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感受到古巷轻微的颤抖，喻祈轻轻拍着古巷的背，安静地等古巷哭完。古巷哭的时候也不发出声音，只能听见他吸气的声音。

        像白术那样父母不在身边的人，平时也会总提到父母，打电话时说着自己不委屈，但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还总是会有些埋怨和期待。但除了和自己提过一次母亲之外，古巷就没再提过自己父母的任何事了，他的言语间只有郭璐和他哥哥古道。

        喻祈心里有了很多个猜想，但无论哪个猜想都十分地令人不快。特别是看到古巷平时的状态还有现在这个样子，喻祈能够清楚的知道，古巷的故事是绝对不能轻易问出口的那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巷放开手，下巴离开喻祈的肩膀，他低头看了看，带着鼻音小声说，“你毛衣脏了。”

        喻祈笑了笑，轻轻松开手臂，给古巷递了纸巾，“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古巷坐回了原位，把手里的蛋糕放到茶几上，用擦了两下眼泪和鼻涕，突然破涕为笑，“我说的是脏了。”

        “都是眼泪，盐水而已，有什么好脏的。”喻祈把桌上的奶茶又递了过来，“喝两口顺顺吧。”

        古巷接过奶茶喝了两口，长呼了一口气，“给你找件别的衣服吧，这个就留下洗完了再给你。璐哥基本就没几件衣服，一会儿看看我的你能不能穿。”

        “行。”喻祈又给古巷抽了两张纸递过去，“你先缓缓。”

        古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没事了，衣服湿着你肯定不舒服，先去换衣服吧。”

        喻祈倒是没多大感觉，但看古巷坚持，他也就点头答应了。

        古巷把喻祈带到卧室的大衣柜前，打开衣柜门，喻祈看见了一衣柜的休闲装，上衣基本都是带帽子的，只有在角落里挂着两套套着防尘袋的西装礼服。喻祈回忆起平日里古巷穿在校服里的衣服，好像都是宽松款还带大帽兜的卫衣。

        “我的衣服基本都一个样式。”古巷扯了件黑的出来，放到喻祈身上比了比，“宽松的，应该能穿，你试试？”

        喻祈点点头，接过衣服就要往卫生间走。

        古巷赶紧说，“你在这换吧，我出去。”

        “不用，卫生间就行，你在这等我。”

        关上门，喻祈环顾了一下，整个洗手间简约得不行，除了架子上放了点儿护肤品和洗澡时用的，几乎就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了。洗手台前的墙上挂了一面小小的圆镜，镜子的一圈有灯带，镜子上还有几个触摸式的按键。

        好奇的试了试镜子，喻祈想起来古巷还在外面等他。他迅速脱了毛衣，换上了古巷的卫衣。换好衣服喻祈站在镜子前面整理，发现自己穿上好像看着和古巷没有太大的差别，只略微显得自己比古巷壮，而且宽松的衣服很舒服。看来古巷虽然瘦，但是肩够宽，能够撑起来衣服。

        打开门，古巷坐在床上望过来，顿时眼睛就睁大了，上下看了看喻祈。

        古巷站起来，“我以为会小，看来咱俩身高差在腿上了。你多高？”

        “一米八三。”喻祈把帽子戴在头上，发现帽子大的能把脸都藏进去。

        古巷咂咂嘴，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一米八呀？”

        喻祈一笑，“别担心，还没成年呢，肯定还要长的。”

        恐怕是长不了了……

        古巷摇摇头问，“还有别的，你要试试吗？”

        喻祈皱眉笑着，“这就很好了，我也不是逛街买衣服的，有一件就行了。”

        “嗯”古巷把喻祈手里拿着的毛衣接了过来，整理了一下搭在手臂上，“这件衣服我洗好烘干了明天拿给你。”

        “不用急。”喻祈笑了笑，弯腰凑近了古巷说，“你衣服挺舒服的。”

        顿时，古巷就感觉屋里的温度高了不少，他还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喻祈好看的脸隐在帽兜里，澄澈的双眼直视着古巷，但他的目光十分地温和，但好像又特别有杀伤力。

        此时此刻，仿佛与昨天饭桌上的场景，重合了。

        看着喻祈，古巷的心脏好像越跳越快，渐渐地竟然有些呼吸不畅。古巷赶快挪开双眼，手覆在嘴上深呼吸了两下。

        “怎么了？”感觉到古巷不对，喻祈赶紧问。

        古巷闭眼摇了摇头，缓了一会儿之后重新看向喻祈，“没事，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喻祈很想问。但另一方面如果抛开自己的疑问，古巷刚才的反应确实让喻祈发现了些什么。

        喻祈点点头，笑了出来，“没事就好，要我说下次你还是跟我去吧。”

        古巷咳了一下问，“去哪？”

        喻祈拍了拍肚子，“健身房啊。”

        古巷看着喻祈的肚子愣了两秒，咽了下口水赶紧转身又站到衣柜旁，“那个，你围巾和手套还在我这。”

        喻祈只愣了一秒就想起是哪个围巾了，赶紧上前制止住要探进衣柜里找东西的古巷，“别找了，送你了。”

        “啊？”古巷站直了转头看着喻祈，手已经拉住了围巾的一角。

        喻祈歪头靠在衣柜上笑着说，“本来就是特意带去给你的，那个手套是新的，这个围巾我只戴过两次，别嫌弃。”

        “不不……不。”古巷看了眼手里的围巾赶紧摇头，低声说，“怎么可能嫌弃。”

        “我一直都想问呢，帽子口罩墨镜都戴了，怎么不记得戴围巾？”

        但现在回想一下，古巷好像一直都不戴围巾，不只是在卖艺的时候。

        古巷愣着松开围巾，不由得手覆上了脖子，“我……”

        摸了一会儿脖子，古巷忽然就笑着说，“嗨，我这不是为了烘托气氛吗，那个羽绒服看着破其实特别厚，领子又高，围巾就没必要了嘛。”

        喻祈扬扬眉，“烘托盲人卖艺的悲惨气氛吗？”

        “对！”古巷放开握在脖子上的手，把围巾重新塞好，关上了衣柜门，“都怪璐哥，非得给我找个木头棍子，不然我也不能这么配合。”

        古巷把喻祈的毛衣叠好放在了床上，眼睛也没看喻祈，拉着喻祈就往外走，“走吧，咱们还是去吃蛋糕吧，不然一会儿都粘上猫毛了。”

        喻祈笑了笑，乖乖跟着古巷走。从卧室出来，喻祈瞥了一眼隔音室问，边走边问，“你学二胡是不是也是被谢爷爷忽悠着去的啊？”

        古巷无奈地说，“是啊。我心……我和璐哥去中央花园那边办事，听到二胡声就停在那听了一会儿，结果这老头放下琴就问我要不要和他学二胡。说起来谁在路边碰到个老头突然叫住自己，说要叫自己学二胡，都会以为是要碰瓷吧。”

        坐到地毯上，喻祈说，“但你还是跟着去了。”

        “……”古巷撇撇嘴坐在沙发上，把地上一直跟着他们的小花捞起来放到喻祈怀里，“那阵我脑子是真不好使，问就答应了，老头还现场教了我几下。我当场拉出那声音，直接给我吓醒了，我顿时就觉得我这小提琴也白学了。”

        喻祈笑笑，“璐哥也没阻止吗？”

        “没有。”古巷身子一倒，脑袋什么也没枕地躺侧在了沙发上，眼睛看着喻祈腿上的小花，“我现在都想问问，平时谁都防的璐哥，怎么就放心我跟一个老头说话，之后还亲自开车载着我们去了人家家里。”

        喻祈回头看着古巷，“那你二胡学多久了？”

        “一年半吧。”古巷说，“刚学半年的时候他就要领我上公园里拉琴去，这老头比我还相信我自己呢。”

        喻祈把左胳膊支在沙发上，手肘将将要贴上古巷身侧的手臂，“我觉得你拉得很不错，而且你本来就有乐理基础，谢爷爷肯定愿意收你这样的徒弟。我猜……他可能是看出来了些什么，不然也不能直接和你搭讪把？”

        “可能吧……”古巷把手臂抬起来，身子向沙发外侧挪了挪，轻轻扶着喻祈的头，让它靠在自己的肚子上，之后他收回手臂，枕在了头下，“我拉得也不好，也不天天练，老头可恨铁不成钢了。”

        喻祈枕在古巷的肚子上，头随着古巷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仔细听，还能听到古巷心脏跳动的声音。

        “老头还说呢，我要是不愿意拉二胡他可以给我找小提琴老师，捡一捡，接着考考级，别浪费了。”古巷说，“按现在来说，我拉琴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我也不能保证我一直都有现在的状态。而且考级……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处了。”

        喻祈仰头看着天花板说，“考呗，我可以给你当钢伴。至于有没有用，如果有这个实力，那考下来放那摆着也算个资本。”

        古巷问，“什么资本？”

        喻祈支起身子，回头看着古巷，非常认真地说，“吹牛的资本，曾凡总这么说。”

        古巷听完一扁嘴，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重新把喻祈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肚子上，“可别了，万一牛吹出去之后正好我状态不佳，那不就成当场拉锯表演了吗？而且我这人容易紧张，到时候上了考场，可能会演变成我只拉了一半就给考官跪下了。”

        像昨天一样吗？喻祈没问出口，昨天在手机上看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相关资料，五花八门的疾病和症状，越看越让人忧心。

        “不过你要给我当钢伴这点还是很让人心动的。”古巷笑着说完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支起脑袋问，“咱们出去玩要是璐哥也要跟着怎么办？”

        “璐哥？怎么了？”喻祈眨了眨眼说，“跟着就跟着呗，那么大屋子还睡不下一个璐哥吗？”

        古巷抿抿嘴说，“话是这么说，我是怕你们不自在，毕竟是同学出去玩嘛……”

        喻祈笑笑着叹了口气，“放一百个心吧，你反而应该担心璐哥不自在，曾凡去ktv进错包间都能跟人家混熟了唱起来。白术人大方，喜欢交朋友。再说璐哥挺好一个人，加他一个肯定更有意思，到时候咱们俩不愿意说话就听他们三个讲群口相声就行了。”

        “有道理。”古巷揉了揉鼻子说，“不过我会再和我哥商量一下，争取直接给璐哥放假。”

        喻祈笑着说，“没事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多一个人多一份乐趣。”

        这一个月喻祈发现郭璐好像会一直跟着古巷，每天24小时都不间断，就连他们在教室上课的时候，喻祈偶尔看窗外都能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车。本来喻祈是不确定的，但经过好几次的观察确认，那确实是郭璐的车。

        郭璐对古巷好像处于放心与不放心之间，古巷对此好像也很习惯，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唯一放古巷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好像就是自己与古巷相处的时候。

        想到这喻祈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这么让人放心。

        “怎么了？”古巷问。

        喻祈回过神来，看着古巷，古巷的眼睛还有些肿，嘴角的水泡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了。

        喻祈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挺不错的。”

        “什么叫还挺不错？”古巷说，“你特别好。”

        喻祈笑了一下，“谢谢，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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