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筹码

自然，对于萧行云也是一样，虽然沈鸢十分怀疑他就是赵轻策的走狗，但是毕竟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贸然这样想，很容易污蔑好人，所以，她没有在他性命垂危的关头一举将他杀死。
从前，她觉得，她虽然重生了一世，但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只有她，其他人是没有变的，就比如宋元参还是那个宋元参，赵轻策还是那个赵轻策，可她也不得不看到，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比如赵长安变了，比如唐见春也是个不定数。
这些不确定的东西让沈鸢意识到，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层不变的，也许并不是只有她这一个变数，或者说她这一个变数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将一壶死水搅动得天翻地覆。
那么，她从前的认知就不再正确，至少不能用前一世那样静止的、不变的观点去看待这个动态发展的世界，所以很多结论，她会多去寻找一些证据来证明，而不是凭借着自己对于前世的记忆和刻板印象胡乱地猜测。
“能不能开个窗？”沈鸢提出了一个合理的需求。
六道风啧了声，吩咐下人去开窗，他头也不抬，略感无奈，“沈大夫看起来很热。”
沈鸢没有回应，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坐到他对面，简单观察了一下局势，迅速走了第一步棋。
与此同时她还跟了句：“六当主，你找我过来不会是陪你下棋的吧？”
六道风没有料到她会
这么直接地点明其中的奥妙，不过，他也很欣赏她这样直来直往的人，毕竟，弯弯绕绕的人，他应付得太多了，实在有些疲惫。
六道风听了这话也没抬头看她，反而是十分认真地盯着棋盘，直直地注视着她方才走的那一步。
“也不全是，病我确实有，只不过，其实也轮不到你看。”
沈鸢轻声一笑：“六当主不信我的医术？”
“沈大夫可有行医经验？”六道风看了她一眼，这是从她进门到现在，六道风唯一正眼瞧她。
很快，他便自问自答：“很明显，沈大夫并没有任何经验，  只不过看了几本古书就开设书院教授他人，这不是庸医自持吗？”
沈鸢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句，确实，她的行医经验确实不足，只不过在理论上颇有造诣罢了。
确实，在这个谈经验的时代，那一点理论知识在实践面前不足挂齿，这也是很多人对她的诟病。甚至是宴山书院的学生不相信她的原因之一。
六道风笑了：”沈大夫，萧行云想要扩大宴山书院的影响力，可你这样的庸医就是那个最大的阻碍，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还要用你，莫非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权色关系？“
沈鸢没有理会他的冒犯。
不过是因为她不够权威，她手下没有任何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病例，这件事对于一个未来要走行医道路的人来说，可谓是举步艰难。
“沈大夫，你要先搞明白你的
处境，我知道，你从前是丞相府的婢女，从偏院到主院，一步步走到嫡生少爷的身边，你野心很大，你跟着他来北漠，你向他要了一支骑兵队，你虽然每日带骑兵训练，但并没有得到实权，因为你是一介奴婢，没有人会信服一个奴人，也没有人会把权利下放到一个奴人手里。”
“你那时候意识到，你只有摆脱奴籍，才有可能继续你往上攀爬的道路......”
“你等待机会，你默默地为萧行云做事，直到，他遇险了，你的机会来了，你不惜舍命相救，终于获得了大赦，你脱籍了，于是你开始运营你的宴山书院，拿着你那并不入流的一点点浅薄得可怜的医学知识，开始创办你自己的事业。”
“当然，你之所以选这行，我也很容易能猜到。于你自身而言，你是一个什么领域都有点半吊子的人，你武功有点，但是还不足以带兵打仗，你骑术射术都有点，但还不至于到了精湛得可以与北蛮匹敌的地步，在武方面你并不出色，于是你谋求别的生路。”
“你发现你有点医学知识，于是开始想往这方面发展。这是其一。”
“其二，虽然你是萧行云一手带出来的人，但你却一直想要摆脱他的控制，自己另起门户，自然，你必须摒弃武，你只能从萧行云并不擅长的医开始入手。最主要的是，睿王有口疾，通过医，你能最大概率地攀上睿
王这条藤，我分析得对吗，沈大夫？”
六道风边说边吃掉了沈鸢的棋子，“而你所在的这个宴山书院，此时正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在医学界没有人认同，在民间又鲜少有人知晓，为了扩大它的影响力和学界的威严，你只有通过治好我的病，才有可能扭转这种局面。”
六道风抬眸：“我就是你扭转这一切的关键，也是你跻身睿王这类上层社会的关键？”
“啊，众所周知，北漠人人敬畏的老大，既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六道风，也不是一个从京都过来镇压了北蛮人的萧行云，而是坐拥檀州、晋州和辽渊地带的睿王，你想搭上睿王的船，首先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沈大夫。”
沈鸢跟着六道风走了一步，让整个棋局变动得更大一些。
“六当主果然是有远见的人，您不会觉得我此番是代表萧行云而来吧？您说得对，我从前之所以跟在萧行云身边，那是因为我当时是奴籍，是他的婢女，可现在，我已经脱籍，不再受他管控，自然也不会为他说话。”
“恰恰相反，我现在是林家府邸上的专门大夫，林家的地位，想来六当主也知道，林家毕竟是整个檀州、晋州乃至辽渊都忌惮的存在，毕竟他目前是睿王的心头爱。”沈鸢要紧了睿王这两个字。
“六当主不也想要搭上睿王这条船吗？说白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往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合
作呢。”
“林家？”六道风不以为然，语气随意，“众人虽是忌惮林家，可不过是因为忌惮一条狗咬人，林家说白了，只是睿王的一条狗，没有任何势力可言，倘若哪天睿王不开心了，完全可以换一个李家，刘家，张家来做门客，你说对吗？”
“你攀上区区一个林家，有什么筹码和我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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