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喵

封印之下不见天日，身处其中的人对时间的感受也会变得迟钝。

        “钟离！”

        严奕猛地一睁眼，向后退出半步，手上扯着一团白色的光芒，头也不回的对钟离喊道。

        钟离会意，身前浮现出一抹金光，金光迅速的绘出一张符箓。

        下一刻，原本已经渐渐收敛下去的不详气息裹挟着若陀本身的力量瞬间反扑而来。钟离面前的符箓一分为七，冲着露出爪牙的力量反扑过去。

        严奕捏着这团温和的灵魂连连后退，在穿过符箓与不详气息互相消磨的地方时，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浅淡的金光。

        “……呼，搞定了。”

        严奕手脚发软，走到钟离身边又花费了他不少力气，却还挣扎着取出一个橘猫瓷偶，把手里的光团塞了进去。

        光团迅速的同瓷偶融合，下一秒，原本无生命的瓷偶逐渐舒展开了身体，身上的绒毛也变得柔软。

        “喵？”

        橘猫还有些懵，严奕吐出一口气把他塞到了钟离怀里。

        正操纵着符箓将力量封印回若陀身体里的钟离：“……若陀？”

        橘猫仰起脸看着钟离，后者很轻易的在一张猫脸上看到了震惊。

        “喵……？”

        橘猫在钟离瞳孔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如今的形象，整只猫都僵硬了起来。

        此时被严奕将被污染的灵魂部分剥离、失去了主要灵魂操纵，又被符箓封印起来的若陀本体已经陷入了沉睡。橘猫若陀看了看钟离，再看看严奕，又费劲儿的扭头看了看闭目沉睡的本体。

        严奕打了个呵欠，眼皮直打架。

        “……要累死了。”

        说着他又越过封印，拖着脚步走到若陀庞大的身躯旁，嫌弃的拍了拍他坚硬的鳞甲，找了个靠近肚皮的地方靠了上去。

        橘猫若陀：“喵。”你倒是找个床睡啊！

        紧接着，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失去灵魂控制的庞大身躯居然往另一边侧了侧，露出一截侧腹给严奕当垫子靠。

        若陀如何反应严奕并不清楚，因为他在靠上去的下一秒便陷入了沉睡。橘猫若陀沉默了片刻，轻巧的从钟离怀里跃下，蹿到了严奕身边蹲坐着。

        钟离缓步走过去，原本想带着人回望舒客栈，但看着严奕熟睡的样子，在思考了一下之后脱掉了身上的风衣，盖在了严奕身上。

        橘猫伸出猫爪碰了碰严奕露在外面的手臂，一阵白光缓缓地覆盖住了猫咪的身躯，紧接着缓缓拉长变高。

        有着灿金色头发与眸子的青年出现在了钟离面前。青年身形颀长，身高比起钟离还要高出半个头。

        “许久不见，若陀。”

        “真的是小奕……”若陀闭了闭眼，看向钟离，“也没有很久，上一次封印出问题时我们还是见过的，不是吗？”

        “你的灵魂还有些虚弱，按照小奕的说法，他想要带着你去另一个世界修养一段时间，再回来解决磨损和污染造成的问题。”钟离对若陀解释着他与严奕的打算，“我们会把影响降到最低。”

        “不解决也没什么。”若陀认真的把严奕露出来的手臂也盖好，“凡事皆有代价，如今的我也算是解脱了，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对如今的状态他已经十分满足，并不希望钟离和严奕因为他付出太多。

        “到底还是与这具身躯有着联系。”钟离摇了摇头，就算不提严奕早已经支付过了代价，若陀还是有部分灵魂因为无法剥离，正与力量混杂在一起。这一隐患如果置之不理，迟早会成为真正的麻烦，“既然有机会釜底抽薪，付出些代价也无妨。”

        “小奕也是这么想的。”

        何况只是撒钱而已，严奕赚钱还是很在行的。

        若陀知道这二人决心已定，便不再劝说，白光一闪又变回了那只小橘猫，往严奕手边一团，也睡过去了。

        钟离干脆也靠着若陀的身体坐下，闭目假寐。

        ……若陀的腹部意外的十分柔软，前岩神想着，确实很适合靠着睡觉。

        于是严奕与若陀再见的第一个夜里，他便拐着钟离一起将若陀的本体当成了靠垫。

        ……

        严奕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过去。

        钟离和陀猫起先还有些担心，后来在仔细观察过后发现他只是有些脱力，便稍微松了口气。

        “小奕在之前修复你的灵魂便花费了接近一日的时间。”钟离抱着陀猫认真的盘算着，“之后又睡了一天一夜，一会儿醒来时怕是会有些不适。”饿太久了会胃疼吧。

        陀猫：“喵呜呜。”我知道了，我在这里守着，你去买些吃的回来。

        钟离看了看喵得十分顺口，换了新身体也并无不适的若陀，沉思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我也会给你带饭的。”

        其实若陀并不觉得饿，想来一只瓷偶也并不需要吃饭。但在这封印下多年，他多少还是有点馋人间烟火的，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要吃。

        钟离把陀喵放下，自己转身出了封印，心念微转之间便又来到了璃月城外。

        “卯师傅。”钟离并不意外香菱不在此处，毕竟这孩子经常为了找灵感到处跑——虽然都说他挑剔，但于他而言卯师傅的手艺也是足够的，“我要打包些饭食。”

        钱包好像在小奕身上，钟离在想要付钱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不过没关系。

        “是否另外能加一道猫饭？账单寄到北国银行。”其实这也是当初他把神之心交易出去的条件之一。

        “猫饭？这个我不常做，味道可能没办法保证。”卯师傅也不是没见过来餐馆点猫饭的人，只是他又不是猫，也没法得知猫吃这个什么感想。

        钟离沉默了片刻，觉得这多少也算是若陀重返世间的第一餐饭，万一不合口味……不，没有多少人会觉得猫饭好吃吧？

        但是小奕只提到过吃东西没关系，却没有说过这个身体能不能吃人的饭食……

        “那我自己来做吧，劳烦卯师傅借我灶台一用。”

        “好说好说，”卯师傅早就习惯了旁人跑来借灶台这种事情，“说起来常来的那个金发少年人我倒是许久没见过他了。”

        “空他找到了家人，应当是回家了。”金发的旅行者在被自己妹妹揪着辫子离开之前还哭得凄凄惨惨的向所有人告别。巴巴托斯——也就是温迪——那家伙也满脸委屈不舍。

        当时整个天空岛全是他们二人的哭声。

        “那感情好。”

        “是啊，”钟离面上也有了些笑意，“至亲重逢，自然是好事。”

        “钟离先生看起来很高兴？”白发蓝眼的少年端着一盘凉面走了出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这么明显吗？”钟离并未反驳，有些惊讶，略一思索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大概是见到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老朋友，太高兴了。”

        “那可是大好事。”少年认认真真的回答，“难怪先生这么开心。”

        钟离失笑。

        “确实。”

        他早已习惯了失去，一个人铭记着过去的一切人与物。原本还以为自己漫长的余生会继续在失去之中度过，直到「磨损」积累到临界点，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自我封印。

        人间春秋几度，仙神也终将归于神话与历史之中。

        仙人也会逝去，魔神却是不死的，他还以为自己终究会一个人在世间游历。

        然而如今他居然还能与友人再次相见，这实在是……

        想到此处，钟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可真的是……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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