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杀人

小褶子低下头，好似在沉思，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密令一般不落署名，我们向来不会探寻，只知道是上头的命令。”
他顿了顿，“况且，传密令一般是情况十分紧急的，所以我只顾着赶往现场，却并没有在意发布者是何许人。”
沈鸢听出了其中的蹊跷，她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菜肴之间，略微一思考，便明白了个七八分：“所以，要么是禁卫司有人想让你去送死，要么是有人想你死然后假传了禁卫司的密令。”
而后她眼波流转，“或者是两者皆有？”
小褶子沉重地点点头。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都应该从密令入手。”沈鸢神色凝重地看着小褶子。
小褶子面色低沉地对沈鸢说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还请以后都莫要插手。”
小褶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会用一种超越年龄和身份的成熟来提醒自己。
沈鸢晶莹剔透的双眼明亮无比，她直直地看着小褶子，道：“你的事，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小褶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夜幕降临，沈鸢按照与小褶子的约定，住进了望月坊的一个客房，静待猎物。
子时，她悄悄打开门，查探外面的情况。刹那间，忽然有人侧身一闪，窜到了她身后，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人影，突如其来的危险让沈鸢有点措手不及。那人架着剑在沈鸢的脖子上，拽着她走，身后是她的屋子，却并未点灯，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是可以察觉到身后的人身材纤细，手臂柔软，想来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
莫非唐见春要杀的人，是身后这个女人？
沈鸢一动不动，十分配合。
只听微微一声响，有人寻了个火折子，将房内熄灭的蜡烛重新点上。微光亮起，屋内一切都无所遁形。沈鸢看向点灯之人。
唐见春倚靠在烛火旁，整个人都在闪光，就连身上的腰牌都在熠熠生辉。
楚巧巧吼道：“你别过来！”
他没有搭理楚巧巧。
“你过来，我就杀了她！”楚巧巧威胁道。
唐见春满不在乎地看着她，道：“尽管杀，整个望月坊的人都给你杀。”
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嘴角勾笑，“你杀高兴了，乖乖把命交给我就可以。”
她大惊失色：“世子殿下，我求你了！你放我一条生路！”
唐见春没有说话，一片死一般的沉静。
唐见春不顾她的死活，这让沈鸢悄悄在心中害怕不已。
寂静的刹那之间，却见唐见春袖手一挥，蜡烛的火苗瞬间熄灭，一片漆黑中，说时迟那时快，唐见春一个箭步掠到了沈鸢的身前，轻巧地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迅速侧过她的脖子，顺手夺了楚巧巧手中的剑，随后搂着沈鸢的身体向身后转了半转。
仅半刻，唐见春已然将沈鸢从楚巧巧的裹挟中拯救过来，而楚巧巧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重重摔到在地，吐了一口恶血。
巨雷轰顶的压力下，滂沱大雨停了下来。窗外是万籁平静，屋子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窗外有风吹进，却怎么也吹不走屋内凝重的气息。
唐见春微微低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觉他好似一块千年寒冰，浑身散发着寒气，只听他冷言道：“生路没有，死路倒是有几条。”
楚巧巧在墙角苟延残喘：“你若是杀了我……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沈鸢身子僵硬，只敢任由唐见春搂着，一动也不敢动，尽管他身上的坚冰就快要把清焰整个人冻僵。
唐见春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楚巧巧，忽而扬唇一笑。
“哦，太子殿下，不过，”他偏了偏头，“他好像奈何不了我。”
随后他轻轻地拍了拍沈鸢身上的衣物，似乎是要拍散那股属于楚巧巧的胭脂味。
楚巧巧听了这句话，整个人软得毫无支撑，完全落在地上。
再看他呢，他却平静得像马上要捏死一只蚂蚁。
沈鸢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暴雨像发疯似的下了起来，骤然间，天地像回到了盘古之前的混沌，轰鸣般的闪电击破了夜空，朝人间疯狂地肆虐而来。
沈鸢浑身战栗，大气也不敢吐，生怕一张唇，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就会扑通一声跳出来。
唐见春感受到身旁的人微微颤抖的身体，转头看向沈鸢，那些狠戾瞬间像火烧一般在眼里噼里啪啦闪烁一番，像是变成了几缕轻烟，最后看向沈鸢的已然是一双清澈黝黑的眼眸。
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地递到沈鸢的手中，低声蛊惑道：“杀了她。”
沈鸢感觉自己被他温柔地推入了无底的万丈深渊。
沈鸢举着刀，一步步靠近楚巧巧，每走一步，脚下都像有千斤重。
楚巧巧是太子的人，她若是杀了她，日后太子这条大腿她可就别想抱上了。
更何况，空空惹来太子的敌对，这不是自找麻烦嘛？几百条命也不够搭进去的呀！
沈鸢闭上眼睛，回想那夜小褶子说的话。
“你现在已经给监行督抛了橄榄枝，唐见春一定会首先逼你站队。”
小褶子边扯着灯笼边说。
“倘若你想进监行督，又不想完全把禁卫司敌对起来，那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鸢一眼，“死棋能否盘活，全看你演技了。”
沈鸢睁开眼睛，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她双腿发软，手里的匕首颤抖着，她一步步靠近楚巧巧。
她怯懦地看着地上的楚巧巧，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唐见春靠在门上看她。
“你疯了！你杀了我，太子殿下一定会为我灭了整个张府的！”楚巧巧朝着她吼。
“闭嘴。”沈鸢开口，“你在他心中若是有那么重要，他怎么舍得让你以身犯险？”
唐见春在一旁看着小丫头说狠话，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紧紧地闭上眼，一咬牙，将举着刀使劲地刺了下去，看起来似乎使用了吃奶的力气。
待她看到血液犹如清泉般一涌而出，小脸霎时便成了灰白，她手指颤抖着，紧张地把刀扔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血，她头晕目眩，浑身发软无力，连站都站不稳。
耳边声音突然变得很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摔在了地上，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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