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池西野看着刚才那几个女生气急败坏的离开，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扯了扯衣角，一转头又对上那个女生。

        “方哥叫你去。”

        池西野挪开落在她惹眼发色上的视线，跟着她绕过人群走到了吧台处。

        这离舞池有些远，少了摇头晃脑的男女，吧台前只坐了两个人在喝酒，其中一个正笑眯眯的朝着他招手。

        池西野视线却落在他旁边的那个人身上，皱起了眉头。

        江朔怎么会在这？

        “小弟弟，你找我有事？”

        这个称呼简直是在池西野雷点上蹦跶，但他额角抽了抽，还是压抑住了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毕竟他现在有求于人。

        他拿出那份传单，摆在桌子上，客客气气的问：“老板，请问下这里是不是在招人啊？”

        江朔晃了晃手里的酒，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因为他难得的谦卑态度，还是因为他说的话。

        方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还是学生吧。”

        池西野不置可否，只说：“我看到传单上写的工作时间是周末两天。”

        方业摆摆手，“学生还是要学业为主，我可是有良心的老板，不能坑害学生，我们这都不收学生兼职的。”

        见事情要告吹，池西野胡扯了起来，“其实我不是学生。”

        江朔一只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想看他接下来怎么圆场。

        “你多少岁。”

        “我24了，只是长得比较显小”

        池西野面不红气不喘的撒着谎，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嗤笑声，他知道这是谁发出的，他这才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他显然是白费功夫，方业看着他摇了摇头：“真的？我不信。”

        池西野有些挫败，加上江朔还在旁边，那份屈辱感更盛了，但他也知道老板铁了心不要自己，就算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见老板确实没有招他的意思，池西野也不想在这多待。

        酒吧的后巷即使路灯照着，也有些昏暗，被暗光吸引来的飞蛾小虫围着路灯，不停的撞上灯罩，偶尔三两只撞落在地上。

        池西野蹲在巷道边，手里捏着传单，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去哪。

        他不想从大门走，因为那意味着又要挤过疯狂的人群，穿过那道惨不忍睹的地下长廊，最后在门口，再和大门口那几个吊儿郎当浑身烟味的小混混相遇。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应该只有24小时便利店开着，看那会不会招人，可在那上班意味着整夜无休。

        不管怎么看还是酒吧的这份工作最合适，不管是待遇还是工时，除了乌烟瘴气的场地他不太喜欢外，一切都堪称完美。

        他正思考着接下来要去哪，可此时巷道的吵闹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只见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在踢打着地上的人，为首的人大约十七八岁，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学生，穿着破洞牛仔裤黑色骷髅头短袖，嘴里大声叫骂着。

        “让你拿钱不拿钱是吧。”

        地上那人只敢紧紧的护住脑袋，嘴里发出求饶的呜咽声。

        池西野微微皱眉，虽然他没有喜欢替人出头的习惯，但是看着这样以多欺少，还是看不过眼。

        那个穿着骷髅头图案t恤的少年转头看了一眼池西野，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看什么看？”

        池西野看着他，脚上朝他的方向走去，收揣在兜里，开口道：“爹看儿子，自然是越看越爱。”

        骷髅头闻言立刻炸了，“你他妈再说一遍？！”

        池西野看着他，“要打架就打架，我不想听开场白，烦。”

        骷髅头憋的脸色涨红。

        池西野从小到大打的架不算少，小的时候他没少被同小区的同龄小孩嘲笑长得帅像女孩子，他脾气也犟，一来二去经常和人打起来，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打架的好功夫。

        他爸曾说他，“长得软，拳头倒是硬的”。

        几人想将他团团围住，池西野出拳勾狠，拳风凌厉，

        这时后面有人偷袭用棍子朝自己后脑勺砸来。

        池西野瞳孔猛地一缩，好在下一秒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那根棍子。

        反应很快，踢了面前人一脚，立刻捂住肚子躺在地上，开始哎哟哎哟喊痛，叫得十分夸张。

        池西野没理他，转头一看，见江朔正随手将棍子丢在地上，然后微微蹲下身子，看了那个被欺负的学生身上的校服。

        “你是藤阳中学的？”

        池西野闻言心中一动，藤阳中学？就是那个传说中很有钱的私立中学？看来还真是哪家的小少爷。

        被欺负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躺在地上另一边的骷髅头反而叫唤出声。

        “我要打110，叫救护车，哎哟，痛死我了，你们别想跑。”

        看他说这话是见打不过自己，决定赖上自己了。

        池西野叹了口气，想起了一句话，也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养不教父之过，你是傻逼我的错。”

        江朔扯了扯嘴角：“你敢叫救护车吗？”

        骷髅头色厉内荏，“我怎么不敢？”

        “光叫救护车也不怎么合适，警车也一并叫了吧。”

        “”

        “你看是我们打架罪名重，还是跑去勒索学生的罪名重。”

        “那个人是藤阳的，你抢的肯定不是小数目。”

        “”

        江朔看了池西野一眼，他心领神会，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那就报吧，反正我也不想读书了，正好，我爸妈还不会骂我，只会找你算帐。”

        他像是越说越心动，催促旁边的江朔，“我没手机，你快点打110。”

        “等等！”

        骷髅头扶着腰又站了起来，“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改天来找你算帐。”

        “改天是多少天，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做人说话得算数。”

        “”

        “走！”

        “毛都没长齐就跑出来当大哥，没有十年脑血栓干不了这种傻逼事。”

        江朔对他骂人的话充耳不闻，扶起斜靠在墙角的自行车，就要准备骑车回家，看来他平时都是从后门走，才会碰巧撞见这一幕。

        恰巧这时池西野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顿时脸色微变，随即瞅了一眼江朔，偷偷转过身去，小声道：“喂，妈。”

        “我在卫生间里。”

        “我错了，我老实交代，我写作业笔没墨了，跑出来买笔。”

        “二十分钟？我怎么可能赶得回来。”

        “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池西野挂了电话，看江朔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就要经过，连忙一把拉住他自行车后座。

        江朔转头视线落在他手上，然后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

        池西野望着他，欲言又止，“你家还在东湖小区吧。”

        他身上没有钱，坐不了出租车，要是像来时一样走路，等回家他最近几天别想安生了。

        江朔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池西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语气硬梆梆的，“那里我家挺近的。”

        “……”

        顿了几秒后，江朔才缓缓开口，“你要我送你？”

        池西野立刻飞快道：“要是你想送我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他立刻直接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不耐地催促道：“快走吧。”

        江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但也并没有赶他下车。

        夜晚的凉风轻掠过面庞，路旁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紧紧依偎。

        池西野看见了不由往后挪了挪，想要将距离拉开。

        “别乱动。”

        江朔稳了稳因为身后人乱动重心不稳的车把，低沉的嗓音仿佛被风吹淡了冷意。

        池西野双手向后撑住，抬头望着天，夜空月亮高悬，看上去近在咫尺般。

        忽然他想起了以前小的时候，江朔刚来自己家不久，自己那时候最爱打架，因为别的小孩经常欺负他，过家家时也要强迫他当女生，把他压着要和他梳小辫，于是他便忍不住还手。

        最后是江朔找到打完架躲在公园滑梯里哭的自己，看自己腿上受了伤，什么也没问，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只是蹲下身示意他上来要背他。

        那时他趴在他身上看到的月亮也是这么漂亮。

        那时他趴在江朔肩上还不忘凶巴巴的威胁他不准告诉他爸妈。

        江朔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他还疼吗。

        池西野这才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闷声说不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把那群小孩打怕了，自那以后大部分小孩看到自己便恨不得绕路走。

        有一次其中一个小孩刚想上来说些什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江朔，吓得连忙转身就跑。

        池西野回了家后还是心不在焉，他妈坐在沙发上涂手指甲，一顿兴师问罪后，不忘盘问了句。

        “怎么回来的。”

        池西野脑子里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时已经脱口而出，“别人送的。”

        “谁送的？”

        “同学。”

        高素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聊起了他的成绩，当得知他学得吃力后，不由皱紧了眉头。

        “你和那个女人的儿子一个班是吧。”

        池西耶点点头。

        高素兰欣赏着自己刚涂完的手指，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听说他成绩很好，所以你真的觉得好意思吗？”

        “……”

        高素兰终于抬起了眼看向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小池，你能不能不要让我那么丢脸。”

        整个周末池西野心情都不怎么好，星期一早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升旗仪式，操场上站满了方阵，班里的学霸都拿着随身记争分夺秒的背着单词。

        池西野手上空空，尽管他妈那样说，可是他实在在学习上没有天赋，小时候为此也挨了不少打，他爸甚至能直接抄家伙打他，现在想来还都是江朔替他拦住他，挡在他面前护着他。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复杂，他看向了左前方的身影，见江朔微微侧头，正在听吴连蘅讲话，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往后望了一眼。

        池西野当没看见似的，移开了视线。

        放学后池西野桌屉里收到了一张小纸条，如果不是上面画了个爱心，他还以为是谁想打架的约战书。

        上面写了几个秀气的小字，说放学后想让他在校门口奶茶店等着自己。

        姚羽看了一眼，夸张的大呼小叫，“这是情书啊，让我看看。”

        池西野飞快的将纸张塞进书包里，说：“你看错了。”

        他分明就看到了那颗明显的爱心，姚羽刚想辩驳，就对上了池西野面无表情的脸，立刻闭了嘴。

        “我走了。”

        池西野出了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路回家，而是向左拐去去了校门口的奶茶店。

        奶茶店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牌子，就是一家夫妻经营的小铺面，门口挂了一串风铃，一打开门就能听到风铃碰撞的声音。

        池西野四处张望了一下，此时店里的人不多，基本都是结群成队，所以就显得有个落单的女生各位显眼。

        那个女生也看见了他，脸蛋红红地给他打了招呼。

        池西野心想大概就是她了，于是朝着她走去，最后站定，问：“你找我有事？”

        女生支支吾吾，“先坐下吧。”

        “丁零—”此刻一阵风铃碰撞的丁零当啷声突兀的想起，随即门被从外推开，一大群人从外走了进来，喧哗吵闹。

        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两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都不由自主的望去。

        池西野猝不及防便对上落在最前面的那人的脸。

        为首的少年个子很高，一只手推开门，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想必是也看见了他，正盯着他瞧，脸上神色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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