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小呆子给他送花，还给他写信？

        程以墨心头一跳，整了整衣冠，怀着十二万分的期待打开信封，掏出一叠厚厚的信纸，真的很厚，洋洋洒洒两三万字，铺满了整张办公桌。

        然而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逐字逐句地读完，结果却有些挫败，捂着脸，闭着眼睛在座椅里躺了很久很久。

        程以墨怎么都没想到，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通篇居然都是拗口的文言文。

        那小呆子果然是个世间奇才啊！

        信里的内容文化底蕴过于丰厚，且生僻字较多，程以墨对着度娘研究了几个小时，也没能将其读通顺。

        不过所表达的意思大致上理解了，是一封情感充沛且真挚的情书。

        程以墨皮相生的好，个头又高，关键性格还温和，读书的时候没少收女同学的情书，却是有史以来头一回，收得这么……备受打击。

        不愧是汉语言文学教授带出来的小呆子，先不论那让人顶礼膜拜的文学功底，就那一手横平竖直，如丝般顺滑顺滑，简直堪比印刷体的正楷字，都让他望尘莫及。

        突然就觉得自己从幼稚园到研究生都白读了，都是一样的老师教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远呢？

        亏他有今日成就，还自豪的很。

        跟小呆子一比，简直是没文化透了，自豪个什么劲儿呢？

        挫败的同时，程以墨还愧疚的紧，他知道这小呆子不是显摆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来的，她就是用心了，以自己的方式，真的真的非常用心了。

        安家捧在手里的小公主，又是送花，又是写情书，自己怎么就让她如此掉价了？

        这不混蛋么？

        程以墨觉着脸红，那花，那信都烫眼的很，收了情书，毕恭毕敬地锁在保险箱中。

        可花太大一束，只能抱去了休息室，眼不见，咳，心不慌！

        ＊

        晚上程以墨临时组织高层开了个会，散会已近八点，又在办公室里躺了会儿，出来时人基本上都走光了。

        电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快到车位时，一抬头竟见自己引擎盖上坐了个披头散发的姑娘，下巴搁在膝盖上，手机几乎快怼在了脸上。

        车库灯光暗淡，此刻手机屏幕所散发出来的光就格外显得亮，照在那巴掌大的脸上还一跳一跳地变换着颜色，就跟见了……似的。

        程以墨叉着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这小呆子最近总喜欢晚上出来吓人是怎么回事？

        “安小年？”

        空旷的停车场里，又是晚上，突然来这么一嗓子好像有些吓人，安念明显抖了一下，偏头见是程以墨才笑起来，收了手机从引擎盖上滑下来，“程哥哥，你下班啦？”

        程以墨大步走过去，长了这么些年，这呆子也只齐自己下巴，垂眸看着她，问：“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安念看了看表，“九点半。”

        还真当他不知道时间了，程以墨眼角抽了抽，抬手屈指，安念本能后退，想了想不对，又抬脚挪了回来，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乍一看竟有些悲壮，程以墨差点被逗笑了，咬着牙齿缓了缓才轻轻地往她脑门儿上弹了下，不怎么愉快道：“小呆子，脑子全用来学习了是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究竟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安念歪着头想了想，无辜道：“岗亭里的保安大叔人很好的。”

        程以墨就语塞了，半晌儿才无奈道：“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安念老实答：“怕耽误你工作。”

        就你懂事！

        想着安小年定是等了自己许久，程以墨又自责起来，没事儿开什么会？等到明天早上不行吗？

        “一个人在这里不怕？”

        安念摇摇头，“不怕的，不过……刚才等的太无聊，想找个电视来看看，一打开手机，有个女员工突然冲我尖叫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

        程以墨一愣，想了想那个画面，简直哭笑不得，“你确定是你被吓了一跳？”

        安念重重地点头，怕程以墨不信抬起手机递至他面前，委屈巴巴道：“真的，吓得我手机都掉了，你看，屏幕都摔裂了呢！”

        程以墨微微低头，定睛看了看，外头的保护膜花了一半，虽然不明显，但内屏确实是裂了点，想来是吓的不轻，心底就更自责了，当下便决定以后就算是公司要垮了，也绝不加班。

        当然，垮是垮不了。

        “这会儿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等明天我再带你去买个新的。”

        安念唰地把手背在身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倒不必，没用多久呢，就裂了一点点，我换个手机膜就好，要是把手机换了，爷爷该骂我铺张浪费了！”

        果然是个人美心更美的好姑娘，一同长大，程以柠那个不识人间疾苦，把钱当纸的败家玩意儿怎么就没学到一点？

        程以墨很温柔地笑了笑，“找我有事？”

        安念突然拧巴起来，抠着手指，欲言又止许久才小声问：“我室友说我给你写的情书太博大精深，一般人难以领悟出真谛，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那个，你看懂了没有？”

        见程以墨笑容陡然僵在脸上，安念心想完了，他八成是没看懂，不怪他，是自己考虑不周，于是宽慰道：“看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你解释，一定能懂的。”

        那模样就像老师苦口婆心地激励一个成绩不好拖班级后腿的学生——脑子不聪明没关系，不要贪玩儿，多用点心，相信老师，咱笨鸟先飞，成绩一定能提上去的！

        程以墨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儿一言不发地把人推进了副驾，黑着脸开车离开。

        天气有些阴沉，路灯更显晦暗，安念近视两百多度，到了晚上视力尤为差，此刻也不看不太清隔壁人脸上的表情。

        但程以墨一直抿着唇不说话，肯定是不高兴了，安念头一回体验了下一颗心七上八下是怎样一种感觉，说不清，但不舒坦极了。

        她猜测八成是自己惹程以墨不高兴了，可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但是，既然他不高兴了，那就得哄一哄，至于怎么哄安念又犯了难，冥思苦想了一路，被拉下车才回过神来自己又被送回了学校。

        见那小呆子站着不动，程以墨抬手敲了敲她的头，“进去吧，周六早晨不是还有课要上？”

        安念仍旧低着脑袋，“老师请假，挪到下周一了。”

        程以墨点点头，又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回。”安念摇摇头：“爷爷奶奶都睡了，怕吵醒他们，就回你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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