，竟然连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都派出来了！哈哈哈！”一番话引得船上几个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很快，一个头领模样身穿黑色锦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大声怒道：“闭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看她长着一张娇滴滴的盘子，杀起人来却是丝毫不会眨眼的！她就是黑龙帮的副帮主萧童！”
“啊！！！”众人听说是那个传说中的女煞星，不禁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张小桐脚尖忽然轻点船板，身子冲天而起，仿如一只青色的大鸟般轻飘飘飞向大船，一边轻声笑道：“算你们有些见识，认得本帮主！只是你们既然已经认出了本帮主，此刻就该一个个乖乖地跳到黄河里去，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她声音虽轻，但是船上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面白无须的头领大声喝道：“萧童，别人怕了你，我袁可道却不怕！想不到白海棠竟如此托大，竟派了你单枪匹马来截你家袁二爷的船！丫头，你可别怪我要辣手摧花了！”
张小桐此时已经落到了船舷之上。她修长的身子就那样随意地立在那里，随着船身上下晃动，看似摇摇欲坠，其实坚如磐石。
只这一手功夫，看得黑龙帮小船上的人们纷纷喝起彩来。
张小桐微微一笑，说道：“好啊！袁二爷是吧？本帮主正想拿你的头去我们白帮主那里换赏钱呢！你纳命来吧！”
话音未落，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人却已经来到了袁可道身前，一只白嫩嫩的玉手忽然幻化成无数翻花白蝶般向着他招呼过去。
船上众人立即发一声喊，纷纷围攻张小桐。这一幕看得小船上的众人心惊不已，纷纷加快了划桨的速度。
梅夜与程毓见张小桐陷入重围，不禁有些紧张。
白芷惊叫起来：“程师父，梅伯父，你们快想办法救小桐姐姐啊！”
张小枫眼中已经冒出火来，长剑早已出手，若不是距离太远，估计他早就飞身而出了。
众人这边正自焦急，却只听大船上忽然传来几声惨呼，有三个人影忽然仿佛几根烂木头般被人从船上踢飞到河里。
只见河水湍急，那三人转眼便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
随即张小桐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只见她长剑在手，秀发飞扬，剑光闪处血光四溅，惨叫连连！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快速。
很快，黑龙帮的小船就靠近了大商船，众人纷纷跃上大船加入了战斗。
张小桐见师父和父亲也来助战，不禁精神大振，她娇喝一声挺剑向着袁可道杀去。想那袁可道闯荡江湖几十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时之间竟也轻易拿他不下。
但是张小桐可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只见她手上加力，剑掌齐出，很快就逼得那袁可道手忙脚乱。他一个不留神肩上就重中了一剑，立即鲜血直流。
袁可道非常奸猾，眼见着自己被黑龙帮的人追上，劫船海遁的计划落空，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忽然虚晃一招，飞身一头扎进了汹涌的黄河，妄图借水而遁。
张小桐哪里肯善罢甘休，也“唰”地飞身跃入水中，追踪而去。
这一幕惊得黑龙帮众人和梅夜等人一呆，纷纷加快了手上动作，很快大船上的贼人或死或伤或投降，纷纷被众人制住。
王风璎珞等人指挥帮众将俘虏押上小船，梅夜等人则纷纷来到船舷旁边，焦急地注视着水面。水面上却依旧翻滚着排排浊浪，毫无动静。  
张小枫已是面如死灰，一纵身便要跳入水中，梅夜与程毓两人合力才将他拉住。
他却极力挣扎着嘶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小桐，哥哥对不起你，我来了，等着我！”
白芷见他情状，不禁抱住他的身子哭道：“小枫哥，我们再等等！小桐姐她水性奇佳，她不会有事的！”
张小枫哪里肯听，仍旧死命挣扎着要跳到河里去。
忽然，距离大船十几米远处的水中忽然冲出一个黑乎乎的事物。只见他四脚朝天，“啪”地一声落到大船甲板上，正是袁可道。
只见他喝饱了浑浊的河水，肚子涨的像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死猪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断了气。立即便有几个黑龙帮弟子上前将他手脚困了。
众人又急忙将目光投向水面。只见水面上水花翻滚，一个高挑的身子忽然自水中冲天而起，也落到大船上，正是浑身透湿的张小桐！
张小桐落地后却急忙转身，对着水面大声道：“谢谢你，老鼋！”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水面上先是出现了一个桌面大小的黑色背壳，接着露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赫然正是一只千年老鼋！
张小桐脆声笑道：“晚辈张小桐多谢老鼋相助除恶之恩，永世不忘！”
那老鼋竟然通人性般点了三下头，才慢慢沉到水里去了。
张小桐转身对程毓等人道：“多亏了老鼋相助，我没事，大家不必担心！”
她说完来到躺在甲板上奄奄一息的袁可道身边，戏谑道：“袁二爷这肚子有趣！流苏，你去踏上一脚，看看袁二爷可能生一个娃娃出来！”
众人闻言都哄笑起来，流苏便当真伸脚要踏上去。
躺在那里闭目等死的袁可道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侧了身子呕吐不止，一口口都是河中淤泥与脏水。由于他手脚被困，呕吐得又急，那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滑稽又可笑。
张小桐笑道：“袁二爷这样子是在学刚才相助于我们的老鼋么？只是你的样子恁般可恶，老鼋却是助人于危难之中！”
说完她忽然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冷然大声叫道：“将这恶贼困了，押回总舵，交帮主亲自处置！”
手下人等急忙应诺，将那袁可道带离了大船。
张小桐又吩咐王风道：“王堂主，大船交于‘上湖’的弟兄们，由你指挥！查看船上是否还有我帮中弟兄，与他们一起将船掉头，开回运河，交给货主！”
王风立即领命而去。
张小桐又吩咐璎珞和流苏，安排众人乘小船上岸，赶回济南总舵。
璎珞流苏二人也立即着手安排。
张小桐正要向师父和父亲讲话，忽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狠狠地搂在怀里。张小桐一惊，本能地挣扎了几下。那臂膀的主人却死命地箍住了她的身子，再也不肯松开。
张小桐浑身湿透，又被他搂住身子，呼吸有些急促，忙低声道：“哥哥，快放开！师父他们都看着呢！”
张小枫却仍是不松手，也不说话，只是搂紧了她的身子，仿佛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白芷在旁边嘻嘻一笑，说道：“小枫哥，你早就该这样了，这才是你‘雪山神鹰’该有的样子啊！”
说着他纵身跳到了一条小船上，梅夜与程毓等人也纷纷上船，只留下张小枫搂着张小桐在甲板上。
良久，张小桐轻声道：“好了，哥哥，我没事的，放手吧，好么？”
张小枫哽咽道：“我不会放手了，我害怕我一放手，你又会消失不见了；我害怕我一放手，你又会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跑出去漂泊；我害怕我一放手你就会不要我了……”
张小桐叹了一口气，说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你赌气！我只是觉得好累，好苦！我是那么渴望能够陪着你，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可是，你却像是天上的星星般令我难以触及！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令你为难！更不想因为我破坏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所以我才不得已离开你的……”
张小枫急促地打断她道：“小桐，对不起！是我的懦弱无能害你伤心，害你失望！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母亲她也终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她要我将你找回去，说要亲自为我们主婚！她还说她对不起你，伤害了你，要求得你的原谅……”  
“小桐，你若怨就怨我，若恨就恨我，只是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好吗？”
“我不是天上的什么星星，我只是一个爱你的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会犯错，我会懦弱，我会犹豫！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吧，好吗？”
张小桐哽咽道：“哥哥，我何曾真的怪过你呢？这一年以来，我拼命地为帮中做事，整日里忙碌不休，就是害怕我一旦闲下来就会开始想你……好了，哥哥，我们下去吧，别让大家久等。”
张小枫慢慢松开了手臂，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
半晌，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回去。”
张小桐一笑，拉了他的手，并肩跃入等候在大船旁边的小船中，一起回到了码头上。
流苏与璎珞早已准备了干爽的衣衫，张小桐找了背人处匆匆换好，之后出来见过师父和父亲，又跟白芷见了礼。
白芷笑吟吟地道：“萧帮主，今日又一次见识了你的英雄气概，还真是令小弟我仰慕不已，好想像姐姐一样建功立业呢！”
张小桐笑道：“白芷什么时候也学会打趣人了？我哪里有什么英雄气概，还不是靠着手下弟兄们帮衬么？”
白芷笑着对张小枫道：“小枫哥，以后有得你受的了。小桐姐姐离开我们只一年的光景，却已经历练成了一个老江湖了，连说话都这般滴水不漏的呢！”
张小枫笑笑不说话，只是拉住了张小桐的手。
张小桐脸一红，轻声道：“哥哥，弟兄们都看着呢！你还是拘着些吧！”
张小枫道：“前两日我就是因为太拘着，你才这般不将程师父和梅伯父，还有白芷和我放在眼里，肆意来去，孤身涉险！如今我不想再拘着了，我就是要你手下的弟兄们都知道，你不仅是他们的副帮主，你也是我的女人！”
张小桐脸上火辣辣的发热，轻声急道：“哥哥，你疯了，快放手！这种事怎么能公开了说呢？我答应你做你的女人，从此后死生都跟着你，好吗？”
张小枫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轻声道：“好！”之后轻轻放开了手，闪到她身后。
张小桐这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大声道：“流苏，你带弟兄们将俘虏捆好，用马车押解回总舵，交帮主发落！”
流苏拱手称是，带了几个人去了。
张小桐又道：“璎珞，你带领其余弟兄打前站，安排好沿途的食宿和接应警戒等事务！”璎珞也领命而去。
张小桐这才对程毓和梅夜道：“师父，爹，我们还是先回济南，当面向帮主辞行，可好？”
程毓呵呵一笑，说道：“是，萧帮主。”
张小桐“扑哧”一笑，撒娇道：“师父，连你也开始打趣人家，小桐不依。”说着又拉起他的胳臂。
程毓急忙道：“打住打住，小桐，你再摇的话师父的胳膊真的要被你摇掉了！”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日临近中午，张小桐等人才赶回济南总舵。
白海棠早已得到消息，已经安排好了酒宴，一来为张小桐庆功，二来为张小桐践行。
席间自是少不了叙些前情旧事，说道动情处，白海棠端起酒杯大声道：“萧帮主入我黑龙帮中虽然时日甚短，却是屡建奇功，深得帮中兄弟们的拥戴！白某不才，原想着再过个一年半载，便将帮主之任交付于你，白某也好回乡与妻子相伴，尽享天伦。哪知萧帮主终究非是久居帮派之人，竟然就要离去，哎呀，叫我这做大哥的十分不舍啊！”
张小桐也端杯道：“帮主不必介怀，常言道‘山不转水转’，你我兄妹终有再次见面之时。”
白海棠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干了这杯酒！”
张小桐举杯与他相碰，一口喝干，相顾大笑。
又有帮中其他兄弟们前来敬酒，张小桐也毫不推辞，俱都一一饮下。
这一幕只看得一旁的程毓等人暗自咋舌，张小枫更是心痛不已，恨不得代替她饮了那一杯又一杯的美酒。
酒宴终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结束，张小桐面色微微泛红，但是口齿清晰，丝毫不乱。
她拱手对白海棠道：“帮主，明日一早小桐便与我师父等人一同离开，就不再与帮主面辞！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必回帮中探望兄长与众位弟兄！”
白海棠动情道：“好，你们一路保重！对了，流苏与璎珞与你情同姐妹，就叫她们二人与你同去，也好照顾你的起居事务。”
流苏与璎珞见帮主如此说了，俱都欢喜地跪地叩拜，齐道：“多谢帮主成全。”
张小桐也不推辞，只道了谢，带了众人回到了下榻之处。
流苏与璎珞二人伺候着张小桐洗浴休息，又忙着收拾一些衣物细软，准备明日一早与张小桐一起离开。
张小枫在酒宴上基本没喝什么酒，一心只担心着张小桐是否喝醉，此时见两个侍女正忙着收拾，便悄悄来到张小桐床边。只见心上人面色绯红，正沉醉在梦乡之中。
张小枫帮她盖好了被子，又理了理她那尚有些湿漉漉的秀发，心疼地道：“就算是当了副帮主，你终究是个女孩儿家，喝了这么多酒，身子怎么受得了？真不知道这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恰好璎珞进来收拾张小桐的衣服，听得他的自言自语，忍不住走到身边轻声道：“公子，你不知道，人只见我家副帮主白日里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可是一到了夜间，她就会心事重重的，有时候还会悄悄流泪，但是多数时候她会借酒浇愁，这酒量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记得有一次咱们在曹县栽了跟头，损失了两个副堂主和几个弟兄。她一人一剑闯入敌人内堂，大开杀戒，为弟兄们报了仇，但是她自己也负了伤。”
“可是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结果夜里胃痛不止，还吐了两口血出来，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自那以后，我们总是劝她少喝，可是她总是不听！虽说再没有吐过血，可是这胃疼的毛病是落下了病根了。公子你将来可得对我家副帮主好点，断不可再令她伤心了！”
流苏听了她的唠叨，说道：“璎珞，你又聒噪了，副帮主与张公子俱非凡人，用得着你啰嗦这许多么？看副帮主明日罚你。张公子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才是。”
张小枫起身行礼道：“两位姑娘，小桐这一年来多承你们照顾，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何况璎珞姑娘说得极是，若不是我令她伤心出走，又怎么会叫她自己折磨自己，落下病根？二位放心，等回家以后，我定会请医生为她诊治，精心调养，再不会令她受苦了。”
璎珞与流苏二人相视一笑，道：“多谢张公子。只是此时天色晚了，公子连日奔波，一定也累了，就请早些安歇，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帮主就交给我们来照顾，您请放心！”
张小枫心中不舍，却也不好硬赖在她床边不走，只好叮嘱了几句，起身离开正房来到院中。
天上半个明晃晃的月亮正缓缓升起。张小枫心事重重，睡意全无。
想起以前几次跟张小桐到屋顶赏月观景，共度良宵，他不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小桐，你放心，从此后我的心中只有你，一切随你，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我们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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