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清算

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但是，元清却讲述得很简略。

        当然他不可能说，我当年喜欢令狐月光的母亲，却爱而不得，所以用了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而是颠倒黑白，说当年涅灵依靠师兄身份，加上他妹妹和银家缔结姻亲，以及确定出演康斯坦丁，从而无比骄横，完全看不起他这个师弟，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他可以说是言语上多次侮辱，更是说他的血魔功法乃是旁门左道，根本成不了大器，甚至暗中安排道门内部的演员都对他予以排挤。最后，更是卑鄙无耻，曾经暗中派人暗杀过他。他最终不得已，才决定反击。

        接下来说的，基本都是真相了。也就是略掉了他刻意地庇护柯惭，获得恶魔之书的过程，只说是机缘巧合中，得到了恶魔文字的使用方法。当然仓促之间很难将谎言编得完美，但是他如果真将一切源源本本说出来，那么……深爱月光的血寻怎可能还救助他？

        （所以……你就用了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陷害月光的父亲涅灵，杀害他的姑姑，不……还有他的整个家族，是吗？）

        （我当时也只是为了……）

        （父亲，如此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是……我不算是个好人，但是……你觉得月光的父亲和姑姑就是好人了？涅灵·尤诺菲尔不管是不是被我陷害，他不照样是成为了地狱王，杀死了萧雨客大人？而他对我们元家的人恨之入骨，你也根本不可能和令狐月光在一起的！他是恶魔，是地狱王！）

        （我对你破绽百出的谎言没有兴趣。我说过……我要的是真相。没有真相，我一滴血也不会给你。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攻击不了我。所以……既然你还要继续撒谎，那你就死吧。）

        说到这里，她居然……看起来是要将浴室的门把手打开，把外面的人偶放进来！

        （你……你要干什么？）

        （打开门，和外面的人偶交战啊。啊……对了父亲，你这个状态，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支撑得住！）

        （我……我知道了……我说，我说！）

        即将握住门把手的皇甫蛛心，这才停下了手。

        在门的内侧，她贴了一张属于皇甫蛛心的符咒。这是外面的人偶依旧一直没能进来的原因。

        她看着地面上的鲜血，冷酷的眼神犹如可以结冰一般。

        从没有这样一刻，她为自己的姓氏是元，而感觉到羞耻！

        二十五年前，那正是梅寒鸦后时代，天国院线人才济济的时刻！被戈尔迪三世欺压半个世纪以上的天国演员们，终于有了希望可以战胜那些地狱王们。在戈尔迪三世统治的黑暗时代，有多少天国的演员惨死在恶魔手上，根本数都数不清。当终于有希望可以进入入天国并净化这个遍布恶魔的地狱的时候，她的父亲，却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种如此人神共愤的行为！

        父亲最终，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了她。一切的……所有的……饱含他的丑恶欲望的所有阴谋，这长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时间内，他被视为英雄站在神坛，而月光的父亲却变成了真正的恶魔！

        （你太可怕了……你是比戈尔迪三世更加残忍的恶魔！）

        戈尔迪三世在地狱的历史上，是一个可以和希特勒画上等号的魔王。然而，再怎么样，他毕竟是作为地狱王迫害天国演员，对同为王族的恶魔却是悉心培养，所以如今在地狱王族中他依旧有很高威望而被悼念。但父亲做的，却是对自己的师兄，做出这等不齿的背叛行为。

        （你根本不是人……你才是不折不扣的真正恶魔！）

        （是……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但是……我如果也可以有涅灵那样的天赋，我也可以如同他那么耀眼，也能够被雪玉所青睐！强者可以支配一切，权力，财富，女人，无一不是唾手可得！但就因为我修炼的是所谓旁门左道，号称有教无类的圣天道宗却是对我排挤和歧视！）

        （这只是你为了自己私欲而编造的借口！身为强者？你根本不是什么强者，只不过是一个被欲望操控，出卖灵魂的魔鬼！）

        皇甫蛛心（血寻）感觉到一阵晕眩。

        然后，她忽然狠狠地将手指甲刺入了肉内。鲜血，就这么洒下，滴入了地面的鲜血中。

        （真是肮脏的血……脏得让我想吐。你要的不就是这血吗？从你这里继承来的肮脏的血，你要的话就给你吧。我是你的女儿，这是我这一生最让我感觉到羞耻的，悲痛的事情。）

        月光……

        月光！

        此时，她的脑海中，仅仅只有月光的身影。

        （月光……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吗？我真的……有资格被你所爱着吗？你这一生悲剧的根源，全部都是我父亲造成的！）

        虽然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憎恨，但可悲的是，他说得没有错。她的血肉，她的灵魂，都是他赋予的。没有他，她就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明明想杀死他，但最后……还是救了他。

        是为了信守诺言，还是……因为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她不懂了。她真的……不懂了。但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鲜血，渐渐凝聚为人形。一个银发男子，就这么从瓷砖的鲜血中站了起来。

        而这个男人，在她的眼里，却比她从小到大在所有恐怖电影中见到过的最狰狞的恶鬼，都更让她感觉到毛骨悚然！

        这时候，浴室内侧大门上的符咒，开始一点点地……脱落了。

        她最终伪装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你是……莱克萨·希鲁斯？”

        “是……多谢你那滴血，无意中救了我……”

        莱克萨·希鲁斯此时，已经在那一滴血中所蕴含的真血神的力量下，一定程度上开始复原。他调用自己的恶魔文字，开始自我修复。

        这父女二人，依旧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以天主教教友的身份……

        （这点血……够了吗？元清大人？）

        （够了……血寻，你回元家来吧。涅灵不会因为你是月光的爱人就放过你，相反……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会更憎恨你，而会想办法杀了你的。到我身边来，你依旧是我女儿，我会补偿你，今后……）

        失去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虽然一度恨过这个女儿，但现在生死危难关头，女儿还是对他伸出了援手，这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他一点心灵上的触动。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一种生物，不像电影中的角色，纯粹按照剧本的人设而行事，而被简单粗暴地划分为正派和反派。

        （不用了……元清大人。从今以后，我和元氏家族，再也没有半点关系。生养之恩，我用鲜血偿还为你再造骨肉，我觉得……我已经对我们的父女关系，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清算了。我们……谁也不再欠谁了，不是吗？）

        谁也……不再欠谁了。

        看着隐藏在眼前的女儿眼里那彻头彻尾的绝望和冰冷，莱克萨·希鲁斯（元清）的心头，感觉到似乎缺失了什么。

        “希鲁斯先生，”接着，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皇甫蛛心的表情：“我们，并肩作战吧。”

        对元血寻而言，这是她自从出演恐怖电影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对一个人演戏掩盖自己内心的感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和眼前这个对她而言是“父亲”的男人，在同一个空间呼吸同样的空气，都让她感觉到想吐。她还不如走出去，死在恶魔的手上要好得多！

        接着……门上的符咒，彻底脱落！而她立即扬起右腿，将浴室的门狠狠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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