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篇手记（十八）

江州百姓可以说过得一直是与世隔绝的桃源生活。

        江州地处富饶之地，土地肥沃，依山傍水，地产资源丰富，前几任江州县令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人一富足，闲暇时间就多了，精力不知道往哪放，就不知不觉走上了歪道，专注吃瓜聊八卦上面。

        他们这离京城很远，朝廷上有什么变动都传不到他们这，然而这次，一件惊动天地的大事算是彻底震动了江州！

        这可是改朝换代的大瓜诶！

        这些百姓不了解周朝皇帝有哪些妃子，最宠爱哪位美人，也不知道朝廷里哪位文臣武将最得皇帝宠信，但他们至少也知道，现在所处的朝代为周，这位皇帝在位二十多年，是周朝的开国皇帝。

        最近两年倒是听说北方战事不断，但百姓只知道在打仗，只要不打到江州这边来，随便他们去，自己关注关注江州这边男女痴怨、风流韵事都已经几乎占满所有时间了。

        可没想到，北方这战事打着打着，周朝直接被灭了！

        吃瓜群众蠢蠢欲动，再加上从京城过来通知各地方官员的情报人员那里打听出来的内幕，大家拼拼凑凑总结出来一个故事版本。

        现在的皇帝是前朝太子，从包藏祸心反叛灭主的周朝皇帝手下逃走后蛰伏二十余年，经过一番征战收复了北方大部分民心，最后一举破关，夺回李朝皇位。

        复仇虐渣的故事最是吸引民众，再加上各方官员的暗中推动，基本上天下所有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无一不认知到，现在他们处于李朝，需忠于李朝。

        甭管谁做皇帝，只要对咱们好，谁就是好皇帝！听说北方小老百姓苦于前朝皇帝久矣，现在新皇帝来了，立马就大力推广种植业畜牧业，开放国库，补贴那些受灾受难的可怜人。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周亡李复的消息随着飞鸽以一恐怖的速度传遍全国各地。

        当然，这还不是让江州百姓讨论最久的瓜，皇帝嘛，离他们遥远得很，聊过几天就抛在脑后了。

        让他们最最震惊的是，江州最有钱的甄府家的大小姐，终于订婚了！

        成亲对象居然还是甄府的养子，林宏！

        就是那个小时候花天酒地、不学无术，和一群狐朋狗友勾勾搭搭不学好的纨绔子弟林宏！

        而这林宏，居然还是皇帝钦点的定国侯！虽然这定国侯的名号听说只是挂名，没有实权。

        时隔两年，江州百姓都快忘了这一方土地曾经还有个小纨绔，没想到少年郎在外游历回来摇身一变，直接登上了人生巅峰，成为了开国功臣。

        连甄府也沾了光，从一商户跨越层级成了世家，说是后世杰出子弟可以直接入京城做官。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当日那个场面可真壮观，甄府门前一大片空地上站满了乌泱泱的人群，为首的是一名气势骇人、风流儒雅的官老爷，后面一排排身着铠甲、高大挺拔的冷面士兵，地上是一箱箱的金银财宝、珍珠宝器。

        江州县令对那不怒自威的官老爷点头哈腰、谄媚不已，京城的官老爷却对林宏和蔼可亲，无比恭敬，宣旨时还说皇帝特地给了恩典，让林宏和甄府一等人不用下跪领旨，包括以后进京时也无需对任何人下跪。

        官老爷在江州暂住了几日，离去前还在城门口苦口婆心劝林宏常去京城看看，说皇帝老在朝堂上惦念他。

        这几日在一旁吃瓜围观的江州百姓和一众名门贵府都惊掉了下巴。

        少时和林宏一同撒过尿偷看过女人的小混混们更是觉得世界玄幻了，虽说这人两年前已和他们渐渐断绝来往，但他们怎么不知道这林宏还有这么大能耐呢？

        说好的一起逃学堕落呢？怎么他自己背地里偷偷学习一鸣惊人了呢？

        一众纨绔子弟表示默了，看着自家爹娘隐含期待又渐渐失望的眼神，得了，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这甄婉还真是好命，前有前江州县令的嫡幼子和她从小订下婚约，只可惜二人有缘无分，后有成为开国功臣的翩翩少年郎求娶，真是羡煞了一众待字闺中的娇小姐。

        大部分人都是吃吃瓜，祝福祝福，听说婚礼当天要请全江州的百姓吃席呢，还不用给礼钱，他们自然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但也有人暗地里嘀咕，是不是甄婉早就和林宏勾搭上了，不然林宏怎么京城的千金大小姐看不上，江州其他的年轻姑娘看不上，非看上一个已过了十九生辰还没成亲的老姑娘呢？

        当然，这种谣言在萌芽期间就被掐灭了。

        有一次一群碎嘴的老大爷喝醉酒在那吹牛逼聊一些风月话题，这酒喝的一多，就开始胡言乱语，或者说是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全都释放出来。

        他们用尽一切污秽的词语去形容女人，聊自家婆娘有多么不堪，聊哪家小寡妇屁股翘胸部丰满，聊哪家娇滴滴的小姐表面多么清纯，猜想她们骨子里的风骚。

        可还没等他们说几分钟，桌边本来带着淫·笑说得最起劲的大汉突然狂性大发，拿起酒坛子往同伴头上砸，砸别人还不够，还砸得自己头破血流。奇怪的是，等醒来后，那大汉头痛欲裂，大惊失色，说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事。

        同样诡异惊悚的事情发生在每一个只凭自己臆想胡编乱造的人身上。

        在树下嗑瓜子咒骂磋磨儿媳妇说她偷汉子的婆婆回家路上摔了一个大跟头，压榨大女儿无脑宠小儿子污蔑女儿偷东西的娘突然被儿子嫌弃打骂，在家不管事和稀泥在外偷偷嫖·娼散播污言秽语的丈夫摔进了粪坑……

        百姓迷信，渐渐地，许多站不住脚的谣言和污蔑就这样少了……

        四月，那日桃花初绽，晨光熹微，晴空无一丝阴霾，燕育筑巢，宜嫁娶。

        江州到处是张灯结彩，花团锦簇，街上是一片欢喜的红色，吆喝声寒暄声不断，喜气洋洋的笑容洋溢在每一个人脸上。

        今日几乎所有江州百姓都停下了自己的生业，来到铺满十里花簇的红街参加林府和甄府的喜宴。

        甄婉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专门从京城请来的妆娘手艺娴熟精湛，很快给她上了薄薄的一层妆，无一处浓墨重彩，却无一不精致美丽。

        柳氏和一众贵妇人皆是满脸惊艳地看着容光焕发的新娘子。

        不愧是京城来的妆娘，不像她们年轻时化的新娘妆，厚厚一层白面，红红一抹嘴唇，能把新郎官吓死。

        那些妇人皆是说着讨喜的话，叽叽喳喳，闺房内吵吵闹闹，渐渐驱散了柳氏嫁女儿的那一丝感伤。

        甄婉透过铜镜看着自己通过妆造更加雍容华美的面容，手指轻点脸颊，还是有点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过了今天，她就是林宏的妻子了。

        看着自己身上大红色嫁衣上精美繁复的花纹，脚上金丝秀美的绣花鞋，耳垂上小巧精致的耳饰，头上百鸟活泼的头冠，这都是林宏亲手给她画的样子叫京城手艺最好的师傅做的，前前后后花了三个月。

        还有喜宴礼堂的布置，林府新房的摆设，都是他一个细节一个细节亲自设计把控，完全按照她最喜欢的样子来。

        她心里不禁划过一丝甜蜜的暖流。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人。

        出嫁前，柳氏按照礼俗给女儿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柳氏慈爱怜惜地抚摸着女儿乌黑亮丽的秀发，对上镜中女儿清澈透亮的美眸，不禁热泪盈眶。

        “大喜的日子，我在这哭什么呢。”她擦擦眼泪，笑道。

        甄婉握住娘的手，认真地对柳氏说：“娘，我会幸福的。”

        她相信林宏，也相信自己。

        盖上盖头，甄婉被堂弟也就是甄三爷的小儿子背出了甄府。

        甄府一众人在门口含泪微笑，心里酸甜皆有。

        林宏穿着红色新郎装，人高马大，较之平日更加俊美挺拔，整个人如画中仙般神采奕奕、气质非凡。

        看到戴着新娘盖头的甄婉被背了出来，他上前：“让我来吧。”

        甄婉堂弟有些犹豫，这不符合规矩啊。

        盖头下的甄婉看到地上那双黑鞋，娇羞地抿了抿唇：“让他来吧。”

        林宏稳稳接过甄婉，一个公主抱将她送入红轿中，撩下轿帘，然后离去回到甄府前。

        甄父拍了拍林宏的肩膀，看着意气风发的养子，心中感慨万千，语重心长道：“好好对婉儿。”

        柳氏早已哽咽地说不出话。

        林宏撩开袍子，单膝跪地，语气诚恳仿若有千斤重：“感念爹娘这十七载来的养育之恩，儿子定当不负爹娘期望，一心一意珍惜婉儿。日后，儿子依然还是甄府的一员，全心全意照顾爹娘，永远不变。”

        甄父欣慰地点点头，忍住眼泪：“去吧，如今你成了家，我也就放心了。”

        他算是没有愧对当年身亡的好友。

        林宏在热热闹闹的喜宴后回到婚房，他请了一众公子帮他挡酒，因此只是微醺。

        按照礼俗掀了盖头，饮了合卺酒，喜娘说了一箩筐喜庆话后便退出了房间。

        橘光微暖，房内只剩下两人。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饿不饿？”林宏拿起甄婉的手，细细抚摸。

        烛光下，新娘子娇美羞红的脸庞宛若初开的花朵，熟透诱人。

        “没事，我还不困，你安排的人给我端来了吃食，刚吃过，还不饿。”

        对上他幽深暗沉的黑眸，一丝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甄婉感觉到耳尖发烫，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她是姐姐，要淡定，淡定。

        她给自己努力做心理建设。

        “我给你宽衣吧。”甄婉咳了一声。

        “不用，我来替姐姐宽衣。”林宏轻轻说了一声，上前拥住她，堵上她的红唇。

        接下来的时间，甄婉被一股股热浪冲击着，她所有的自持、淡定全被他的热情撞碎，只剩下细碎的呻·吟和无法自控的颤抖。

        她再一次，成为了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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