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抢徒弟

灯火摇曳，映照着沉默的众人，大厅之中，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梦清寒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道：“不知师叔今夜敲响天钟所为何事？”

        “当然是召集大家过来咯，难不成是我耍你们玩啊？”

        包铁心翘着腿坐在椅子靠背上，椅子一晃一晃，像个不倒翁。

        “哦？”众人楞了楞，纷纷从茶杯里抬起头来。

        虽然知道八成是戏耍他们玩的，不过大家还是相当配合地表现出了意外。

        这警钟事关重大，岂能随意敲响？

        你说你不是耍我们玩的，可是整个丹霞峰几百号人都是听着你的警钟从被窝里屁颠屁颠地爬起来的，结果到头来，闯山的是你老人家，敲警钟的也是你老人家，你说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一时失手要了你性命，这欺师灭祖之罪我们可担当不起。

        “哦，莫不是师叔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万无痕问。

        包铁心一指陆小溪：“他是你的徒弟？”

        “嗯？”

        “才上山三个月？”

        “是的。”

        “让给我，我要了。”包铁心说。

        “呃……？”众人一愣，陆小溪也是呆了呆。

        “师叔的意思……是要收他为徒？”

        “废话，难不成还拜他为师啊？”包铁心不耐烦。

        “这个……弟子已收他为徒，早已行拜师之礼，再转入师叔门下，怕是不妥吧？再说了，一介劣徒，又怎入得了师叔的法眼？”

        “劣徒？”包铁心双眼圆睁。

        “上山三个月就练成太上道宗第一重，来来来，这样的劣徒你再给我找一个出来！”

        “嗯？”众人齐愣，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小溪，这冲击有点大，一时难以相信。

        陆小溪只觉压力如山，低下头，用大家勉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父……我……我好像练成了聚气。”

        众人嘶了一口冷气，仿佛是看见了一头史前怪物，一时只顾着目瞪口呆。

        陆小溪正局促不安时，一只柔软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头。

        “哈，不错啊，臭小子！”抬头看去，万紫歆一双明亮的大眼弯成月牙儿，嘴角噙着笑看着自己。

        陆小溪不知道说什么好，讪讪笑了笑，心虚地低下了头。

        万无痕眼中一点亮色一闪而逝道：“不行不行，我门下就收了两名弟子，说什么也不可能让给师叔一名。师叔若真想教徒弟，这山中其他弟子任凭师叔挑选，要多少挑多少，唯独这个不行。”

        万无痕深知包铁心赤子童心，向来任性妄为、不拘小节，昔日师父与诸位师叔对其疼爱有加，所犯门规也是极力庇护，不忍苛责。

        偶有问起师父何故时，万千秋总是淡然笑答：“童心不可欺。”

        而面对包铁心的无理取闹时，正派如梦千秋也是一反常态，赖皮应对。

        万无痕决定效仿先师。

        “真的不让？”

        “真的不让！”

        “我可怜的师兄啊，你们死的好惨啊。”包铁心忽然捧面大哭，凄厉的哀嚎在这深夜里格外的渗人。

        “你们六个在那极乐世界逍遥快活，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倍受欺辱，如今老了，想收个弟子养老，也是被人百般阻扰，早知如此，当日随你们去了便是了，这些天杀的小辈，欺人太甚啊……啊，快看，梦师兄。”

        包铁心指着漆黑的夜空，一脸的诧异。

        “师兄啊，你也是看不下去了，来带我走的吗？”

        万紫歆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疑惑道：“外公？”

        万无痕气得脸都变绿了，这分明是在拿自己的师父兼老丈人压自己啊。

        梦清寒见这师叔胡闹之极，淡淡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叔言重了。并非是我们为难师叔，实在是易师一事牵涉太多，先不说门中有规定，隔代弟子不得收徒，这门规以我们的身份地位也是不好冒犯的。小溪的资质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出意外，日后定有资格在剑澜论资排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站在云来峰太清殿上喊一个比自己大了几百岁的人师兄，怕是有很多人心里会不舒服的吧。”

        “那些愚昧之人，管他作甚。”包铁心满不在乎。

        梦清寒轻轻一笑：“再说了，这上山三个月来，小溪一直喊歆儿为师姐，你若收了他做弟子，歆儿岂不是要尊他一声师叔？”

        “什么，这怎么可以？”万紫歆双目圆睁，暴跳如雷。

        就那个呆子，我怎么可能喊他师叔嘛。

        万紫歆挥舞着一双小拳头，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陆小溪心里也是咯噔一跳，他可不敢让万紫歆喊自己师叔，那样她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拆了自己的骨头，想想都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看着女儿的反应，万无痕、梦清寒夫妇微微相视一笑。

        包铁心怪眼一翻道：“这好像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这个徒弟我要了。”

        “你敢！”万紫歆一个箭步窜到他面前，双手叉腰，两个鼻孔朝天翻着，一双妙目瞪得也是比牛眼还大。

        包铁心瞬时被这母夜叉的形象给秒杀了，一口茶呛在喉咙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话锋一转道：“这件事，我们还是让这臭小子来做决定吧，他要是决定跟着我，你们谁也不得拦着他。”

        说着也不等众人开口，转向陆小溪道：“喂，臭小子，虽然我们今天才认识，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缘分，一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知道你命中必遇名师。”

        “老夫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要遇到的名师就是老夫我了。怎么样，拜我为师，我可比你那什么臭屁师父厉害多了，我保证你跟着我能成为剑澜万年来第一高手，张清宗、江逸仙算什么？有了我，你才是剑澜门永恒的神话，让我们联手开创剑澜门唯一的传奇吧。”

        “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心动？心动不如行动，赶紧来拜师吧，我都等不及了。”

        包铁心一通慷慨激扬地说下来，旁人倒没什么感觉，他自己却颇为得意，哈哈一笑，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等着陆小溪过来行拜师之礼。

        众人闻言咋舌，如此藐视剑澜祖师张清宗及有神人之称的第二十八代掌门江逸仙也只有这位口无遮拦、无视天下礼法的包铁心耳。

        陆小溪听得云里雾里，明显反应迟钝，正嗫嚅间，忽有所感，举目望去，师姐万紫歆正斜眼看着自己，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没来由地身上一抖，飞快地低下头，轻声道：“这个……我觉得我师父、还是挺好的。”

        “什么？”包铁心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哈哈哈哈……”万紫歆放声大笑：“你说好的哦，让小溪自己做决定，不许耍赖哦!”

        包铁心双眼外凸道：“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万紫歆嘻嘻一笑，双手蛇绕着万无痕的脖子道：“我爹爹才是最好的。”

        梦清寒笑道：“师叔若真心喜欢这孩子，又何必在乎师徒名分，日后在山上空闲时，师叔尽可随意指点便是了。这孩子潜力无限，若得师叔和无痕共同指点，前途无可限量。这是小溪的福分，也是剑澜之福。”

        万无痕微微点头。

        包铁心眯着原本就看不见的小眼思考了一会，仍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拜我为师？”

        陆小溪看了一眼站在万无痕身边的师姐，此时她正贴在父亲耳边说着悄悄话，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也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开心的事情，陆小溪看着那荡漾着笑意的侧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包铁心耷拉着一张小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半夜那场闹剧以包铁心接受了梦清寒的提议而结束。

        当太阳在山尖才露出半个脑袋时，陆小溪就已经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功课。

        深秋的早晨，秋高气爽，陆小溪在簌簌飘落的红叶中缓缓前行。

        只听得左侧密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嬉笑声：“噫……呵呵，嗬……哈哈。”像极了自言自语。

        循着笑声寻去，密林中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矮瘦白发老头，背对着自己不知道被什么物事吸引了。

        “师祖，在做什么呢？”小溪问。

        “哦，臭小子啊，快看，好玩不。”包铁心转过身来，双手平举着，两条长眉上下跳着，甚是得意。

        陆小溪看去，包铁心手里各拿着一截木棍，平举在眼前，左手木棍上有一只小蚂蚁在跑着，当那只小蚂蚁跑到木棍一端时，他飞快地把右手的木棍衔接上去，那只蚂蚁则又跑到了右手木棍之上。

        等蚂蚁跑到右手木棍一端，左手木棍再衔接上，如此反复，永无止境。

        陆小溪看了半天不明所以，遂问道：“师祖，你这是……”

        包铁心一张小脸上容光焕发道：“你看它是不是怎么跑也跑不出我的手心？我要累死它！”

        “……”

        陆小溪忽然觉得这深秋的早晨又冷了几分，立即转头，逃也似的走了。

        陆小溪做完日常功课回来时，密林里依旧传来包铁心自言自语的声音，当下也是摇了摇头，不去理会，径直去了红叶居，自师父那里取回了太上道宗第二重心法冲脉。

        陆小溪见到万无痕吞吞吐吐说明来意时，万无痕并未多言其他，只是交代了一些修炼技巧和冲脉诀窍，不过眼中微微露出的赞赏却是让陆小溪开心不已。

        太上道宗第二重心法冲脉，指的是打通任督二脉。

        人体经脉无数，其中任脉主血，督脉主气，双脉互为阴阳，为人体主脉。

        任脉起于丹田，经会***从身体正面过关元，膻中、天突、承浆至龈交穴，督脉则是从丹田出会***从身体后面沿着脊椎一路向上，至头顶百会穴，下行，穿过两眼间，至龈交穴与任脉汇合。

        任督二脉原是奇经八脉，又合称十四正经脉，素有任督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之说，所以打通任督二脉于修真练道者至关重要，这是世间一切修炼之法的根本。

        冲脉的标志则是丹田气海之中吸纳的天地灵气自任脉而上，溯督脉而下，能循环往复，始为成功。

        一个循环，则是一个小周天。

        小周天之后才可以修炼全身经脉同时运转的大周天了。

        这重心法较第一重聚气要难上许多。

        先不说引天地灵气入体强行冲开闭塞的脉络所带来的痛楚，一不小心甚至能引发气血混乱，导致气血倒灌心田致死的悲剧。

        作为太清境至关重要的一重，很多人在这一重上会滞留数年之久。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天生骨骼惊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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