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秀才

“你来得倒巧，怕是留了心机故意不吃午饭，偏要和我们出去吃好食！”赖老二笑着打趣。
孟清冉没回答问题，反倒是歪着头仔细看了赖老二一番，疑惑道：“几日不见，赖姐姐又年轻不少，怎么越长越小哩，好生奇怪！”
赖老二开怀大笑，她一个半老徐娘，被一个童龀小孩称为姐姐，心中沾了蜜一般，她勾了勾她的鼻头：“就你丫头嘴甜，活该吃好食，跟着姐姐走，姐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在这难民营之中，吃香的喝辣的几乎不可能，但是能混到比那野菜白米粥好吃一点点的食物，也算是一大幸事。
与孟清冉比起来，灵芝和沈鸢两个看起来就像两根没有感情的木头，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跟在三人的后面，就像去奔赴一场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见面。
孟氏转头看着走得极慢的两人，心里寻思着此二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半个孟清冉的活力，多少有些担忧。
赖老二包了些蔬果菜心和桃干蜜饯，拎着沉沉的几大提东西，带着四人拐进了另外一列粮车里。
赖老二把东西放在地上，方才腾出手来上前敲粮车的门板。
难民营中的人都被谢世进编了编号，按照编号入住相应的粮车。
粮车说不上宽敞，却也不算太小。原本车底垫以棕皮，羊毛，棉花填充的软垫，以保护马匹的背部不被磨伤，但到了夜里，为了众人保暖，士兵们便将粮
草卸下，将软垫用以覆盖身体，如此便能躲避寒风，勉强得以取暖。
这样的粮车不仅有了保暖的功效，也有了基本的社交的功效。每辆粮车都是一户人家。
不稍片刻，赵婶子便应门迎客，见着孟氏和赖老二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赶忙招呼二人进门，嘴里也停不下：“瞧着来得正是巧，我与我家赵言方才做了盘黄花野菜来，你们几个快些坐下，我再去火堆那里烧几个菜，咱们一起吃罢！”
“啊呀，这是口福啊，赵言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做得一手好菜！”赖老二欣慰地笑。
赵婶子不好意思道：“眼下我们都在难民营中，难免有些东西没有条件，只能做些简单的菜，还请你们不要嫌寒酸。”
赵婶子边说边看向灵芝，那可人的小脸上还染了些外面寒潮的绯红，赵婶子脸上藏不住欢喜，立马喊赵言到门前来招呼人。
赵婶子拍着赖老二的肩埋怨道：“每次来都带些大包小包，都到了难民营里也还是这么遵守规矩，空手来脸皮挂不住啊？怎么，跟我也客气，下次再带东西可就赶人出门了哈！”
？一行人门前寒暄一番便进了粮车。
粮车不大，沈鸢见里面支了张小桌，桌上摆着一碟黄花野菜，烧得椒香。香味扑面而来，她不由得口水直流。
？？？赵婶子的儿子赵言坐在桌前，此人清瘦，身穿一袭青袍，与这寒酸的粮车倒是显得有些格
格不入。他安静地坐着，不怎么说话。
？？？赖老二最是会与这种人打交道，便主动打开了话茬：“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听闻赵小爷中了秀才，怪不得看着容光焕发，朝气蓬勃啊！”
？？？赵言是个读书人，自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听着赖老二的夸耀，不免觉得德不配位，连忙拱手谦虚道：“不过是中了个秀才，不成大器！”
？？？说着话，赵婶子已经烫了干净的杯箸送上来，冲着沈鸢一笑，道：“快把你姐姐拉上前来，眼下这地方小，也没什么好菜，等上了辽渊啊，我就做个她最爱的糖醋荷藕，再配上一盏寒香烈，真真一绝！”
？？？沈鸢听着这两道菜，两眼发亮，这恰好都是她最爱吃的！
此时，孟清冉上前来，冲着赵婶子眨着眼睛：“嘿嘿，灵芝这丫头真没有口福哩，好婶婶给我也做个糖醋荷藕，我回去炫耀炫耀！”
？？赵婶子拍了拍她的头，教训道：“成日里没个正行，净知道欺负别人！以后灵芝丫头可是要给我家做媳妇的，你欺负她，我可第一个不干！”
孟清冉吐了吐舌头，沈鸢朝她看了一眼。
？？说着，赖老二听见人声，提醒赵婶子开门。
门一打开，竟是赖家大儿赖久，他穿着一件旧破衫，努了努凸嘴，吃惊地道：“娘亲？”
？？赖老二见到他就没好气，抄起手边的木棍上去就要开打，孟氏和赵婶子
两人合伙拦她都拦不住，她气得头冒青烟。
“你小子成日不学无术，湘城陷落之前，学堂也不去，整夜整夜不归家，就知道在大街上鬼混，我连个人影都找不着，战事四起，我还以为你小子死去阴曹地府了，苍天有眼，让老娘今天逮住你个小兔崽子，老娘不把你打残老娘这名字倒着写！”
？？赵言看着火药味浓重，一时半刻，赖老二恐怕是冷静不下来，若是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恐怕整个粮车都能被赖老二的怒火给烧起来，他连忙从后面绕上前去，逮着赖久就往另一间粮车跑。
赵婶子见人逃跑了，便把赖老二安抚在桌上，她看了四周一圈，两个女孩子不好使唤，便看向沈鸢，道：“灵药，你端些水到隔壁屋去招呼招呼赖久，那孩子看起来是从别处跑来的，估摸着没吃没喝好几日了。”
沈鸢点点头，正想离开，灵芝扯了扯她的袖子，那眼神似乎是想和她一起去。
沈鸢看了灵芝一眼，又想到了方才那个赵言的举止形态和心理变化，想了想，最终还是反握住她的手，眼神示意道：“你留在这里，单单我一人去就好，我探探他的情况。”
灵芝很明显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点头。
赵婶子吩咐完，指责赖老二道：“人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估摸着刚刚死里逃生也说不定，累得满脸通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还穿
着那么单薄的衣服，你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搁谁谁心里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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