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安念扒紧门框摇了摇头。

        程以墨眼皮微微地跳了跳，再次勾勾手指，轻笑道：“安小年，过来。”

        安念继续摇头，把半边脸也躲在了门框外，“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友好。”

        行，还知道他不友好，程以墨索性也不装了，严厉了声音道：“过来。”

        安念这才不情不愿地一点一点挪了过去，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认真停训的样子。

        程以墨心口那点火忽然就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只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安念你多大了？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安念点头，“二十一了，知道的。”

        “……”

        程以墨怔了下，当场就被气笑了，“知道危险还敢玩儿火，房子烧起来怎么办？万一我不在，万一你……”

        后面的话，他突然就不敢说了，半晌儿又叹了口气，“安念，抬头看着我。”

        安念犹豫片刻，缓缓抬头，就见老程拧着眉万般无奈地看着自己，然后似要泄气一般掐了掐她的脸，“你，以后给我离厨房远一点。”

        “哦。”安念点点头，复又使劲摇了摇，“那可不行，我以后还要做饭给你吃呢！”

        做，做饭给他吃？

        程以墨狠狠一怔，这才注意到灶台上还搁着一碗面，这会儿功夫已经快要坨在一起。

        “这是给我做的？”

        看着那碗无法让人产生任何食欲的面，安念彻底尴尬了，“本来还想给你煎个鸡蛋的，可是……”

        同样的事情，杨雯馨做起来色香味俱全，她这个被人天才的却是一塌糊涂，眼睛觉得会了，手却笨的很，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安念实在想不通，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步骤，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程以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怎么突然间想到下厨了？”

        安念回道：“杨文韬说女孩子以后要伺候丈夫、公婆，得会做饭，要不然会没人要。”

        安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奶奶不就给爷爷做了一辈子的饭？

        她爷爷活到七十岁，也只会洗个碗。

        她更惭愧，长这么大别说做饭了，连碗都没洗过，就烧水泡个方便面还挺在行。

        万一老程也嫌弃她不会做饭呢？

        所以她得学，只是没想到，仅仅煎个鸡蛋竟比证明费马大定理还难，不是她蔑视自己，若想成为大厨，她可能真的得学上个三百年。

        程以墨闻言却骂道：“有屁的道理！”

        狗屁不通大男子主义的歪理邪说。

        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会做饭的？什么时代了，还流行君子远庖厨，女人围着灶台转那一套？

        想到什么，视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满脸嫌弃地问：“安小年，那姓杨的小子过来教你下厨了？”

        安念猛摇头，“没有没有，这是你的房子我怎么可能让外人进来，哦，杨雯馨不算，那是你批准的，再说，程小柠怕暴露你们的关系，压根儿没让他靠近这栋楼，我跟他妹妹学的，雯馨说长这么大就没见他哥进过厨房！”

        那还好，否则，他得把这厨房给拆了，换新的。

        “安小年，以后不许和那个姓杨的臭小子来往！”

        “啊？”安念表示困惑，“程哥哥，不是你说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正常的交往还是得有的吗？”

        程以墨只觉得脸疼。

        安念却忽地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得意地笑起来，“程哥哥，我觉得你比老许还不讲道理，你不用嫉妒的…”然后她捂着心口，“我心眼儿很小的，就只装的下……”

        以为后头出来的字会是“程哥哥”或者是“你”，程以墨心头猛地一跳，却不料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老许小舅妈”，甚至还有他爸和他妈以及他妹，甚至还有林琳。

        在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可能要凝固时，才终于从她嘴里蹦出来一句“哦，当然还有程哥哥你”。

        “……”程以墨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好在安念接下来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不喜欢戴眼镜，其实我连杨同学的样子都没看清，就算看清了，也不一定记得住。”

        于是乎，程以墨只能暗自叹了口气，行，暂时不跟你这呆子计较把我排在最后这件事。

        把厨房整理干净，程以墨从冰箱里取了两袋小混沌出来，烧好了水准备下锅，想起那碗安念特意给他煮的面，只下了一人份，剩下的又放了回去。

        安念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混沌上来，埋头干饭，被烫了舌头又默默地放下勺子，转着圈往碗里吹。

        不经意看见老程端着那碗，额，难以形容的面坐下，诧异道：“程哥哥，你是要吃吗？”

        见他点头不敢相信地问：“那个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似要证明自己的话，程以墨挑了一筷子面，然后就看着那一坨面整个都被叉了起来，结结实实一根也不肯松散。

        在老程毫不迟疑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安念下意识闭了眼，没听到牙齿嘎嘣的声音，才又把眼睛睁开，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好在面还是面，没有在她手中悲惨地变成石头。

        至于味道口感什么的，安念及有自知之明没有问出口。

        不过见老程吃的津津有味，又不禁自我迷惑地想——可能不需要三百年，也许两百年就够了。

        其实那就是一碗，不，是一坨清水面，连盐都没有放，火候也不到，怎么说呢，就是表层的面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已经稀烂，可最里头的，还是硬的。

        这扎实的一碗下去，兴许会消化不良，可程以墨吃的是心情，吃的是心意。

        ＊

        梁和的预产期已经过了好几天，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孕妇和胎儿情况良好，愿意剖腹产马上可以安排住院，想顺产的话就再回家等等，不用紧张，多走动，多注意观察。

        梁和不愿挨刀，拉着老许就回了家，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初为人母丝毫不紧张，却急坏了许成洲，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跟个尾巴似的媳妇儿去哪儿他跟哪儿。

        这样抓心挠肝地又熬过了五天，终于在这个晴朗无云，吉星高照的夜晚等来了梁和发作。

        被掐醒，许成洲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听梁和说肚子疼，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梁和却不慌不忙地让他先给老程打电话，赶紧把安小年带过来，说一时半会儿生不了，还能赶上，许成洲拗不过，只好扒拉出手机。

        程以墨睡得正沉，烦躁地摸出手机一接通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要生了，要生了，老程，我终于要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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