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你是说，早上吃的药和粥都是平时齐佳氏服用过的？”

        明檀蹙眉看向面前墨玉，“你确定这些丫鬟的证词都可信？你可有分开盘问？”

        墨玉点头，“主子放心，这些都是仔细盘问过的，都是第一时间带走挨个问，应该是不存在串供的可能。”

        有明檀叮嘱和耐心教导，铃兰和墨玉这段时日来长进了不少。

        闻言明檀更觉得奇怪，尤其是墨玉不会说谎，那现在知道的这些多半就是真的，既然吃食没有问题，那齐佳氏这病就来得蹊跷。

        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李太医可过去了？”

        “过去了，东西也带过去了。”

        那这样看来，只能等李太医那边的说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明檀万万想不到，贝勒府里也不安生，在单独出来府邸没多久，就这么多事，也难怪胤禛不满。

        如今阿哥里，府邸独立出来的没几个，除了太子外，就是大阿哥和他还有八阿哥了。

        后宅之事要是传扬开，到底是不好，声名受损。

        “你先去休息，李太医那边有了消息及时告诉我。”明檀沉思片刻后才道：“若是贝勒爷问起，实话实说便是。”

        墨玉点点头，“奴婢明白，主子放心，奴婢一切听主子的。”

        明檀失笑，示意墨玉下去。

        小安子妹妹那边既是有胤禛的人在，明檀倒也放心。

        刚才气急之下和胤禛争辩了几句，但是她明白，这件事情有胤禛插手再好不过，而且胤禛为人尚算公正，也有能力保护珠绣的安全。

        她查归查，也的确是忽略了一点。

        珠绣作为小安子的妹妹，如果她暗中调查的行为被幕后的人知道，一定会认为她手里掌握什么证据，从而杀人灭口。

        胤禛的确比她考虑周到，如果珠绣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她难辞其咎。

        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明檀翻看了几页后，发现自己竟然看不进去书，一个字都没映入脑子，更别说其余的了。

        看着字，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胤禛刚才的样子。

        是傻瓜吗？腿上有伤，为什么还要替自己垫着，要是成了瘸子，她岂不是成为罪人了？

        明檀烦躁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看向门外。

        外面有不少人在忙活，来来回回的，不知道怎么，明檀看得更是心烦，直接转身进了座屏后的小房间。

        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让胤禛给自己当人肉垫的。

        拿了小毛毯，明檀躺在那里，刚闭上眼睛又觉得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心里乱糟糟的。

        烦死了，胤禛怎么阴魂不散的！

        辗转反侧了半晌，明檀闭着眼睛都快把星星数出一个一二三了，还是睡不着，一下坐起来，往外看了眼。

        也不知道李太医去看没看胤禛的伤，要是恶化了前一个月的罪就白受了。

        想着，明檀告诉自己，她只是担心失去这座靠山，而不是担心胤禛。

        理了理衣服，明檀从内室出来，看了眼外面的墨玉，见她脸上惊讶，先开了口说。

        “突然想起还有事和贝勒爷商量，我去一趟。”

        墨玉愣愣点头，看着明檀的背影，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家福晋怎么一脸着急担心的样子，难道是她眼花了？

        —

        明檀走到门口，突然有些踌躇，犹豫来回，不时抬头往里看，隐约能听到胤禛和胤祥兄弟俩的说话声。

        她到这里来，真是蠢透了。

        刚要转身离开，抬头就看到苏培盛一脸惊讶站在面前，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尴尬了，有种翘课被班主任撞上的既视感。

        “福晋，你怎么来了？”

        苏培盛是福至心灵，那瞬间脑子动得飞快，甚至不需要思考，音量直接拔高了不少，朝明檀请安：“福晋吉祥！”

        这一嗓门放得，极其洪亮，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

        明檀站在原地，头皮发麻，尴尬地脚趾扣地，想也不想往里走。

        算了算了，与其让胤禛喊她进去，还不如自己进去，这样好歹还有点面子，她总不能输。

        输人不输阵，不能让胤禛小看了。

        “四嫂，你怎么回来了？是什么东西落了吗？”

        胤祥回头看到明檀走进来，确定自己刚才不是耳朵出现了幻听，是真的听到了。

        不过明檀才离开才没两炷香，怎么又回来了？

        明檀扯了扯嘴角，觉得胤祥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的确是比较少根筋，尤其是在她和胤禛面前。

        想着明檀在凳子上坐下，看了眼床上的胤禛。

        她发誓，她在胤禛眼里看到了笑，明晃晃的笑意。

        可恶，早知道刚才不进来了。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什么用，反正都得面对现实，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回来了。

        “李太医来过了吗？”

        “来了，四哥的腿伤没什么事，再过几日，应该能自己下地走动，不过还是不能剧烈活动。”

        闻言明檀心里罩着的那层烦闷，竟然神奇地失踪。

        明檀有些不爽地撇撇嘴，“哦”了一声，寻思着要找什么理由从这里离开，就被胤祥的话给拍到了地里埋着。

        “原来四嫂是担心四哥的伤，所以才过来的。”胤祥一脸快夸我的表情，骄傲得不行。

        明檀此刻只想把胤祥从贝勒府撵出去，就他话多，就他知道。

        压着眉头，明檀故作镇定，丝毫不受影响地看了眼胤禛，发现胤禛眼里竟然有了期待。

        到嘴边的话，不知道怎么，突然说不出口。

        “爷的伤势原本恢复得差不多，若是因为我加重，我良心不安。”明檀这般说着，迎上胤禛的眼神，“李太医来过说是无恙，我也安心了。”

        胤禛眼里的笑意未减，反而点了一下头，“没什么要紧的，是苏培盛太紧张，才让李太医过来。”

        瞎逞能。

        明檀心里腹诽，不过倒是很给胤禛面子。

        不管怎么说，乌拉那拉家式微，大不如前，她既然是在贝勒府，就得为贝勒府着想。

        女子出嫁，便是外人。

        她清楚得很，对于乌拉那拉家而言，她的地位是什么样，取决于她在胤禛心里的地位。

        以及胤禛在朝中的地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真是好了不起的一句话，把一群人绑到了一条船上。

        “十三弟你刚才不是说要去贾府？”

        “我什么时候——”

        胤祥刚要反驳，忽然反应过来，立即起身，挠了挠头道：“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我还要去给贾宝玉赔罪，上回差点打了他，还是四哥你提醒我，不然我都忘了。”

        太假了。

        这对兄弟当她是弘晖的年纪，那么好骗吗？

        明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胤祥离开时，还不忘叮嘱他去的路上小心些，不要再行事冲动。

        “人走了，爷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不能是留你在这坐坐，单独和我唠唠家常？”

        明檀怔了下，没有想到胤禛会这么说。

        由一个未来替大清续命几十年的帝王嘴里说出唠家常几个字，感觉太不真实了。

        不过明檀看着胤禛这张脸，英挺的五官和不怒自威的气质，距离雍正朝还有不少年，她好像一直都在用雍正的标准去看他。

        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

        “自是可以，不过爷，我该说的话之前都说了，如今……”明檀想了想，道：“我的确是担心你才会过来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介意别的事。”

        要稳住自己在胤禛心里的地位，明檀不太明白要怎么做。

        从前胤禛对这位乌拉那拉氏就很敬重，到底是少年夫妻，从年少时到儿孙成群时，相伴走过四十年，岂是常人能比的。

        可是现在胤禛要的，不止是亲情和陪伴。

        明檀盯着胤禛，想到这内宅里的女子，心中更是悲戚，又觉得不值。

        清高、孤傲，不一样的女子，她并非第一个，前有齐佳氏，后有玉雅格格，不同的性格，却都是能够为胤禛做解语花的人。

        解语花从来不只有一个选择。

        可也有人不愿意做解语花。

        “我想了想你说的话，我不知道往后能做到几分，但若是你想，我可以试着平衡关系。”

        “什、什么意思？”

        “你是我的妻，明媒正娶的妻。”胤禛目光灼然，很亮，里面有明檀未见过的情绪流转。

        神思恍然间，明檀突然抬起头看他。

        明媒正娶的妻……

        倏地灵台清明，反应过来抿了抿嘴，不去看胤禛，“爷说的，我明白了，只是再给我些时间。”

        推托之词，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胤禛却不再逼明檀，点了点头看着她，笑道：“我不逼你，不过，往后你也不能躲着我。”

        “躲你做什么，沉香苑不是任你进出，连进出的其余人我也都没拦着。”明檀嘟哝了句，觉得胤禛实在是太烦了。

        这个男人太懂得如何让别人喜欢上他，把心交给他。

        “我有些困了，你去忙手里的事，你若是想知道珠绣的去处或者这事，可以让苏培盛告诉你，他都知道，我刚才吩咐过，让他不必隐瞒。”

        “再说吧，先把齐佳妹妹的事情弄明白。”明檀摇了摇头，起身扶胤禛躺下。

        替胤禛拉了拉被子，又确定窗户开着透气，这才打算离开。

        “只是齐佳妹妹的事与我的，好像有些不一样，等会子我再去问问李太医，看看他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药和粥都是平时会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的过敏，引发急症，她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有蹊跷？”

        “你看你，说起这些你又不困了，我也没有想明白，你不如先好好安生躺着，待我去想想，问明白再和你说。”

        明檀看胤禛想要讨论的样子，连忙打住。

        她也没想到胤禛让自己留下，会这么轻松放过自己，但也不打算和胤禛在齐佳氏的事情上聊。

        毕竟她自己都还没有弄得太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

        在房里待了会儿，明檀看着胤禛睡着后，才从房间离开，到门外见铃兰在，立即拉着她走到一边。

        “李太医那边可有发现？”

        “还未，不过刚才去问说是快了，福晋要不要这会子去看看？”铃兰看着明檀，“不过主子，你是觉得那药没有问题吗？”

        明檀摇了摇头，“不是，药和粥里肯定是有齐佳氏不能吃的东西，所以才会引起过敏，但这些东西分明都是寻常她会服用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她仔仔细细想了半晌，也还未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寄希望于李太医了。

        李太医身为太医院里资历最深的人，时常出宫来，怕是也会招人怀疑，好在是这次胤禛受伤，才会有理由来。

        换作平时，怕是早已经谣言满天飞了。

        指不定她就成了外人口中善妒的嫡福晋，见不得胤禛身边有别人，所以才会下毒杀害。

        “奴婢陪着福晋去李太医那里看看？”铃兰见明檀皱眉，提议道：“这边的事有苏公公在，小少爷那里有墨玉和高嬷嬷，正好也得空。”

        “那去看看。”明檀心里像是有根猫爪挠着，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主仆俩来到安顿李太医的院子，李太医正好在院子里，见到明檀，向明檀行了礼，抬手请她进去。

        打量着李太医的表情，明檀心里大致有了数，不过也不敢笃定。

        “李太医有话不妨直言，这里只有你我。”明檀看着桌上的东西，出声询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回禀福晋，药和粥都查过，的确和平时食用的食物没有差别，而且也不存在药性相冲，所以齐佳福晋的病来得古怪。”

        有古怪？

        当真是有蹊跷。

        明檀瞪大眼，不敢相信真让自己给查出来了些什么。

        她只是有所怀疑，毫无证据，甚至都不知道齐佳氏喜好什么，真想不到竟然歪打正着了。

        “可明白她的病起因是什么？”

        “这怕是要问齐佳福晋本人，她才知道碰过什么，或者是闻到过什么不一样的气味。”

        气味也会引起过敏吗？

        明檀仔细想了想，今天去的时候有闻到过什么奇怪的味道。

        可是……

        她不常去齐佳氏的院子，玉兰苑和她格格不入，她也不喜欢串门子，顶多会因为怀格的缘故，去李月清那里坐会儿。

        “得劳烦李太医了这事，我们怕是帮不上忙，不过你这阵子待在贝勒府怕是会引人非议，之前的赵大夫可是能信得过？”

        “自是信得过的，福晋放心，老臣和赵大夫都明白，不必担心。”

        明檀点了下头，盯着桌上那几碗东西，里面都是齐佳氏用过的药材和食材。

        不对劲，齐佳氏自小产后一直体弱，深居简出，很少会到外面来，身边伺候的丫鬟忍冬也是一个护主的。

        用过的东西想必都是仔细检查过，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垂眸思忖片刻，明檀托李太医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说自己近来有些寝食难安，想调理调理。

        过了会儿，李太医把方子和药都给了铃兰。

        辞别李太医，明檀往沉香苑走，又想起了李月清和年卿，这两人在胤禛病的期间，倒是来了好几趟。

        到底是谁下的手，这悄无声息的，怪有心计。

        手脚也太干净了，毫无破绽。

        不对不对，不管是什么事，都会留下破绽，一定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想到的，尤其是——

        “福晋，高嬷嬷昨儿说，打算给小少爷做一个荷包，给他随身带着放东西。”

        荷包！

        明檀突然停下来，看向身边铃兰，“齐佳福晋的荷包和香囊，今日可检查了？”

        铃兰让明檀吓了跳，惶恐问：“奴婢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主子想到什么了？”

        “不止是这些，还有头上的发饰和佩戴的首饰，都有可能成为杀人的工具，走，去玉兰苑。”

        不止是吃的，如果是过敏体质的人，有的人连太阳都会过敏，自然也会对某些金属过敏。

        气味，刚才李太医也提到了，气味也可以让人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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