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

沈初从门外回来，面带喜色，径直朝商屿丞所在的屋子走去。抬手扣了扣门，里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进。”

        商屿丞正靠在榻上吃梨，面前的盘子里摆着嫩黄多汁的梨子，乃是院中梨树所结。

        沈初自袖中拿出一份密封完好的信件，对榻上的人说道：“殿下，您的家书。”

        商屿丞也不避人，接过后径直拆开了信。这封信从遥远的凤锦寄到归梧，一路上早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若真有什么秘密也早已不是秘密了。

        这封千里而来的信是鸿晖帝亲笔，洋洋洒洒三页纸，询问了商屿丞的近况，说了一些商丘的琐事。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写满了一位父亲的牵挂和思念。

        沈初见他放下信，神情并无变化，问道：“国中可还平安？”

        商屿丞将信折好放回信封，淡淡应道：“国中一切安好，父皇母后身体康健。”

        沈初缓缓点头，心中斟酌，开口说道：“殿下，自东丹军队驻扎赤云城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在此期间，两军再没有过交锋。可是西黎铁骑还驻扎在边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赤云城现在养着二十万大军，每日光是粮草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即便富饶如商丘，也经不起这样没意义的消耗。

        “论起消耗，西黎铁骑只会比我们更恐惧，毕竟我们身后是商丘广阔的沃土，而他们是黄沙丘陵。”

        商屿丞脑海中回想起云霄的话，他问：“可曾听说西黎阵前换将？”

        沈初摇头，“未曾。”

        此番两国交战，西黎领兵的乃是他们国家四将之一的左将军，也是西黎三皇子——黎明晰。

        商屿丞半眯着眸子，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起初，他不是很明白，西黎为何会骤然对商丘发难。七国之间虽然暗地里波涛汹涌，但是表面上还是和平了近百年。制衡的局面被打破，除了提早暴露西黎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外，并无其他益处。

        甚至因为西黎的突然出兵，导致商丘措手不及，不得不向国力强大的东丹借兵，致使两国有了更大的利益牵扯。

        而西黎铁骑在受挫后，立刻撤回边境线，不攻不退，仿佛要和商丘打持久战一样。还有神秘人愿意花重金寻求宴公下落。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西黎的卓武帝只怕命不久矣了。

        西黎与其他几国不同，他们奉行强者为尊，卓武帝有三个儿子，这三人各有千秋。其中黎明晰手握西黎第一骑兵营，二十五岁授封左将军，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若是换了商屿丞，他也会选择先和另一个兄弟联手杀死威胁最大的黎明晰。若是不能杀死，那就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先牵制住他。恐怕卓武帝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但是一直被人压着，就连身为三皇子的黎明晰也不知内情，否则他定然不会亲自率军出征。

        商丘不敌西黎，定会寻求外援，无论是哪一国，一旦出兵支援，这场战事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结束的。黎明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突然败北，一路退回西黎边境，不再贸然出兵。他在想通其中关键之后，仍旧驻军于边境，营造两军对垒的假象，迷惑了所有人。可事实上，此刻他人还在不在军中都未可知。

        理清整件事情，商屿丞在心里把西黎大皇子、二皇子，连同三皇子黎明晰都骂了个遍。

        沈初见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解道：“殿下在想什么？”

        商屿丞恨恨道：“皇室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沈初：“······”

        他们殿下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商屿丞后知后觉想起什么，补充道：“当然，丹鸣那种缺心眼的不算。”

        无辜躺枪的丹鸣：“······”

        沈初轻咳一声，“大智若愚，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在东丹目前的局势下，他能一生顺遂无虞。

        商屿丞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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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休日的最后一日，商屿丞和沈初二人骑着马一路不紧不慢的朝扶桑山走去。一路上免不得遇到许多熟人。

        多是在议论昨日朝中发生的事，郑国公谋害太子，他们起初听闻震惊的合不拢嘴吧。东丹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就这样一夕之间败落了。

        有人痛骂，有人疑惑，不过这些都将随着时光的推移而逐渐被人淡忘，变成史书上薄薄的几页纸。

        路上碰到元帆，东丹的内变对他无甚影响。

        他笑问：“屿丞，陛下赐你的新府邸住得可还习惯？”

        曜文帝送宅子没避人，商屿丞也收的坦荡，这件事归梧城中有些势力的人家便都知晓了。用不了多久，曜文帝关心晚辈，派人照料商屿丞起居生活的事情，就该传到商丘去了。

        后面的江瑜催马赶过来，刚好听到这句，也探过半个身子，笑道：“商屿丞，那宅子如何？那里可是有名的‘月老’······”

        晚到一步的楚元宥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江瑜紧跟着生硬改口，“越老的宅子风水越好。”

        商屿丞斜睨他，“那改日约你去小住？”

        商屿丞对于“月老府”这个说法，还真不介意，只要不让他当月老就行。

        江瑜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

        他前后看了看，似是松了口气。商屿丞不解，“你找谁呢？”

        江瑜凑过去自以为小声的和商屿丞说话，“当然是谭飞他们，这次世族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虽然是罪有应得，不过世族那群人现在肯定一个个都跟疯狗一样，到处想寻人麻烦呢。”

        楚元宥控制着马儿的速度，接口道：“还有两日便是‘小院试’了，不会有人寻衅滋事的。”

        确实无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不过并不是因为“小院试”，而是因为此事和以往那些小事不同。真正涉及到家族兴衰时，没人会逞一时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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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岁寒找到的东西远不止这么简单，还包括林家这些年勾结官员、贪污受贿、卖官等等罪状。待案件查清，不止林氏一族，朝中还有十余人因此被贬职查办。世族一党此番不但折了一只臂膀，好些职位上的人都被清洗了，可谓是伤筋动骨。

        初秋的第一日，传来了韩程前自戕的消息，他携生前常用的佩剑，于太子陵外一里处引剑自刎。

        曜文帝感念他的忠义，特令其随葬太子陵，并追封二等忠勤侯爵位，因韩程前无子嗣，可从家族过继子嗣承爵。

        商屿丞记住了学舍那个性格温和腼腆的少年叫韩程锦。

        原本定在八月初的秋猎提前到了七月上旬，学院上下为此忙碌起来。

        沈初再次清点收拾好的行李，确定没有漏下什么，转头对自家殿下嘱咐道：“殿下，每年秋猎也是东丹选拔预备武将的一次考核，你切莫和他们较真，就当是出去游乐一番。”

        因着诸多事情一再耽搁的“小院试”，也从原本的六月初改到了七月初十，沈初此番便不能陪同去参加秋猎。

        商屿丞一脸无辜的摊手，说道：“我何曾寻衅滋事过，是他们自己非要来惹我。”

        沈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还真是这样！！

        商屿丞拎着行李到山下，护送他们的神武卫和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商屿丞随便找了一辆空马车，将行礼放上去，也不知沈初给他带了什么，这行李重的很。

        上了马车，商屿丞自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白色药丸扔进口中咀嚼。而后放下了车帘，帘子遮住了大部分的光，马车中有些暗。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打个盹，好在此时是清晨，遮着帘子也不觉得闷。

        片刻后，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起一角，一束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商屿丞俊朗的侧脸上，他不适的皱了皱眉。

        “原来你在这呀，我刚刚在外面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睡过头了。”江瑜说着，见对方不理自己，“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自己抬头看看，现在才卯时，天都刚亮呢。”商屿丞掀了掀眼皮，眼神困倦至极。

        江瑜见他是真的困，也没废话，直接邀请道：“三人一辆马车，你要不要同我和元宥一起。”

        商屿丞合上眼，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要。”

        江瑜一愣，傻傻的问：“为什么？”

        商屿丞：“你话太多，吵。”

        江瑜：“······”他被嫌弃了！！！

        好容易赶走了江瑜，商屿丞即将入睡时，车帘再次被掀起。

        只是那人动作利落的上了车，又把帘子放下，还细心掩好角落，不让阳光漏进来。

        尽管对方刻意放轻了动作，可听在商屿丞这个习武之人的耳中，还是异常明显。

        他睁开眼。

        “屿丞，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对方歉意一笑，正是元帆。

        商屿丞摆手，“没事。”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次合眼。药效发挥着作用，他意识有些昏沉。

        “唰”车帘第三次被掀起，日光倾洒进来。此时日头已经高过山头，照在身上不热，反而带着暖意。

        被接二连三的打扰，商屿丞只觉脑袋里有一根神经在跳，让他很想把来人一脚踹下去。

        那人见他睁眼，朝他微微颔首，五官深邃，眉眼精致，淡色的唇微抿着。原本这样容貌太过惹眼，可他眉眼中的淡漠气度刚好压住了这份艳丽。

        商屿丞睡着前，心中还在想：小小年纪便这般好看，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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