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恩多拉……救我……恩多拉……”那时候的斯科特被人狠狠掐住了脖颈，双腿就像是被冲上旱地的鱼儿垂死挣扎，但那家伙杀死斯科特没花费太长时间，我甚至没来得及救下他。可怜的斯科特，明明在那场六日战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活着下了战场，跟着我一起偷渡到秘鲁，但最后却死在了本已死去的亡者手里。关于那场六日战争的具体细节时至今日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能记住的只有死了不少人这件事，以及死而复生的加夫列尔。

        是那家伙杀死了斯科特。

        加夫列尔在杀死斯科特之后，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又盯上了我，与杀死斯科特时的漠然神态不同，现在的加夫列尔对我怀有着的是一种彻骨仇恨，那种彻骨的仇恨仿若跨越了千年的时间洪流，那种恨意相当可怕，就算是我也难免产生忌惮，在加夫列尔死而复生那一刻，我就能感觉到，他早就不是我所熟识的那个老战友了。

        原本正常人类的眼白已经完全染成黑色，一只手臂上亮起了一个类似刻印的图案。

        我毫不犹豫抬起枪，对准了加夫列尔，一枪接一枪地打在他的身上，但他好像是不死的丧尸一般，最后子弹打光了，我和他进行了徒手搏斗，在又一次杀死亡者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于二十岁时身上出现的刻印在发光，开始产生一种灼人的温度。

        现在想来，或许是红龙的力量帮助我重新杀死了加夫列尔。

        在杀死加夫列尔后，我跨越了大片的丛林，最后来到一片荒原。

        荒原上有着庞大的地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纳斯卡线条，这件事发生在我三十九岁。

        现在雷克斯·戈德温重提旧事，让我想起了这段并不怎么让人高兴的回忆，关于那段往事剩下的只有奇恰酒的味道，没办法，毕竟那时候身上带的干粮快吃光了，只能喝奇恰酒充饥，节省干粮，就算是再好喝的酒，喝多了也只会让人对其味道作呕。

        “看来你完全想起来了。”戈德温说道。

        “记得太多事情也是很烦的。”我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回答他，然后打算接着把目光放在即将进行的下一场比赛上。

        “我现在只巴不得快点解决所有的事情，然后让这见鬼的恩惠离开我。”

        “为什么？不老不死不是一件好事吗。这份力量让你变成了无往不胜的猎犬。”戈德温问我。

        “去他妈的不老不死。”一股暴躁的情绪无端袭上我的心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被无厘头的预言和这见鬼的能力驱使着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旅途，选择成为刀尖舔血的雇佣兵，我注定不能永远拥有正常的家庭、一段正常的、与死亡无关的友谊，就连所谓的爱情在漫长的时间流动下都变成了一抔黄土，戈德温，人类不可能永远忍受脱离于世界之外的孤独。”

        “可你手里有着足够成神的力量。”

        “但我并不想成神。”

        “有一样存在牵住了你，恩多拉。”

        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戈德温说的是对的。

        “你和不动游星之间的关系开始掺杂一些感情因素了。”

        后来我想起这段对话，不免感慨雷克斯·戈德温此人对他人所遭遇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自己却在慢慢丧失初心。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现在我想暂时离开这个最佳观众席，不然难免会被过于冷静的戈德温气死。毕竟这个男人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把我的怒火勾起来。

        “是恩多拉！”龙亚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的状况。”我说道。

        “看样子龙亚你还是很失落啊。”看着情绪不高的小男孩我笑了笑。

        “毕竟是输了啊。”龙亚有些沮丧。

        然后我看向他身旁的龙可。“龙可，建议你做好准备，那种伪装是瞒不过戈德温的，他要的是货真价实的龙印人。”

        龙可小姑娘有些惊讶，随后龙亚下意识地把龙可护在身后。

        “他怎么知道的？！”龙亚心直口快地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场内有捕捉龙印人反应的机器，场上没有捕获到反应，他们加大功率自然就在观众席上发现你了，龙可。”

        我看得出来，龙可的眼中有着恐惧。我蹲下身，视线和龙可平齐。

        “我不知道你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毕竟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一味的恐惧是无法成长的，而龙亚，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小姑娘会怎么想我并不知道，但这是我最大程度的忠告。

        之后我站起身，走向一旁总是保持着沉默的游星。“你刚才有点暴躁，恩多拉。”他说道。他刚才就像是早就知道了我和戈德温之间的那段对话。

        “这样吗。”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习惯性地抱住游星，把下颌搭在他的肩膀上，这种习惯性的行为是在我们第一次有了身体关系后产生的。我对此并不会对三个孩子忌讳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很糟糕的一些事情。”我回答他。

        我或许开始对游星产生一种精神上的依赖感了，我认为这是一种由肉体关系延伸出来的心理状态。

        他用一种带有安抚性意味的动作摸摸我的头。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倩影经过我们面前，龙亚是首先想起来眼前少女身份的人，是的，身为龙印人之一的魔女小姐当然也参加了这场比赛，魔女小姐的名字在之前的选手亮相中就已经被介绍过一次了。

        她的名字是十六夜秋。

        秋很显然也认出了我们。

        我露出一副笑模样向秋打了声招呼，但美丽的少女似乎还是阴沉着脸色，她那副神情我在另一些人身上见过，那本身就是经历过家庭不幸又被他人挑衅起憎恨的神情——一定有一个野心勃勃的混蛋在幕后利用十六夜秋。

        “好凶啊。”天兵看着秋离去的背影小声对龙亚说道。显然他也认出了秋的身份。

        “做好心理准备在赛场上遇到她了吗？”我问游星。

        “当然已经做好了。”游星回答道。

        “那就试着把她拽出那个泥潭吧。”

        “你刚才那个动作真的太像一条过于亲近人的狗了。”老爹当然指的是我刚才拥抱游星那个动作。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前也不是没被人骂作走狗。”我懒洋洋地回答老爹。“狗就狗吧，狗不也挺可爱的吗。”

        “真的会有人昧着良心称赞你是一条可爱的狗吗？”老爹嗤笑道。

        “你只是只会杀人的恶犬啊，恩多拉。”

        “倒不如说你有良心吗，老爹。”

        “啧。”这老家伙啧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此时我正忙着和老爹斗嘴，丝毫没注意到出口前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我不小心撞到了他。

        “抱歉。”我跟他道了声歉。

        “没关系。”红头发的年轻人说道。

        这个出口连接着赛场，站在出口这个位置可以更近距离看到赛场。我本来是打算近点看十六夜秋和那个什么劳什子骑士的决斗的。

        但会站在这种位置看比赛的，一般都是和选手关系比较密切的人，我开始有些好奇红头发年轻人的身份。

        “即将上场的选手哪位和你有关系吗？”我开口问道。

        “嗯？我是十六夜秋的朋友。”他的脸上露出了客套的微笑。“我的名字是迪威恩。”

        这个年轻人给我的感觉很不爽，直觉告诉我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我顺口报了个假名糊弄他。

        “我叫伊南娜，就算是认识了。”我也回他一个客套的微笑。

        我们互相点头示意。

        这时候老爹冒头出来，虚幻的灵魂体站在我身边，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欠揍：“你报假名真就像喝水一样随便。”

        场上十六夜秋的比赛开始了。

        那个骑士先攻，召唤出了面具骑士lv3，用效果给秋造成伤害，然后又解放面具骑士lv3，召唤面具骑士lv5，接着发动同样的效果，但损失的lp更多了。

        开场十六夜秋的lp就降到了2600左右。

        但少女依旧面无表情。

        骑士结束了回合，轮到秋的回合。

        她首先以守备形式召唤常春藤壁，然后发动魔法卡虚假的种子，开始为同调作准备。

        确实是同调召唤。

        她开场就召唤了黑蔷薇龙，并且使用黑蔷薇龙的效果直接炸掉场上所有卡，破坏掉对方的一切布局。当然，使用了这个效果的黑蔷薇龙也会炸掉自己，这种效果让我想起游戏先生的甘多拉了。

        在黑蔷薇龙出现的那一刻，那种熟悉的、沿着刻印而上的灼烧的感觉再次出现，我身上的刻印再度亮起，是龙印人的反应，而那个迪威恩很显然也明白龙印人意味着什么。

        黑蔷薇龙的出现也直接在大众面前揭示了十六夜秋的真实身份，人们开始声讨魔女，痛骂她——真是过分的言语暴力。也难怪这个姑娘会受到什么人的操纵与被挑起憎恨。

        然后十六夜秋发动了场地魔法，黑色花园。

        “真是漂亮的花园。”我感慨道。但这场战斗的结局我已经不需要猜了，十六夜秋不可能输给对手，毕竟我和她决斗过一次，对于她的实力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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