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卤猪肉

隔日，天还没亮，她便起身下了床，破天荒地穿了一件大气典雅的绿色长衣，从院前的山沟中打水净了面，还大早上去拍风铃的房门找她借了点粉来搽脸，擦腮，又往头上抹了点油，把头发梳得油光铮亮，还往发髻上插了一支精美的银簪子。
——翠儿送给她的那支银簪子。
鬼使神差地，沈鸢从风铃的房内溜到了后厨，她从锅里捞出一条煮得稀烂的小猪腿，用旁边的一摞干荷叶包了，塞进了一个大背篓之中。
迎着逐渐隐没在太阳之下的月亮，沿着青石板道，她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桃县的县衙门口。
她拿着蒸笼和蒸锅，掺和着米面来回忙活一番，紧接着盖子一掀，蒸汽弥漫，一大锅粥就做好了。
昨儿个就有人听说了今早沈鸟姑娘要在县衙门口免费发放猪肉粥，现下，天还刚朦朦亮，大人小孩已经很快排成一行，依着顺序，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个碗，有大有小。
自从匈奴的事解决后，桃县百姓对萧行云和朝廷军感恩戴德，每日送鸡蛋送蔬菜的，在院门口都能排老长。
没想到开始领粥之后，排在第一个的就是养牧草的老婆婆，她眼泪横流，握着沈鸢的手。
“小绿鸟啊，你真是菩萨心肠啊，你来我们桃县的第一天，我就看你面相最好，那时候，我躲在窗前偷偷地看，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你有后面的牵扯和瓜葛啊，你把胭脂丫头
护在身后的壮举，我们都看在眼里啊！前几波来的朝廷军，不仅不帮我们打仗，还在城内肆意地烧杀抢掠，每一次朝廷军入城，我们都苦不堪言啊！”
沈鸢感慨良多，“婆婆，你放心，我们虽然力量不大，但绝不会这般不管不顾百姓的死活。”
“还有，”她有些难为情，“婆婆，那个字念鸢，我叫沈鸢......”
婆婆若有所思地点头，她闻了闻手上的粥：“真香啊，我们小绿鸟养的东西，铁定不会差，以后养骑兵，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沈鸢脸色微微僵硬，“婆婆啊，养骑兵可不能养得白白胖胖的，不然上了战场，那马得累死了......而且......额，小绿鸢......这么叫一下会不会好点？”
那个婆婆端着粥挥手，笑眯眯：“小绿鸟，明日见。”
沈鸢微笑，也向她挥手。
紧接着，后一个村民上前来，直接就跪下了。
“沈鸟姑娘，我们起初还怀疑你们不敢出兵，真是小人度君子之腹啊！本来军爷顶撞萨蛮的时候，我们还很害怕，生怕萨蛮把气撒在我们身上，直接出兵打我们，自从六道风入城将我们洗劫一次之后，我们都怕死了再被打啊！那时候害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结果没想到军爷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不仅杀了萨蛮，还赶去匈奴人的老窝，直接干掉了他们的大王！这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
不敢想啊！得知消息的那天，我们全家喜极而泣，哭了整整三个晚上，轮番给列祖列宗上香，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你们朝廷军都是好人啊！”
沈鸢急忙扶他：“快起来，快起来，跪着像什么话？”
“鸟姑娘，您和朝廷军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军爷这人平日里生人勿进，我们的感激也无以表达，风铃大人平日也是不苟言笑，叶指挥踪影不定，总是找不着人，也只有鸟姑娘您最平易近人了，我们这些感恩只能和你说上一二啊！”
沈鸢轻轻地笑了笑，“他们其实人也挺好的......还有，我其实叫沈鸢......”
那人又鞠了几个躬：“谢谢鸟姑娘！”
后面上来的村民，更是离谱，直接给沈鸢磕了个响头：“听说军爷就是听了你的建议，才决定要出兵干掉匈奴的？你是我们的军师啊！鸟头军师，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鸟头军师，没有你，就没有我们桃县人的今日啊！你不知道，每次萨蛮月中来祭祀，场面都让人胆寒，被选中的舞女有的被迫自杀，有的人上前阻拦结果被那阴狠的萨蛮一刀割掉了眼，他们脸上身上血肉模糊，分不出谁是谁，有的人手脚被他砍断，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或是朝廷军和他们闹，闹得满城风雨，死去的却都是一些无辜的百姓......
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人妻的妇女也遭到侵犯，奋力反抗的后果只能是下场更加惨烈......”
这称号一出，后面的人全都泪流满面地高喊：“鸟头军师！鸟头军师！”
沈鸢心情沉重下来。
......
早上沈鸢请全县人喝了猪肉粥之后，名声大躁，鸟头军师的名号算是深入人心。
可在危机四伏的桃县出名，对于沈鸢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萧行云恰在今日要请杨贤吃饭。
杨贤吓得好几夜没睡好觉。
军爷请他吃饭，这是做梦都会觉得荒唐的事情。
他知道，请客必是有事相托，可军爷这等厉害的人物，除了天上的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能应下他的请求，杨贤不觉得自己一个县尉能做些什么。
军爷请客，吃得极好，桌上五个人，萧行云和杨贤坐在一处，叶谨、大江和大山坐在另一处，六菜一汤，汤是猪肉汤，肉一来就被大江全部被捞走了，只剩下些清汤，好在沈鸢做饭的时候切了些菜蔬在里面，否则现在就是一个清汤寡水，不免影响了萧行云的威风。
沈鸢就知道这些臭男人嘴馋得不行，那点猪肉汤肯定不够吃的，便卤了几条小猪腿，准备等会直接一整个端上来，叫这些人开开眼界。说起来，叶谨不信大山和大江没有闻到，今天一整天沈鸢身上都是一股烧卤味。
叶谨当然知道，沈鸢不是那种贤妻良母的角色，她之所以
将做饭这活揽过来，无非是为了炫耀她养的猪养得不错，毕竟小野猪们昨夜刚刚生了几胎，是风铃和沈鸢大半夜去接生的，虽然没有叶谨他们三个什么事，但萧行云还是把他们叫了起来，说是保护小猪仔的安全。
今日一大早，沈鸢跑到县衙门前去搞了个高调的猪肉粥，几乎将击退匈奴这件事的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他跟大山大江两个人也就是不爱凑这种热闹，否则哪有她鸟头军师什么事。
这边，这三人还在揣测着，那边萧行云对着杨贤，直接开门见山。
“呼衍摩死了，这事暂时给了我们一些喘气的时间。”
杨贤不明白：“暂时？可是呼衍摩都死了，匈奴人已经见识了军爷你的厉害，难道还会反攻回来不成......”
萧行云摇摇头，“因为呼衍摩还有个哥哥。”
杨贤想起来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倘若呼衍耶攻打过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萧行云夹了一块猪肉汤里面飘着的菜叶，送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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