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打工？”

        雪貂小妖怪有点懵，眨巴了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给你干活儿当手下么？”

        月无漪像抓小猫一样，提留着雪貂后颈子上的皮，把小妖怪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对，我开了一家古董铺子，店里缺伙计。”

        人为刀俎，妖为鱼肉。

        没办法，雪貂小妖怪只得屈服了：“我道行浅，修为不高，无法让人类看见我。真的能在你的店里工作么？”

        他禁不住怀疑。

        月无漪勾唇：“我师傅说，燹龙轩连锁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非人类。店里设置有特殊的大阵，能让非人类显形。”

        雪貂小妖怪激动不已：“那……岂不是我去上班，媛媛就能在店里看见我了？”

        月无漪撸了一把毛绒：“对。”

        雪貂高兴极了，小耳朵一抖一抖：“那可太好了，我愿意给老板打工！不要工钱也行！”

        就这样。

        月无漪成功诓到了第一个店员。

        下午放学之后，她离开云城高中，准备前往港华街。距离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店里。

        刚一出校门往右拐，有一条巷子，里面有小卖部。三个流里流气的男同学，推搡着一个女生。

        巧了，那女生正是月无漪的同桌。而三位男同学其中之一，正是坐在前排的痘痘脸陈刚，另外两个像高年级的，嘴里刁着个烟。

        “呦，终于舍得把大棉袄给脱了？”

        陈刚一脸恶劣的笑，用一种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媛媛，“脱了也是恐龙丑女，污人眼睛。”

        许媛媛不住后退，脸上浮现恐惧之色。

        因为雪貂小妖怪已经被月无漪从她身上弄掉了，所以她不再觉得冷，穿在里头的棉袄就脱掉放书包里，只套了一件宽松的蓝校服。

        她以为自己“病”好了，就去校园小卖部买了串糖葫芦，庆祝一下。

        “啪！”

        糖葫芦被黄毛高年级给打翻在了地上，还用脚碾了两下，红色的糖渣和黑泥土混在了一起。

        许媛媛愣住，背靠着墙壁抖瑟不已，泪水从后框眼镜后面流了出来：“别……”

        陈刚嘲讽：“别哭了，难看死了。你以为你是八班的余雯雯啊，人家是级花儿，一哭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你这算什么？臭水沟发大水？哈哈哈！”

        旁边两个高年级混混也跟着大笑起来。

        月无漪皱眉，她认出来，其中那个染黄毛的是村长家孙子刘民，脖子上有三道结了痂的血痕。村长一家素日里最喜欢吹嘘的有两件事儿——第一，刘三被金算盘唐顾问收为弟子；第二，刘大在城里承包了个垃圾回收站，发了笔小财，长孙刘民也考进了云城高中，有出息。

        “可恶！又是这几个校霸！”

        肩膀上的毛绒小妖怪生气了，瞬间炸毛，尾巴竖起来像剑冢一样，“他们又来欺负媛媛，上次没挠死他！”

        月无漪这才明白过来，刘民脖子上的划痕血印子，是雪貂留下的。

        “月老板，拜托你帮帮媛媛。”

        雪貂小妖怪着急地用毛绒爪子，戳了戳月无漪，“你今儿给貂爷用了符咒，害得貂爷四肢无力打不了架，你得负责。”

        月无漪：“用不着拜托，她是我同桌。”

        她几步走上前去。

        正巧，陈刚正抬起手，想要抽许媛媛的大嘴巴子。

        许媛媛脸色惨白，往后躲就是青石砖墙，已经没有退路，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一顿打而已，抗一抗就过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月无漪抬手，扣住了陈刚的手腕，轻轻一扭。

        “啊啊啊——”

        陈刚的手腕脱臼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转学生，本以为是个娇娇柔柔的小美女，不曾想手劲儿这般大，他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你刚转学过来第一天，就敢和我们对着干？你可知我们是谁？”

        月无漪：“我管你们是谁。”

        一抬脚，把陈刚给踹飞了出去。

        另外两个高年级混混见状，纷纷变了脸色，黄毛刘民更是厉声叱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一起上！”

        两个混混对了下眼色，就往月无漪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这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在月无漪面前可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她可是修的先天炁，炁源流乃是道系十分有名的功法，神龙专门去给她寻来的。

        她一拳袭出，隐有破空之声，直接把刘民给锤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疼得抱着腹部，半跪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另一个混混，穿着打扮不一般，鞋子好几百一双的，应该是有些背景的。他的左眼被月无漪打成了熊猫眼，见情况不妙立刻掉头就跑。

        月无漪没去追，她把吓得瘫软在地上的同桌给扶了起来：“你还好吧。”

        许媛媛惊魂甫定：“谢谢你，月同学。”

        她得救了。

        这，还是第一次。

        许媛媛一脸感激，觉得自己的新同桌又美又帅气，但她同时也和担心：“刚才逃跑的第三个人，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你打了他，以后恐怕在学校会被针对了。”

        月无漪没放心上：“没事。”

        “他们三个是云城高中的毒瘤，无恶不作，霸凌其他同学。之前男生206宿舍，有个姓王的低年级学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们，就被他们三个堵在了宿舍里，一顿好打，至今还躺在医院里呢，听说已经成植物人了。”

        许媛媛很害怕，怕连累了这个好心的新同桌。

        月无漪皱眉：“没报警么？”

        许媛媛叹了口气：“有什么用呢，被打成植物人的同学家里闹了两个月也没结果，最后校方对外宣称，是受害者先动的手，那三个人只是自卫反击，还打了120救人，他们三不仅无罪还有功。”

        月无漪的心情，莫名就有些沉重。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放教导主任儿子跑掉的，一记熊猫眼实在是太轻了。

        天色近黄昏。

        月无漪邀请道：“你衣服脏了，鞋子里都是污水。我家店就在附近，带你去换身衣服喝杯茶吧。”

        许媛媛一低头，发现之前被那三个校霸堵在墙角，踩进了脏水洼。

        “太麻烦你了，月同学，我……”

        “不麻烦，走吧。”

        月无漪强势地拉住了许媛媛的手腕，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

        燹龙轩。

        偌大的厅堂，陈列着珍贵的古董，屏风都是中式典雅的名玉，室内缭绕着里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儿，古韵悠然。

        许媛媛刚一走进来，就惊叹不已：“月同学，你家店面好阔气。”

        她发现，因为鞋子在木地板上留下了脏脚印，禁不住自卑起来，“对不起，把地板弄脏了。”

        “没事。”

        月无漪对三足金蟾管家道，“去准备一套新的衣服鞋子，你带媛媛去二楼的客房。”

        金管家笑眯眯：“是，小主人。这是您的新朋友么，上学第一天就交到朋友了，真好。”

        神龙主人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小主人是人类，总是待在道境里与世隔绝，也太孤单了些。

        许媛媛受宠若惊，朋友……她有朋友了！

        金管家把她给带进了燹龙轩二层，一层是做生意的大厅，二层主要有卧房、客房，员工更衣室，还有古董储藏室。

        月无漪走到深咖啡色原木柜台后面，用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了一份员工合约。

        把肩膀上的雪貂小妖怪，抱了下来。

        用他的毛绒小爪爪，沾了红色的朱砂，在合约上盖了个红色的jio印。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燹龙轩的员工了。”

        合约之上，浮现出金色纵横交错的龙图腾，光芒隐动。对于妖族来说，合约就是契约。

        契约生效。

        雪貂小妖怪，立刻受到了燹龙轩阵法的庇护加持，逐渐显现出人类可见的外形来，先是毛绒绒的一团貂，紧接着变成了个银发的美少年，长得软糯，玉雪可爱，身上穿着的是工作服，中式水墨长袍，腰带上还挂着一对毛绒雪球。

        “雪礼。”

        雪貂小妖怪对着老板，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的名字。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召唤我。”

        月无漪一愣。

        宫煜好像说过，对于妖魔鬼怪来说，名字是十分重要的，只会告诉主人和伴侣。

        “你要认我为主？”

        “当然，咱们都签了合同契约了。”雪貂小妖怪笑容灿烂且治愈，“你们这附近有野鸡么，我去捉一只，待会儿送给媛媛。要见面了，好激动。”

        月无漪：“……这大街上，上哪儿抓野鸡去。”

        雪礼叹了口气：“是么，那只能改日去附近山上看看了。”

        许媛媛换好了新衣服，是一套粉色印花的连衣裙，款式很好看，她个子娇小，一米五五左右，裙子的尺码刚好合身。原本的锅盖头、乱头发也消失了，成了齐刘海，双马尾。

        金管家手里还有个剪子：“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月无漪比了个大拇指。

        许媛媛似乎是有些不习惯，害羞得抬不起头来：“我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月无漪微笑着：“很适合你。”她拉着金蟾老伯离开。

        许媛媛受到鼓舞，抬起头，正好，与收银柜台后的银发美少年，四目相对。银发美少年的眼睛十分温暖，对着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许媛媛的心脏，一阵狂跳。

        不知道为什么，这银发美少年，竟然让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明明是第一次见……

        雪礼主动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媛媛喝茶。”

        许媛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接过青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水清香，一点儿也不苦，甚至带着丝丝的甜。

        雪礼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掩盖住眼底的小失落，声音依然很温柔：“听月老板说的，我是这里的员工。欢迎常来店里玩儿。”

        许媛媛：“好啊。”

        她对这少年，挺有好感。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异性和自己搭讪。

        两人对坐着喝了会儿茶，雪礼十分热情地与她聊天：“我老家是东北大兴安岭的。”

        许媛媛眼睛一亮：“我也是，我们是老乡。小时候爸妈在城里打工，我就在大兴安岭脚下的村子里，和姥姥一起生活。”

        “你喜欢雪么？”

        “喜欢。”

        “我也喜欢。”雪礼见她不记得自己了，干脆以新朋友的身份，与她谈天说地，聊着家乡山里的大雪，还有山上的小动物们。

        一直到外面天色渐渐黑了，许媛媛才缓过神来：“啊！我得回家了。”

        雪礼站起身，本想说我送你，但——忽然想起来，出了燹龙轩的大门，她又看不见自己了。

        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句“路上小心”。

        银发美少年站在古董铺子的门口，对着少女挥手道别，目送着她远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月老板。”

        “嗯？”

        “谢谢你。”

        月无漪递了一根鸡腿过去：“吃么？员工晚餐。”

        雪貂小妖怪啃完了一根鸡腿，双眸里似乎有光：“改天，我也给主人捉一只野鸡。”

        。。

        因为是雪礼第一天上班，月无漪不放心，干脆就留在了店里。

        雪礼很聪明，很快就记住了店里的许多古董，也知道了大致价格区间，也开始努力吸收知识，没客人的时候，就坐在柜台后面钻研学习鉴宝书籍。

        晚上十点的时候。

        店里来了一位头发花白、腰背佝偻。脸上生着老人斑的老爷爷，大概有七八十岁了。

        老爷爷怀里一个油布包，步履蹒跚地进入了燹龙轩：“我这里有一个碗，祖上传下来的，您看看能当多少钱？”

        布包打开，里面有一只脏兮兮的土黄色瓷碗，敞口，小圈足，足底露胎。碗内有菊瓣花纹，缠枝花卉，枝条上叶子的脉络都很清晰。瓷碗的表面是青釉，青中透着黄，花纹细致生动。

        月无漪让雪礼给老爷爷搬了椅子，泡了茶，奉上了糕点。

        老爷爷焦急地问：“老板，我这瓷碗能当多少钱？一千块能有么？我孙子急着要续住院费，药钱快不够了。”

        月无漪把瓷碗表面的尘土给轻轻拭去：“一千块？老爷子，这可是耀州窑印花碗，宋代的。耀州窑是宋代名窑之一，大多以烧纸民用瓷器为主，烧出来的部分精品黄瓷甚至会提供给北宋宫廷内部使用。这样吧，我一万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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