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去，活来

气血恢复，沉闷的雷鸣声又一次响起，滚滚雷声在海面上飘荡，似乎要变天了。

        弓步站稳身体，依旧酸麻不堪的右臂举起，全身气血汇聚，看似虚弱的拳头上蕴藏着他全部的力量。

        “砰”

        李苏海连连后退，身影踉跄着几乎栽倒。胸腹之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他一忍再忍才吐血。

        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惊呼，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别过来！”

        没有回头，只是低喝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可怕，苏荷看了会更担心。

        又一个脚步声响起，很快撵上前一个脚步声，然后两个脚步声都停下来，苏荷的哭腔更重，哭喊着挣扎。

        是老管家制止了她，李苏海猜想。

        他和周铁这短短几步距离之间是异常残酷的战场，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否则必死无疑。

        “你有没有数过，第一次我退了五步，第二次我退了四步，刚刚我只退了三步。周铁，咱们还是先歇歇吃口饭，你都饿的没力气了。”

        嘴角有一缕血丝，伸手抹干净，抬头看周铁，他的右臂颤抖的更加厉害，李苏海露出了笑容。

        “你是嫌死得不够快？也好，我就送你早点上路，多活一会儿就多受一会儿的罪。”

        周铁感觉到强大的威胁，多年炼化的一缕灵气只能让他恢复气血五次，已经用过三次，灵气只剩下小半。

        李苏海面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看上去虚弱之极，可他就是不倒。似乎还能再受一拳，或者两拳，甚至更多？

        想到此他便异常的烦躁，更有说不出的心虚和恐惧。

        去死吧！

        炼化后的灵气无比凝实，却在刹那间散开，有一半融入血肉之中，另一半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压抑的雷鸣声自拳头上响起，震颤整艘铁船，滔天的海浪、狂啸的海风都被压住，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搏命拳，以命搏命，李苏海没有别的选择。

        灵气经过数十次捶打隐约显露出凝实的形态，“砰”，两只拳头又一次撞在一起，霸道的力量冲入体内，捶打血肉，捶打灵气，凝实的形态更加明显。

        李苏海退了两步，他露出笑容，过程虽然痛苦，可他的身体被捶打的更加结实。

        各仙门的地脉如同喷发的火山口，粗壮无比，流淌的灵气如同爆炸般汹涌，相比之下，他小拇指粗的地脉实在不够看。

        可这地脉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是他随身携带的，不受时间地点约束。

        小指粗的地脉中源源不断流淌出纯净浓郁的灵气，压迫式的冲入他体内，强硬的和血肉融合，以极其痛苦的方式恢复衰弱的气血。

        经历过几次之后李苏海已经适应，等待着气血恢复，等待下一次拳与拳、命与命的碰撞。

        “死！”

        周铁并未停手休息，追上李苏海的脚步，还在颤抖的右手紧握成拳，呼啸的风声，沉闷的雷鸣，都预示着拳中强大到可怕的力量。

        无形无质的灵气百炼成就形态，蕴含自身气息，隐匿在血肉之中，即使不加以控制也不会流出体外。

        周铁方才生生震散了残余的一丁点灵气，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用掉，也会自然散出体外。

        他已经做好准备，不给李苏海缓过气的机会，绝对致对方于死地。

        搏命拳，这次真的是搏命了！

        这一拳狠厉无比，带着周铁的愤怒、质疑，还有不甘，苦修多年炼化出的一缕灵气，竟然在李苏海身上耗的干干净净，何其耻辱。

        还有他的一丝丝恐惧，对失败结果的恐惧。

        不，我绝不会输！

        苏荷脸色煞白，两只小手紧紧地揪在一起，心跳越来越快，心口好疼，头好疼，哥哥……不要啊。

        虚弱的身体在甲板上摇晃，李苏海不清楚，究竟是人在晃还是船在晃。

        脑袋昏昏沉沉，好像要晕过去。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填充着疼痛，如针刺如刀割，如电流化作亿万小蛇在体内穿梭，将每一个细胞吞进去再吐出来。

        想晕却晕不过去，想要清醒却又浑浑噩噩。

        他看到周铁的拳头，勉强提起些精神，无暇思考，也无力思考，本能的握拳迎上去，自然而然用出搏命拳。

        全身气血汇聚一处，所有的疼痛仿佛也汇聚在一处，百倍的痛苦附加在手臂上，不用触碰，就疼的要炸开。

        “砰”

        强大的力量将李苏海击飞，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手臂也在瞬间失去知觉。

        我的胳膊……断了吗？还是爆炸了？

        “哥哥……”

        声嘶力竭的哭喊，还有一张极度憔悴伤心欲绝的小脸，这是李苏海最后听到的声音，最后看到的画面。

        后背撞上护栏，胸腹中的血腥味喷涌而出，嘴角、胸口，大片大片潮湿、温热。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继而嗅觉、味觉、触觉也一起失去了。

        他对内在的感知更加清晰，周铁的最后两记搏命拳，强劲霸道的力量接连捶打在他身上，捶打在逐渐显露形态的那一缕灵气上。

        他仿佛听到铁锤和铁砧碰撞的“叮当”声，一下，又一下。

        量变积累为质变，灵气的形态瞬时间凝实起来。

        无形无质的灵气凝聚出真实的形态，飘渺不定的灵气上镌刻着李苏海的气息。

        它自然而然的隐入血肉之中，不多时悄然浮现，然后再次隐入、再次浮现，像调皮的宠物。

        地脉中的灵气持续流入李苏海体内，滋养气血，恢复体力。在凝实灵气的引导下，整个过程变得更加有效率，也更加温和。

        痛苦的感觉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时而浸入寒潭时而泡在温泉的矛盾享受。

        麻痹、刺痛，所有负面感觉逐渐消失，手臂也恢复知觉。

        ……

        老管家眼中泛着浑浊的泪水，六十多岁的人失声痛哭，老天，李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荷扑在李苏海怀中，泪流满面，几乎被自己的眼泪呛到。紧闭着双眼，细长的睫毛颤抖着，她不敢睁眼，怕看到那张惨白的脸，怕看到他脸上胸前的血。

        周铁笑了，笑的声音不大，用了五次搏命拳，耗尽全部灵气，他的身体很虚弱。

        他终归不是普通人，是修炼到炼气一层的修仙者，尽管此生也不可能跨过仙凡之别，可身体经受过灵气的洗伐，体魄强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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