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兴的故事

“光头？”

        当王永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

        阿兴和李晨都吃了一惊。

        李晨回想起今天早上的情景，很快便明白了，王永健这家伙的用意。

        阿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反问

        “你是学生吧？”

        “是啊，怎么了。”

        “据我了解，学校应该不允许剃光头吧。”

        李晨也说

        “永健，你真要跟副校长怄气啊！”

        “也不全是校长，还有我爹。我留个长发他们都看我不顺眼，老是找我麻烦。他们不是想让我剪了吗。好！我就听他们的，把头发都剪了，看看他们这次还能说什么。”

        说完王永健看着阿兴

        “怎么样大叔？推光头你拿不拿手。”

        阿兴说

        “说实话，剃光头我确实很在行。不过我不能给你剪。毕竟你还是个学生，我劝你想清楚，不要因为一时兴起，而去做一个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李晨也跟着说

        “是啊，永健。你犯不着跟他们呕气呀。学校也不会允许你剃光头去上学的。你别犯傻了。”

        以前王永健犯浑的时候，只要李晨出来劝说，他都会停下来。

        可这一次王永健却很坚定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想尝试一下。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不过这次你们别劝我，我也不会听。大叔你要是不给我剃，我还会去别的地方。反正这次我是铁了心要这样做。”

        看着王永健这么坚持，李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知道这小子如果认准一件事情，谁说都没用。所以干脆也不再劝他了。

        他对阿兴说

        “大叔，给他剪吧。这小子有时候没原则，有时候倔的很。他既然决定了就听他的吧。”

        “好吧。”

        阿兴见他们两个都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言。

        拿起剪刀就开始理发

        “你这头发可够长的，不热吗？”

        “热点算什么。这发型才叫酷呢。大叔你有没没看过香港电影（古惑仔）。我这可是跟按照浩南同款留得啊。”

        说起自己这个发型，王永健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觉得当小混混很酷？”

        “那当然了，每天身后跟着一帮小弟，别人都怕你，多拉风。……”

        王永健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阿兴的神情有些茫然，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完全可以理解王永健此时的想法。因为他在这个少年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跟我年轻时候很像。”

        阿兴冷不丁冒出一句。

        李晨看着大叔欲言又止，仿佛想说些什么。便小心询问

        “大叔您以前应该很厉害吧！”

        “奥？厉害。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晨指了指阿兴的手臂

        “我看到你这个刺青，我听说，这是江湖人物的标志。”

        大叔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

        “是啊，这就是标志。”

        一说这个，王永健可来了兴趣“大叔，给我们讲讲，你以前的光辉历史怎么样。我可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个纹身可是很有讲究的。能纹蝎子这种图案的，就算不是大哥也是江湖道上的猛人。”

        “哎！”

        阿兴叹了口气

        “我在你这个年纪，跟你的想法一模一样。不想上学，就去在社会上混。就想着想出名，让别人都认识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

        说话间，阿兴已经把。王永健的长发给剪短了。站起身换了推子。

        “你想好了，我可要推了。”

        “推吧，大叔，后来怎么样了，接着讲呗。”

        “后来，我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些朋友。每天在一块吃喝玩乐。觉得日子过得很快活。没事就帮人收账，平事。收入也还不错。在这一带慢慢也闯出了名声。在我们这个年纪的你可以去打听，提起阿兴，应该都听说过。”

        “大叔，你还是个名人呐！这么威风。”王永健越听越兴奋，好像见到了心中的偶像。

        “威风，当时可以这么说。年轻气盛，就想着跟人争强斗狠。这个刺青就是那时候刺的。这点你倒是没有说错，我们那个年代刺什么图案是很有讲究的，在社会上玩的时候，这也可以说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说起自己以前的过往，中年大叔阿兴落寞的神情中有了一丝傲气。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当年的他应该确实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后来呢，你怎么……”

        李晨对阿兴的故事也产生了兴趣。

        “怎么混成这样了，对不对。”

        阿兴看出了李晨的疑问。

        “后来有一段时间yd，我的朋友，和一些跟我的兄弟，很多都进去了。

        我也想着做点正当生意，就开了一个饭店。收入也还不错。有朋友从里面出来，我也能接济一下。挣大钱不敢说，放到现在至少也是小康水平。”

        “那不是挺好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有一天，我在饭店，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说遇上点事让我过去给摆平。

        我当时喝了点酒，想都没想，从饭店踹了一把剔骨刀，叫上以前的几个弟兄就过去了。

        到了那就动了手，我头脑一热，就把对方一人给废了。”

        李晨二人听到这里打了一个冷战。王永健感觉，后脑勺直冒凉气。

        这大叔太残暴了。而且此时，这个残暴的大叔，正拿着推子剪子，在自己头上来回比划着。

        “害怕了？”

        阿兴看出了王永健的不安。

        “没，没有。”

        “年轻人知道畏惧，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无知无畏才是最可怕的。”

        阿兴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神情也越来越忧伤

        “为了我的事，家里花光了积蓄，又欠了不少债。最后我在里面住了八年。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如果不染色，已经白了一半。

        出来后，父母都不在了。给我留下了这个老房子，至少让我还有个窝。从里面出来，工作不好找。做生意又没本钱。幸好在里面学了理发，修理家电。也算是有个能吃饭的技能。

        为了开这个店。街道办事处，跟以前的街坊兄弟们更是帮了我不少忙。……”

        这么多年的压抑，终于得到了倾诉。阿兴一口气不停得说着自己的故事，直到后来眼圈越来越红。

        “刚开始没什么生意。地方偏僻了点，有的人进来看到我这个刺青，上门的生意也给黄了。”

        “那，这刺青不能洗掉吗？”

        “很难。就算能去掉，你也改变不了别人对你的看法。所以人最重要是不要走错路。一旦被贴上标签，人家都会用有色的眼光看你。想改变很难”。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故事讲得差不多的时候，头发也理完了。

        王永健还沉浸在阿兴的遭遇中，听到阿兴的话。才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不得不说，阿兴剃的光头确实不错。为了照顾自己，上面还给自己留了一点很浅的头发印记，是一个茶壶盖的造型。

        “太酷了！”王永健很满意“兴叔，你这手艺真不赖。”

        “那是。我在里面这种头型不知道剃了多少。”阿兴面有得意之色。

        王永健听了这话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李晨在一边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阿兴对一旁的李晨说“小子，你要不要也改变下发型。”

        李晨赶紧止住了笑声“不用了，兴叔。”

        王永健从兜里掏出3张纸币扔在理发桌上。正要离开

        阿兴叫住他们

        “小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跟你们说这么多吗？”

        两人有些茫然。如果真是想找个人倾诉下，阿兴确实犯不着跟两个孩子说这么多话。

        “从你一进来我就看出，你身上有一种浑劲，这种劲，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种性格最容易走错路。我们非亲非故，我也没兴趣教育别人。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讲一些我自己的经历。以你这个年纪，现在想不明白很正常。

        我想说的是，将来有一天，你或许会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到了那个时候，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决定。因为有的路，一旦走错了就很难回头。”

        说完又看着李晨

        “看得出你们两个是好朋友。你比较沉稳，要多提点着他。在他路要走歪的时候拉他一把。这才是做兄弟该讲的义气。”

        李晨点点头

        “兴叔放心吧，真有那一天，我死也会把他拉回来。只要我还在，他就没有机会学坏。”

        见李晨这么说阿兴很欣慰

        “能有你这个朋友，是这小子的幸运。

        最后，再给你们一句忠告。交朋友要看清人。讲义气也分时候。有时候义气过重，会害了你们自己。”

        阿兴说完，直接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拿起没喝完的半瓶啤酒又开始喝了起来。

        二人点头

        “知道了，兴叔。那我们走了。”

        阿兴冲二人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直到两人走出去十几米，阿兴又在后面喊住两人

        “喂！你们两个。”

        两人回头想着阿兴，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

        只见阿兴对二人笑了笑

        “有空记得来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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