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掌掴婆婆（下）

却说那边熊子鸣在医院抽了血用了药退了烧，睁开眼正躺在病床上听他奶奶嘀嘀咕咕边追着医生打听孩子病情又回身就怨怪夏黎这个当妈的孩子病了都不亲自照顾还让自己儿子带着人一起请假来替她尽责。瞅着熊天成电话不停响，她就赶了儿子出去上班自己老两口留下来照顾孙子。熊天成走后这老太婆一边支使熊老头去外面买点吃的给孩子一边又开始叽叽喳喳对着空气嚼她那不成器不贤淑的儿媳妇儿。熊子鸣听这一套也听了十几年了，小时候还会骂回去然后遭他爸一顿毒打现在大了加上又病了并不想去理睬他奶奶，转过身去闭目养神。

        熊老头从医院对面餐饮小吃街巷回来，手里提着一碗饺子外一份鱿鱼烧进门放在熊子鸣病床头柜上，熊子鸣本身又病又饿，可是闻着这鱿鱼味儿觉得有点作呕直说不想吃，他奶奶揭开饺子盒盖子提溜一个往嘴里一塞手在裤兜边顺手一抹，砸吧两下嗓子一动饺子就下了肚，她赶着说：“嗯，味道挺好，是咱这地道的手工饺子，面粉给的纯，皮薄馅儿多还趟汁儿，好东西！子鸣赶紧趁热吃，别糟践了，病了的人可不能挨饿。”

        熊子鸣哪里肯吃，一扯被子把头埋起来不说话。他奶奶掀开被子照着他就是一顿狠训，直接摇起床拉他坐起来在他腿外被子上垫了自己身上扯将下来的围兜就把筷子递给他非让他吃不可。一面还不住地不满着都怪熊子鸣他妈打小惯着孩子，挑三拣四让身底子薄，不沾外面油水的孩子将来哪里出去干得了大事，要是放在海湾子里养着不晓得该多么壮实，出了海的孩子那还敢吃活鱿鱼呢，就自己家这个孙子渔民的后孙却白面棉条不扛病。她说着说着恨不得把熊子鸣他妈从进门起犯下的无数“罪过”一一数落一番，熊子鸣看这形势知道自己拗不过只好张开口把饺子鱿鱼往嘴里塞，也不细嚼，直接就吞。

        他奶奶看孙子乖顺吃起来又转怒为喜使唤熊老头给孩子倒点热水，一面又说既然熊子鸣放假了干脆就跟着他们去海湾住些日子好好锻炼锻炼。熊子鸣不说话心里只等着夏黎快点来接他回家免受这活罪。

        哪知今天熊天成加班，夏黎被拉去庆功聚餐直到七点多才寻了借口脱身赶来医院，等她到的时候孩子早就不在医院了。她急乎乎打电话给婆婆，熊老太捏着嗓子嚷：“哟，您还记得您有个生病躺着的孩子呢？我当您都给忘了呢！孩子在我们这住着，你那么忙就别管了，住几天就好了。”说完也不听夏黎多问就挂了电话。

        夏黎憋着一口气又搭车往海边赶。

        等到这夏黎感到渔场天月亮早就挂得老高，她一身疲惫的顺着鲍鱼池子往内屋跑，滑了一跤也不吭声爬起来往屋里冲。熊老太听到动静去孙子房里一看夏黎一脸急切，大为不快：“怎么，孩子住在我这你还不放心？我还能害了我自己的亲孙子？”

        夏黎似笑非笑着：“妈，您这说的哪儿的话，我这不是今天公司确实有急事，刚忙完，没能照顾好孩子，知道您辛苦了，我过来看看，别让孩子累着您呢！”

        说话间熊子鸣醒了，他看到他妈又转头望望他奶奶就知道又是一场热闹戏要开演。

        两个女人见熊子鸣醒了都凑过去，夏黎把他要直起的身子按下去，掖好被角让他安心躺着不要着凉了又。熊子鸣正打算求他妈明天一早带他回家，话还没出口，哇一声吐起来。夏黎吓坏了赶紧给他拍拍背又倒水，熊老太也傻了眼哆哆嗦嗦喊那熊老头。熊子鸣直吐得恨不得心肝脾肺脏都要呕出来了才歇气，脸色转而就变得煞白，手也哆嗦，只能嗫嚅道：“妈，妈妈，我全身都疼，快救救我....”说完干歪着喘粗气冒冷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夏黎见儿子这样吓得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打电话让熊天成快点来。

        一家人把孩子弄到医院好一番折腾到后半夜，这医生见下午孩子才接走这会儿又更惨淡地被送来，询问了一遍就直怪夏黎不该让一个生病的孩子吃晕吞肥，本来这熊子鸣就还该打两天针才能缓神回家，老人急匆匆闹着出院又这样送回来了。夏黎点头说是也不去反驳争论，也不瞧她婆婆和老公，送了医生出去就只照顾自己的孩子去了。

        然而她那歪脑筋婆婆嘴巴还不饶人：“这个庸医，明明是他的药不好，还说是我们不该给孩子吃，病着的孩子不吃难道干饿着喝风？你也是，好好的一个男娃娃，给养的这么娇气，发烧而已值当这样恹恹的，天成小时候发烧喝点热水睡一觉就好了，怎么他生出来的儿子就这么不扛病！”

        这一说彻底将夏黎压制的内火点燃了，她猛抬起头就冲着熊天成吼了一句：“熊天成，孩子不是你的？是我一个人生的？养成什么样你没有责任？我是活寡妇还是怎样？还不去检验科候着检查结果去！”

        熊老太十几年哪里看过夏黎这情态，也知道夏黎骂熊天成是在指桑骂槐，她这根爆竹也嘭一声就炸了：“诶，姓夏的，你什么意思，你守活寡，你是咒我儿子死呢还是骂我老太婆活太长了你？孩子身体不好不怪你怪谁？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你成天忙活些什么玩意儿？哟哟哟，你倒是千金小姐，顺带把我们子鸣最好也养成白面小生，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瞅你那阴阳怪气儿的德性，明着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谁知道你背后怎么满世界掘我们老熊家祖坟呢！你这就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养不出结实孩子怪男人，我们天成说相貌有相貌说学历有学历要事业有事业，娶了你那是你们家祖坟上冒青烟儿了，搁别人想都想不着这么好的，真是猪油蒙了心娶了你进门来。”

        熊天成本来听媳妇儿一顿教训心里不痛快正要发话，结果他老娘这一通噼里啪啦乱炸锅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别过身就拿着单子去了检验科。

        熊天成一走老太婆越发肆无忌惮，甩开熊老头扯着她的胳膊，叉起腰在病房里抵着夏黎就骂起来。夏黎不胜其烦，直到熊老太说起夏黎怀孕时熊天成的风流韵事时夏黎噌地起身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这一记耳光打的老太婆两眼直冒金星银星，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儿子熊天成这时正好进门，见着自己亲妈被打冲上去就把夏黎往边上一推，老太婆本来愣着，看到儿子来了立刻杀猪似的嚎起来。多的不说就夏黎动手这一出夏老太婆就够咋呼老久了。熊天成又是个被他老娘调教得极其孝顺听话的，扯起夏黎反手也给了夏黎两耳光，打得夏黎一面脸红一阵紫一阵嘴角还有血渍，熊子鸣挣扎着要起来护着他妈被夏黎按住了。

        夏黎并不再发怒，冷冷地说道：“母子齐心，其利断金啊你们！呵呵。熊天成，既然这样，咱们不如早点了断吧。我是不能给你们熊家养出个壮得只会打老婆蠢的只懂舔老娘们儿脚丫的儿子来了，你就趁着您现在风华正茂一枝花开得正盛的时候赶紧去娶个俏媳妇儿生个金刚不坏葫芦娃去吧你。”

        熊天成也不让步：“离就离，你以为离了你谁过不下去了不成？要不是看你没教没养怕你再嫁不出去害了我儿子，我早就不忍你了！”说着拉着他爹妈就回家。熊老太婆一边叫嚷骂夏黎，一边唆使儿子赶紧休了这个婆娘还不忘“孙子是咱们的，是咱们老熊家的，她想也别想！”

        熊天成把父母送到渔村以后驱车直接回了自己家，收拾了一行李箱的东西就开往公司也不再管老婆孩子。这时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传来一阵娇滴滴女孩子的声音。

        夏黎这边挨了打，坐在床边微擦了血渍，并不慌神。熊子鸣从来只是知道母亲操劳，又上班又照顾他，又当爹又当妈，父母之间常有吵吵闹闹，但并不知道他妈怀着他时还有那样一段委屈，他想劝慰劝慰夏黎但又不知怎样开口，只能傻愣愣看着夏黎，从被褥里伸出手紧紧握着夏黎的手。

        夏黎看着儿子勉强一笑说是自己没事，哄他睡觉。熊子鸣连着折腾了两夜扛不住就睡了。等他睡过去，夏黎一个人关在洗手间捂着嘴倚墙就抽泣起来。如果这世间有后悔药，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得，好的是她虽然婚姻不幸，但是有个贴心的儿子，就着儿子她也要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父母年事也已经太高，经不起大折腾，自己一个人咬咬牙就过去了。

        医院里已经一片寂静，外面的残虫有一声没一调地唱着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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