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散播

在内侍监的引路下，陆修明与林子凉一道前往御书房。

        这一路上，有不少太监在看到陆修明时频繁侧目，面露惊讶。大约都是看过了那副画。

        林子凉越想越奇怪：“看来是有人故意利用你上早朝的时间，在宫内宫外散布流言，想毁了你的名声。”

        林子凉说来心虚，毕竟这画是他画出来的，但他真的只是想跟陆修明开个玩笑。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陆修明，生怕他一记“眼刀”将他灭口。

        陆修明却已恢复了往常的神色，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林子凉瞧着他的神色，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心中稍稍放了点心：“你不生我气了？我就说陆兄最是大度……”

        林子凉伸手想搭上陆修明的肩膀，却被他轻轻侧开。

        然后，果然是一记“眼刀”。

        陆修明压低了声音：“此人能在画苑临摹到你的画，又能在早朝期间迅速散播流言，必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恐怕此时正在暗处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又岂能让他如愿？至于你的账，稍后再算！”

        陆修明嘴角扬起，大步向前，坦荡自如。

        林子凉心中一惊，匆忙跟上。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御书房。还未走近，书房内传来一阵笑声。

        林子凉附耳听去：“像是黄国公世子的声音。”

        黄国公是太后的亲哥哥，分封在外。三个月前黄世子入京，如今就住在宫内。

        传旨的内侍监入了御书房内回禀，没一会儿，黄世子离开了书房。离开时，颇为意外地看了眼陆修明，而后，大步离开。

        陆修明与林子凉便走进了御书房内。

        “参见皇上！”

        “听说昨日陆卿惹出了一桩风流韵事，如今在城中都传开了，可有此事？”皇上赵宣与陆修明自小一块长大。对外是君臣，对内是好友。

        陆修明直接否认：“都是误会。”而后瞥了眼身旁的林子凉。

        林子凉见事情已经闹到了皇上这里，连忙解释道：“皇上恕罪，这事儿都怪微臣，是微臣听说陆大人在宫外会见了一位姑娘，觉得十分稀奇，因此添油加醋地画了这么幅画。却没想到被人临摹并大肆传播了去。”

        林子凉说出有人盗画一事。

        皇帝立刻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想到陆修明如今仍追着“买官案”一事不放，便猜到是有人暗中加害。

        陆修明虽然不是查案的官员，但他的文章就像一把利剑，悬在那些官员的脑袋上，时刻逼着那些官员严查到底。

        “陆卿万事小心。”赵宣此言等于认同陆修明的做法。

        “多谢皇上！”陆修明行礼谢恩。

        赵宣看着他满脸严肃，又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那副“春色图”，一时间来了兴趣。

        “别的事先不提，先说说昨天的事。朕还真想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入了陆卿的眼？”

        陆修明沉默着，不愿说出许棠玉的姓名。

        赵宣故意冷下了脸：“陆卿不肯言语，难道要朕亲自去查？”

        陆修明忙道：“并非如此。只是此事纯属误会，倘若臣说出了那姑娘的名字，传出去，只怕毁了她的名声。”

        “现在是在朕的御书房，有谁敢传出去？”

        陆修明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林子凉。

        “我？”林子凉惊讶了一声，立刻猜到陆修明是拿自己当幌子，想保护那位姑娘，连忙点头道，“对，都是我。我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说出去了。”

        赵宣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陆修明是想保护那姑娘，便不再追究。

        “可你到底应该说个婚事了，难道天下之大，就真没有能让你动心的人？”赵宣实在奇怪。

        见陆修明摇头，赵宣看向林子凉：“子凉，你素来诡计多端，也没察觉到蛛丝马迹？”

        话题从买官案转到陆修明的婚事上，林子凉心里的害怕也荡然无存。

        他渐渐开始放肆起来，笑着打趣道：“还真没有。莫不是，陆兄至今还在想着许家姑娘？”

        此言一出，陆修明立刻皱眉，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言。”

        “皇上，瞧见没，急了。”林子凉可不怕他。

        赵宣也来了兴趣：“许家姑娘是谁？怎么一提到这位，陆卿就变了神色？”

        林子凉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皇上可还记得三年前，陈国公覆灭一案？”

        赵宣点头：“自然记得。咱们君臣三人联手，协力铲除了陈国公府，至今想来仍觉得畅快。”

        林子凉又道：“正是那次。陆兄难得高兴，我便拉着陆兄去宫外的湖心酒庄喝酒。您也知道，这小子酒量不行，一壶酒没喝完，他竟醉了。就在这时，远远地走过来一位女子，花容月貌，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林子凉回想起那一幕，仍觉得惊艳不止，他恐怕这辈子也画不出那样美的一幅画来。

        眼瞅着林子凉什么话都往外说，陆修明也顾不得君臣身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准备制止他。

        林子凉却躲到了皇上的身边。

        赵宣也非常配合地保护了林子凉：“子凉，你接着说，朕保护你！”

        林子凉大笑着：“我瞧着那天仙似的美人正孤身在湖边赏月，我就骗陆兄，说这是上天给他送来的娘子。皇上您猜怎么着？这小子站都站不稳了，竟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姑娘身边，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娘子’！把人家姑娘吓得呦，差点就要报官了！”

        林子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帝也被逗乐了，一个劲儿地望着陆修明笑：“没想到，不近人情的陆卿竟还有这段往事，子凉，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敢呀，陆兄逼着我不准说出去，自此更是静心寡欲，再不敢跟任何女子说话。若非我听见他昨日与一位姑娘有了故事，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准备当和尚了呢！”

        “这许家姑娘到底是谁？”赵宣实在好奇，若昨日的姑娘是个误会，那这位姑娘总不会是误会了吧。

        林子凉笑道：“正是监察……”

        “监察御史”四个字说到一半，林子凉忽然想起了城中的传言，许家千金即将参与本次的选秀，很快就要做皇帝的女人了，如今说起这些，岂不毁了人家姑娘的前程？

        林子凉虽行事放浪，却也不是无德之人。他忙换了个话题道：“不重要，都过去了。我个人觉得呀，还是昨日的姑娘最要紧！”

        从来不跟任何女子说话的陆修明，怎么偏偏就和这位姑娘生了“误会”呢？

        林子凉指了指皇帝面前那画中的姑娘。

        赵宣瞥了眼画，又抬头看向抿唇不言的陆修明。淡淡笑了声：“既然陆卿说是误会，朕也不好深究。罢了，你们先退下吧。”

        陆修明与林子凉依次行礼告退。

        待二人离开后，赵宣仔细回味着方才林子凉话说到一半的“监察”二字，神情莫测。

        他唤来禁军首领，吩咐道：“查一查三年前的事，还有昨天下午的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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