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段九龄,你是不是早被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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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再三追问,方鹤川口中的“有法子”究竟是何,可方鹤川却讳莫如深不肯多言,只说待她身子好了再细细说与她。
这样一个心思颇深之人的话,苏婳婳自然不会尽信,只当他又打着什么旁的算盘,可她浑身灵力几散尽,要走,一时半刻却也真的走不了。
就这般苏婳婳在方鹤川的府里住了三两日,待身子渐能动,便想寻着机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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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苏婳婳忍着屋外几个老道费劲的咿咿呀呀之声,知晓他们是受了方鹤川的令在这处替她围阵聚灵修养。
屋内檀香不断,虽说是上好的香料,但比之段九龄身上的味道,当真是……
蓦得想起段九龄,苏婳婳心弦一拨,他那样懂风水又知晓道法自然的人,许是会知晓如何结魂聚魄也未可知呢?这样陆舟子便有救了的!
苏婳婳还来不及愉悦,转念又想到,她离开了这些日子,他一人待在那个小院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他无防身之术,也不知会不会引得旁的妖物去吃他……
想至此,苏婳婳一时坐立难安,挣扎着起身,而后盘腿结印调息,灵力已然恢复了一些,只是内丹上的那条缝隙却仍旧不曾将养好。
罢了,内丹再慢慢想法子调息,方鹤川这处宅子却是真的不能再待。
可外头的老道她怕是敌不过,眼波流转之际,计上心来。
这时,有一婢女叩了屋门入内来送吃食,苏婳婳敛了神色,佯装弱不禁风的模样,轻声道了一句,“进。”
“吱呀”一声,婢女推门而入,从始至终皆是低着头,行至屋内的水盆架子旁,重换了水,便要退下。这几日不曾再见到方鹤川,衣食住行倒都有人安排妥帖,苏婳婳是妖,自然无需用吃食,但因着洗洁,每日皆是要擦洗身子的,这个婢女便是替她送净面的水来的。
苏婳婳忙唤住了她,虚弱道,“这位姑娘,眼下我腿脚不便,劳烦你,替我将桌案上的香炉递来罢。”
那婢女瞧着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骤然闻声,许是因着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得打了一个寒颤,遂悄么儿抬了眉眼瞧苏婳婳,想来是知晓她是只妖物,踌躇着不敢上前。
苏婳婳不能直接动手,她眼下身子虚,万一不能一击即中这婢女呼喊了将外头的老道引来,便不好了,至此,只得哀哀戚戚道,“姑娘,我原是想打坐调息,你瞧我眼下动弹不得,如何能伤你?何况外头还有那样多的人在……”
苏婳婳面皮生得好,一双眉眼明艳非常,眼下又作出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任谁瞧了皆于心不忍。
那婢女顿了一顿,想来是觉得苏婳婳言之有理,便拿起案上的香炉小心翼翼得行至床头,正要放下,又见苏婳婳正朝她伸了一条细白的藕臂,手掌微微朝上探着,一双瞳仁剪秋水,也不多言,惯是让人心疼的,便又鬼使神差地往前行了半步,将香炉轻置于苏婳婳的手中。
苏婳婳手掌细腻柔白,二人肌肤相靠,仿佛是在轻触上好的绸缎,婢女正有一瞬的恍惚。
忽然,苏婳婳反手扣住了婢女的手腕子,婢女心神一惊,待反应过来要将手抽回去,已然来不及,下意识得抬眸朝苏婳婳瞧着,正撞上苏婳婳清澈的眸子,像是坠入夜空的星星,耀眼又惑人。
只见苏婳婳启了两排贝齿,一道轻而又轻的声音从唇口溢出,“睡。”
瞬然,婢女双目一阖,整个身子瘫软下来,苏婳婳探身一接,便将婢女扶上了床榻。
从先头婢女放下水盆瞧苏婳婳的第一眼,便已然中了她的幻术,如今苏婳婳的灵力不曾全部恢复,也只好用些这样的法子来脱身。
眼下时间紧迫,不敢拖延,苏婳婳换了婢女与她身上的衣衫,而后照着婢女的脸掐诀变了容貌,而后立身于铜镜之前,再三确认瞧不出什么端倪来,这才垂首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
这是苏婳婳这几日来头回出屋,外头骄阳似火、火伞高张,小院中果然有三个老道正顶着烈日念着术法维系着阵法。
苏婳婳不敢多瞧,转头顺着廊下往院外去,那几个老道倒真的不曾发现。
不敢放松,苏婳婳沿着回廊步履匆匆,刚要出小院,便见院门口竟还有两个小厮立身站着,见着人来,熟络得上前来打招呼。
“哟,锦烛姑娘今日竟去了这样久。”
苏婳婳面上不动声色,言辞淡然得应了一声,“那姑娘今日能稍稍走动了,便拉着我续了会儿子话。”
语毕,见不曾露馅儿,便头也不太得便朝院外去了。
可方鹤川的府邸比之她那个一进一出的小院实在是大了许多,苏婳婳沿着长廊走了许久,仍旧瞧不见大门,又不敢寻人问,待至人迹罕至处,一个闪身躲入假山后头,掐了一道移形诀,这才堪堪脱身。
从方鹤川的府邸出来时,正落在了城中一个小巷处,因着身子还是有些虚,额面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却不敢多留,寻着路便往郊外她的小院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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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小院的栅栏外,苏婳婳远远便瞧见院中杂乱不堪,心头一紧,步履趔趄得便往屋内跑去。
背着日光跨步入内,只见断壁残垣、满目荒凉,桌案皆被打碎,分明是打斗过的!
苏婳婳唿吸渐促,来时路上便一直在担心,段九龄区区凡人,无力自保,自己离开了这样久,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当真的瞧见屋内的一片狼藉时,心头忍不住“咯噔”一声,而后一颗心不住得往下沉,唇口微张下意识轻喘着。
缓步履趔趄地行至长案前,那上头趴着一段冰凉的红烛,许是被风吹灭了,徒剩了小小一截不曾烧完,默了默,继而转头望向床榻处,那上头好似还摆着什么。
苏婳婳走到床榻边,才瞧见原是两件喜服,叠得整整齐齐,静静得摆在床榻上,苏婳婳抬手轻触那两件喜服,是很简单的款式,上头不曾绣什么花样,却是上好的料子,苏婳婳心下知晓,段九龄银钱不多,喜服不是最名贵的,但定然是他能买下的喜服中最好的,她不曾穿过这样明艳的衣服,苏婳婳还未及多瞧,余光便被床头的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三个碗盏,碗盏中盛着早已干涸斑驳的血,那瓷白的碗口忽然便像是万年深潭,拽着她的眼眸,像是要将她拉入深渊中一般。
陌生又彷徨的感情都不曾跟她打一个招呼便朝她迎面扑来,苏婳婳的心窍一下子被紧紧攥住,连带着双手都有些发颤。
蓦然间,眸间泛起热意,下意识便想起那日从这间屋子出去寻陆舟子的心境,而后被几个道士布阵困住耗尽灵力,又眼见着陆舟子在自己跟前魂飞魄散毫无办法,如今从方鹤川那头逃出来了,段九龄也不在了……
一时间,苏婳婳百感交集悲不自胜,不知是因为心头聚着的那一丝希望被眼前的景象统统扑灭,还是因着眼下段九龄凶多吉少那陆舟子怕是无人能救,又或是因着别的什么,她说不清楚,只一点,便是想把方鹤川剥皮抽筋方能解心头之恨!
正这时,苏婳婳望着床头的碗盏,抬手止了泪意,她忽然想到,那日她去寻陆舟子时原是带了一盏段九龄的血,陆舟子不曾喝下,眼下还在她的储物袋中。
不仅如此,屋内分明是打斗过的模样,想是妖物循着味道来抓段九龄的,既是寻上门来的妖物,自然是知晓段九龄的血能提修为,既如此,哪有一口吃掉的道理?
苏婳婳慢慢站起身,是啊,万一呢?
既知晓段九龄的血的妙用,合该好生将养着,日日一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岂不更好?
就算妖物不知晓,段九龄亦该知晓先想法子拖延,抱住性命方是道理!
想罢,苏婳婳心潮起伏激荡不已。
心头又燃起了一撮希翼的火苗,初初不过是一个细小的火种,而后慢慢燃烧至她的肺腑与周身,仿佛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
苏婳婳从储物袋中寻出了那盏血,仰面饮下,而后坐在床榻上调息运转,果然,周身灵力正慢慢恢复,比之在方鹤川府中快上数倍不止!
待调息好,虽说不曾全然恢复,但眼下不敢再耽误,段九龄想来还等着她去救,救了段九龄便有法子能救陆舟子,苏婳婳脑中盘算着附近有什么妖物,而后掐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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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修为不高,索性在人界晃悠的妖物修为也不会高到何处去,遇着坟头便掀开地皮踹了棺材板寻人。
开口皆是“你可有抓段九龄?”
既为妖,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哪里能任由苏婳婳这般骑在脑门上,当即出手打了回去。
初初几个倒也能胜,渐渐的郊外的坟头都去遍了,便得去一些山头还有惯喜吃魂魄的妖物的老巢。
苏婳婳哪里是这些妖物的对手,原是凭着一腔怒意来支撑,可几日下来,人不曾寻到,魂魄险些被打碎了,那靠段九龄的一盏血吊着的灵力,已然所剩无几。
她许是将段九龄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可一次次寻了旁的妖物,却连他的尸骨都不曾瞧见,无边的失望将苏婳婳压得险些透不过气来。
当一只化形的蝎子精将尾刺扎入她的胸腹,将将阖眼的一瞬,苏婳婳心如尘埃,疲累和无力之感在这一刻仿佛有惊涛骇浪之势朝她临面扑来。
她想,她是真的敲不动山头的巢穴大门,亦打不过这些妖物了……
段九龄,你是不是早被被拆骨入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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