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月下

陆修明仰着头躺在地上，眼睛里是明亮的月光。

        他的嘴角带着微笑，藏着月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姑娘。

        许棠玉本来已经摆好了气势准备“训斥”一番。可陆大人忽然莫名的温柔，顿时让她的气势化为乌有。

        “大人快起来吧，地上凉。”许棠玉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面庞，因为喝了酒，他的脸颊是滚烫的。

        “不想起。”他的嘴巴嘟囔了一句，带着醉意的声音不似以往清冷疏离，夹杂着几分玩笑与醉意。

        竟像个孩子似的。

        许棠玉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蹲下身子和田七一起扶起他。

        “大人喝了多少酒？”许棠玉看向田七。

        田七挠了挠头:“不多，最多不过半壶。酒宴散时还好好的，下了马车走路就有些晃了。

        还有一句话田七没敢说，他家少爷下了马车就直奔许棠玉的屋子来了。虽说皇上已经赐婚了，但这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许棠玉看着陆修明微醺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还好没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副呆呆地样子，否则以后还怎么板着脸？

        “好了，快回去吧。”许棠玉帮着田七一起扶他，手却被陆修明一把抓住。

        他眼巴巴地望着许棠玉，温柔的声音里有一丝可怜:“我想在这里坐一坐，可以吗。”

        没有了素来的理智与正经，此刻的陆修明像孩童一样天真。

        许棠玉忽然有些贪恋，她爱极了他此刻眼中的光芒，爱极了他借着酒意表露着爱意的模样。

        许棠玉撇开了田七，让他去院外等候，自己慢慢坐在陆修明的身边。

        趁着他今夜“神志不清”，许棠玉慢慢将陆修明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嘴角露出笑意：“大人，我陪你一起看月亮啊。”

        就看他眼睛里的月亮。

        陆修明的耳朵有些晕，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眼中的光彩和唇边的笑意。

        许棠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困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要回去休息吗？”

        风吹过耳畔，吹乱两人的头发。

        陆修明听懂了这一句，摇了摇头：“不想。”

        许棠玉知道他这是醉了，就像三年前那样。

        屋外风大，许棠玉怕他冻着，起身准备回屋拿件衣服给他披上。刚起身手，却被他牵住：“别走。”

        他的眼中露出惊慌，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本能的害怕她离开。

        许棠玉心中微动，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很快回来。”

        她迅速跑进屋子里，直接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他的身上，默默坐回了原位：“看，我回来啦！很快吧？”

        她嘻嘻笑着，陆修明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坐在门沿上，看着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眨。

        凉风呼啸在院子里，却打不破两个人的宁静。

        良久，陆修明开口，声音微弱:“你会觉得我无趣吗？”

        许棠玉有些惊讶，立刻反驳道:“怎么会呢？大人多厉害呀！”

        陆修明笑了笑:“可我不会说好听的，不会称赞你的美丽，不会夸奖你的品行。有时候话已经到了喉咙里，又总觉得羞于启齿……”

        他絮絮叨叨，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许棠玉坐在他的身边，安静的听他说话。她突然发觉自己从来没倾听过他心里的声音。

        她总觉得，他是陆修明啊！他可以解决所有的麻烦。可这一刻，她才知道他也是会难过的。

        许棠玉心头颤抖，喉咙微动，她笑着将他的脑袋慢慢拨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以后，我保护你啊，你就不是没人要的人啦。”

        陆修明笑了，他慢慢弯下了腰，卸下全身的力气。从不敢有一丝一毫弯曲的后背，在这一刻，忽然很累。

        “唉！大人！”所有的重量忽然一下子压在许棠玉的身上，令她有些承受不来。

        她推了推他，耳边却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许棠玉歪着头，望着他陷入梦境的睡脸，轻声笑了。

        院中，呼啸的冷风被宁静的月光包围着。暧昧的呼吸声慢慢氤氲在无边月色中。

        ……

        清晨的嘈杂打破了夜的宁静，许棠玉睁开眼，在自己的床铺上醒来。

        屋外已经大亮，露荷守在一旁。

        许棠玉揉了揉肩膀，有些酸痛:“陆大人呢？”

        露荷向外看了一眼，笑道:“一大清早就在院子里等候了。

        许棠玉一惊，赶紧穿好衣衫，梳好妆发后她又在铜镜前仔细整理了一会，才打开房门。

        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的背影。

        许棠玉开口：“大人。”

        陆修明才转头，他的脸色又恢复了从前的严肃，但眉间有一丝的尴尬，脚步踌躇竟不敢上前。

        许棠玉想起了昨晚，嘴角隐有笑意。

        陆修明脸上微红，他清了清嗓子，板正了姿态:“昨日，我喝醉了，打扰你了。”

        许棠玉望着他，知道从前的陆修明又回来了，一时间竟有些遗憾。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故意点了点他的腰侧:“道歉什么，我很喜欢。”

        如朝霞一样的红晕迅速浮现在陆修明的脸上，他慌乱地后退一步，面上仍强撑着:“以后，我会注意。”

        许棠玉向前迈了一步，追着他的脚步，伸出手指勾住他的衣衫:“不行，我不许！”不许他再摆出这幅“鬼见愁”的样子来。

        陆修明看着她的“步步紧逼”，良久，无奈笑出了声音:“看来，我又被抓住把柄了。”

        他展开了笑颜，不再拘谨，脸上的红晕也逐渐消散，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改变。

        他笑了声，轻柔地牵起她的手:“早饭已经备好，许姑娘可否赏光？”

        许棠玉昂着头:“那便给你这个机会吧。”她嘻嘻笑着，踩着他的脚步，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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