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待几人再次落座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乙姬和小操的面前各有一块蛋糕。除了蛋糕，乙姬还有一杯热巧。小操面前则是三杯，卡布奇诺、绿茶和热巧一字排开，声势浩大得像饮品大师的品鉴会。

        乙姬的心情有些微妙，3:1的对比让她生出了些许被冷落的感觉，但倘若真给她三杯，她也无福消受。在这种难以形容的心理拉扯中，她把矛头对准了小操，“刚吃完又吃，不怕撑死吗？”

        “小意思、小意思！这么小的一块蛋糕！”顿感满满的小操体会不到乙姬心绪，并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问题。乙姬碰了隔壁，无奈转头面向一骑，“不能太宠着，以后骄纵无度就麻烦了。”

        一骑笑着点头，“只是几杯饮料而已，没什么。”

        总士轻哼一声，又拿眼角狠狠夹了下小操。然而他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刚做了不到72小时人的festum完美免疫了皆成兄妹的攻击，兀自享受自己的，并没注意到汹涌的暗流。

        “吃完就去洗衣服，听见没？自己的问题自己善后。”总士再次强调。

        “听见了，听见了。肯定洗得白白净净的，跟以前一样”小操头也不抬，嘴里含喊着蛋糕，呜噜呜噜地说。

        总士懒得理他，转而看向乙姬，“你们去哪住的？”

        “小芹家。”乙姬咽下热巧，巧克力的醇香缭绕在唇舌间，让她幸福感爆棚。

        “……立上怎么样了？”一骑目露忧色，谨慎地问道。上次他去医疗中心的时候立上芹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好多了，已经醒过来了。”乙姬喜笑颜开，声调都轻松了不少。

        “啊！对了！”小操忽然从盘子里抬起头，“我要去上学！”

        这两天他听乙姬还有小芹的爸爸妈妈讲了好多岛上的事，听说了一个叫学校的地方，那儿似乎很有意思。小操选择性地略过了考试之类他一知半解的词，觉得这个地方就是大家聚在一起，一起吃喝玩乐的地方。

        总士听后一挑眉，感觉如果能把这聒噪玩意名正言顺地扔出去是件值得举家欢庆的大喜事，不过不知道cdc是什么态度。他知道周六cdc牵头开了会，不过他因为受伤，又参与了探访第二alvis的大部分过程，所以cdc通知他不用出席。总士不由自主地看向乙姬，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

        乙姬的目光和总士对了个正着，眯眼笑了下，点了点头。

        “好。我去沟通一下，有消息了告诉你。”总士看着手舞足蹈的小操叹了口气，补了一句，“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

        “还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一骑笑着说，“希望小操能多交些朋友。”

        “会的，会的！”

        “中午的便当就交给我吧，小操想吃什么？”

        “可以点吗？哇！！！太好了！！我要吃火锅！”

        总士的眉毛颤了下，给小操补了点儿常识，“……便当就是盒饭，为了方便带出家，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火锅做不成便当的。”

        “诶……这样的吗？乙姬说火锅很好吃，我想吃。”

        小操可怜巴巴的表情让一骑于心不忍，“想吃的话今晚就可以准备。”

        “唔啊啊啊啊！！一骑最好了！！”

        小操说着就要往一骑身上扑，被总士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跟你说什么来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乙姬被他们的互动逗得咯咯笑。

        “乙姬也留下一起吃吧？”一骑说，“一会可以一起去商店街买材料，顺便带点儿零食回来。”

        “嗯，好啊！好期待！”乙姬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答应。

        总士看着两只小的兴奋的样子，又感受了下自己饱胀的肚子，觉得再有什么珍馐美味都与自己无缘了。被掩埋了十几年的小脾气竟然在骨头里翻腾起来，心中有些愤愤。恰在这时，一骑回头对他道，“总士身体还弱，想吃什么我给你单独做。”

        一口浊气呼出，总士顿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浑身都舒坦了，“没事，不用麻烦。”

        一骑没说话，冲他笑了笑。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水光潋滟，让总士心神恍惚了下。

        几人又聊了会儿，一骑就把总士拖走上楼休息去了。总士望着被没收了的杯子和里面仅剩的一口咖啡，只能望杯兴叹。好不容易才又喝道，他是不舍得喝才留到现在，竟然就这么被一骑拿走了。

        “行了别看了。”一骑被他恋恋不舍、欲说还休还夹着委屈的表情逗笑了，“咖啡影响休息。等我一会儿给你买无因咖啡回来。”说着就把总士推上了楼。

        总士刚还不觉得什么困，一看到床骨子里的疲惫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一骑替他把被子拉开，又看他钻进被窝躺好。总士闭眼不到一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一骑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忽然垮了下来。他虽然腺体受损，但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并没受影响，他能感觉到总士的结合热已经接近尾声，这显然不正常。但总士没提、乙姬也没问，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经年的损耗、伤上加伤的身体、令人惴惴的缄默，桩桩件件后都藏着恶魔的影子，如影随形的笼罩着所有人。一骑捞起一束落在外面的长发，倾身吻了上去。他能做的不多，只有陪他到最后一秒而已。

        小操的入学手续办得非常快，周三他就被总士带着，跟乙姬一起去了学校，身上还揣着一骑给他做的爱心便当，字面意义上的爱心。小操惦记便当惦记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天，便摇着尾巴让一骑用食材摆出爱心的形状，说想凭借这个龙宫岛名厨的手作便当成为班上最靓的崽。那形状是他去医疗中心配合研究时，在弓子扔在桌上的书上看见的。那书的封面是天蓝色，小操觉得很好看，上面是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一男一女，嘴对着嘴，边上就有一颗大大红心。他当好奇地想看，但弓子一把把书抓了过来，塞进了抽屉里。挥着手说他太小了，以后才能看。他不明所以，心中愤愤，虽然不甘心的情绪没两分钟就被他抛诸脑后，不过那一闪而过的图形印在了脑子里，越发鲜明，一直记到了现在。

        便当摆成什么样一骑无所谓，小操的这种小愿望他没道理不满足。他昨天出门采购的时候还特意买了大号的便当盒，想着多做点能让小操与其他同学分享，增进友谊。

        一骑做的时候总士就端着咖啡在边上看着，在心底对小操的要求嗤之以鼻，并暗暗不满他无端增加一骑工作量的行为。一骑切出了个苹果兔子，正要往便当盒里放，就感觉到了总士的视线。

        他抬头看了眼总士，那人没什么反应，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骑却从他眼角发丝处捕捉到了一丝端倪。苹果兔子拐了个弯，被插上小叉子，送到了总士面前，“很甜，我尝了。”一骑笑着说。

        那长长的兔耳朵红艳艳的，顺着背脊弯下去，形成的弧度与舒缓的悬链线完美契合，显出了双曲余弦函数的优雅，再配上沁甜的果香……总士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刚吃完早餐毫无食欲的他忽然又垂涎欲滴了。一骑的眉眼弯起，其线条之诱人远超兔耳上令人心折的数学之美，更是小操便当盒里心形外摆线难以企及的。

        总士细细品味着舌尖上的清甜，看着一骑把便当盒转了180度，尖朝上的爱心在饭盒里逐渐成型，爱心底部又被一骑放了两片翠绿的生菜叶。

        这哪里是爱心，明明是被绿叶托起的桃子。

        这个设计好，总士在心底暗叹。不仅如此，他还觉得peach这个音与小操也很配，形声相应，堪称杰作。

        总士决不会承认自己是因妒生恨，这听起来太不皆城总士了。

        昨晚因为和小操玩儿到太晚而留宿的乙姬洗完碗擦干手，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戳在一骑边一直面无表情、盯着便当盒的自家老哥，“总士发什么呆？”

        “……唔，没……我就看看。”总士清了清嗓子，说着转身就走，“我去换制服。”连手上的水果叉都忘了放下。

        “哥哥没事儿吧？看起来怪怪的。”乙姬转而问一骑。

        “没事儿，就是闹脾气了。”一骑把最后几只苹果兔子摆好，盖上便当盒盖。

        “闹脾气？你从哪看出来的？”

        “哪儿都能看出来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啊？”乙姬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老哥的表情，觉得和印在alvis工作证上的标准像一模一样——一脸严肃，没有表情，“我没看出来。”

        “哈哈，可能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比如……我给你找个明显点儿的例子，”一骑边说边把几个便当盒分别放进两个袋子，“他翘着腿的时候比较好分辨。脚如果翘得比平时高5度的话，心情就很不错。要是再高就是他觉得不自在了。”

        乙姬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她没有证据，只能冲一骑比了个大拇指，呵呵着退散了。

        总士中午当然也收到了便当，一骑亲自送上门的真·爱心便当。虽然早上的气闷是转瞬即过，但在打开一骑亲自送来的便当后他的心情就是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了。他的便当里有两颗爱心，不仅比小操的多了一颗，这两颗心还被一根细嫩翠绿的芦笋连在了一起。总士顿时觉得自己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胸口，心中怦怦，血管里流淌的是汩汩的糖浆。他默默把那根芦笋加起来先吃了，吃得心满意足，心情舒畅。

        一骑看着被总士首先解决掉的芦笋，也十分满意，感觉找到了哄这个人吃菜的窍门。

        同在休息区吃饭的弓子等人则觉得生活之重越发不可承受，龙宫岛上单身狗的日子真是比狗都不如。弓子想起自己抽屉里的那本书，忽然觉得那作者水平非常一般，用钻戒打动人算什么？用一盒便当就让alvis餐厅省出了一年的醋才是真绝色，还能一箭双雕地成为节约资源的典范。

        回去就把那本书处理掉，弓子想着，转念又想起这两天天天涎着脸往上贴的那个日野道生，忽然觉得那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要听老师的话，有不懂的问乙姬。听见没？”总士耳提面命，有点儿不放心。

        小操的心已经飞进了教室，早已心神不属，只在嘴里念叨着：“好、好，知道了。”

        “便当是中午吃的，不要偷吃，不然中午就只能看着别人吃了。”这家伙在来学校的路上手就开始往便当袋里伸，若不是总士发现得即时，这便当可能都见不到学校的大门。

        总士看着小操半截身子都在往教室的方向歪，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还有，”总士掏出一个小巧的拉链包，递到小操面前。

        小包以蓝白云朵形状打底，上面绣了一艘黄色的船。

        这小东西成功抓住了小操的注意力。他接过来细看，发现那是艘双体船，后部还有个半球形的舰桥——是他的波莱埃里奥斯号。翻过来看，包的背面依然是与天空相同的颜色，上面绣着彩虹配色的“kurusumisao”。小操的眼睛都要射出光来，整个人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

        总士被他夸张的动作逗得嘴角挂上了笑，“里面是零用钱，想吃什么、要什么就买。小包是一骑特意给你缝的，别弄丢了。”

        他话音刚落，小操就飞扑上来抱住了他，“谢谢！！”

        总士被抱得愣了一下，他很少与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虽然这些小事算不了什么，虽然那个小包也不是他缝的，不过……感觉不坏。总士想着，目送小操进教室后才转身离开。

        “大家好！我叫来主操，以后请多指教！”小操兴高采烈地向全班同学介绍自己。

        台下的同学们鼓掌欢迎，眼里带着强烈的好奇。这阵子全校各年级都有转校生，他们都是从岛外来的，带来了很多岛上的孩子以前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大家都很好奇来主操有什么故事。虽然老师之前就有强调，让同学们尊重别人隐私，不要刨根问底，不过同学们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显得跃跃欲试的。

        “来主同学年龄比大家小，因为一些原因，进入三年级咱们班学习，大家要多照顾他。”

        “好~”下面异口同声。

        “请来主同学坐在乙姬边靠窗的座位吧。”

        小操清脆地应了声，欢呼着跑了过去。他的动作活泼过了头，带着一种罕见的纯粹与天真，和之前的转学生们完全不一样。不少人看着他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少数几个人表情复杂，只跟着鼓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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