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游

石块和树根，女神和藤蔓，艺术和岁月，雕刻和时间，变成不可分离的共生者。——蒋勋

        高一的期中考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同学们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三天还在奋发图强，“燕轻翰林不是梦”的口号满嘴跑火车地喊，能考上燕轻大学和翰林大学的那可都是凤毛麟角的主，大伙现在就只能靠过过嘴瘾来达到人生巅峰。

        最近两天，同学们明显从考试的气氛中抽离了出来，又变得生龙活虎。隽筱也是如此，她已经完全忘记了37分的焦虑，该吃吃该喝喝，生活又变得春光明媚。而容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因为他没有偏科的问题，每科的成绩都是优秀，合起来的总分必在三甲之内，只是排名没有公开，所以大家也不会去刻意讨论成绩这回事，容昱对于学习是没有负担的，他对名次也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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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昱和柳中远自从进了绿岛一中的篮球校队，这段时间都在忙着训练，除了上课，课余时间几乎见不到人。容昱生日的这个月，俨然变成了他的生日月。来给容昱送信送礼物的女生络绎不绝，他的桌面和抽屉里都堆满了信，桌子底下全是礼物。这天容昱训练结束一踏进教室顿时震惊了，他的课桌已经无处下脚。他只能从李延那借了个行李箱，把礼物和信装在一起送到保安室，让李延帮忙分一下，给女同学们退回去。

        “你特么是不是觉得老子很闲，使唤着老子来给你退信……牛批，你这是论斤在收信了……”，李延边分边骂道。他看着那些折成各种形状的情书，又不禁感叹女孩子们真是心灵手巧。

        “最近训练太忙，没空处理这些…就积少成多……”，李延的话容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现在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邮件分发员，只想快点把事情处理完毕。

        李延拿起手中的一叠子信，就往容昱身上招呼，他突然想到，“表白还能这样一起扎堆的？凑热闹啊？敢情是想表白成功和你过生日了吧…”

        容昱没空琢磨这些，他看了下手表，放下手里的信，把一起带过来的黑色袋子拿了出来，里面正装着容昱玩断的滑板。“哥，我得走了，迟到教练得罚跑圈的，这个滑板我玩断了，你帮我处理下吧，谢啦！”容昱着急走人，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完毕。

        “你特么一会当我分件的，一会当我收废品的，老子早晚给你累死，滚滚滚！”李延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却没停。

        “谢谢哥！哥辛苦啦！”容昱一阵卖乖讨好，实在扛不住时间紧迫，最后麻溜地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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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隽筱去保安室取件，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李延，又是捏肩又是捶腿，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李延脚边还放着一个黑袋子，袋子大剌剌地敞开着，里面正是断成两块的滑板。

        “延哥，你很累吗？”隽筱拿着信，明知故问道。

        李延有气无力地说，“去掉吗，你延哥很累！”心里臭骂容昱无数遍。

        隽筱走到李延身边，提起他脚边的黑袋子，仔细地看了下滑板的涂鸦，问道，“这滑板是不是容昱的？”

        李延喝了口茶，拿起手里的毛巾抹了下脸，“是呀，那小子最近太忙，要我给他处理。”

        隽筱顿时眸子一亮，直白道，“那可以给我吗？我来处理。”

        李延听完，感觉隽筱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迫不及待地说道：“赶紧拿走，我看着碍眼，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垃圾分类！”

        隽筱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把坏成两半的滑板拿走了，李延后知后觉隽筱这可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替容昱处理问题了。不由地笑了出来。容昱这小子看来真有戏。

        隽筱知道容昱的生日快到了，除了滑板隽筱不知道容昱还喜欢什么，她就滑板系列的周边产品都看了一遍，意外地发现了个知名博主，他可以用破损的滑板二次diy制作成各种物件，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很环保还很时髦。

        最让隽筱惊喜的就是，去了一趟保安室，原材料就到手了，她心里开心觉得好有意思，虽然是送礼物，但是准备礼物的人此刻也很兴奋。

        隽筱在网上联系了这位叫阿蕊的知名博主，很快得到了回复。隽筱想着容昱看到礼物会开心的吧？虽然有点借花献佛的意思，不过隽筱也算是将处理滑板这件事做到了极致，那处理的叫一干二净，还顺便弄出了几件配件作为礼物，她觉自己真是太能干了！

        隽筱周三回家的时候，让张叔开车先送她去了趟阿蕊的滑板店，她要去取制作好的成品。隽筱在店里闲逛了一圈，店里涂鸦随处可见，个性的饶舌音乐让室内的氛围更加街头。

        “hi，妹妹，我是阿蕊。”就听一沙哑的女声传来，隽筱闻声望去，就见一女生正酷酷地站着，她梳着脏辫，画着烟熏妆，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脚上踩着一双帅气的滑板鞋，又酷又飒。隽筱有点意外，网上的视频博主都没有露脸，她先入为主的以为阿蕊是个大叔。

        阿蕊干脆利落地从置物柜里取出两个包装个性的小盒子，整齐划一地摆在隽筱面前，说道：“这是你的东西，你检查下吧…”

        隽筱兴奋不已，她一一打开，一个是滑板戒指，戒指指环本身是金银色的，正面嵌着一块微微/隆起的正方形滑板块，复古的墨绿色在浅棕的木质底衬里纵横，颜色有种冲突的绚丽，看着非常嘻哈非常swag。而另一个盒子里装的则是一个滑板开瓶器，颜色像极了圣诞树，它的形状很像一把折叠的小刀，头顶镶着质地优良的滑面螺丝，螺丝露出短小的一截用来开瓶，内侧从中间开始被打磨着横纵的波浪，方便拿握使用。

        隽筱不禁感叹阿蕊手艺的精湛，她真是不虚此行。隽筱付好尾款，和阿蕊加了微信，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店推荐给容昱，真是太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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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集训篮球场内。绿岛一中的篮球队正在校外集训。

        少年们的球鞋在地板上疯狂地摩擦，手掌灵活地运转着篮球，篮球和地板撞击的声响像是刺激地叫嚣声，那声响不断地激发着少年们的斗志。就见空中一道华丽的弧线划过，哐得一声，容昱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空心入筐。球场上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追逐拉扯，少年们挥汗如雨。

        容昱和柳中远坐在篮球架下，高强度的集训让他们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怎么也挡不住少年们的青春热血。

        队长靳泽骁走到容昱和柳中远身侧，他将手里的水递给他们，说道：“今晚聚餐，兄弟们给容昱过个生日！”他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水，爽朗地笑了起来。

        柳中远一听这话一下来了劲，激动地附和道，“行啊，晚上再唱个卡啦ok，唱生日歌我最拿手！”说完就要立刻唱起来，被容昱无情地扼住了后颈，柳中远秒怂消音。

        容昱看大伙这么热情，他盛情难却，爽快地答应了。

        年轻的男孩子们在一起胡吃海喝，谈天说地再到称兄道弟，也就几场球几把游戏的事，再不行就几杯子酒打几场架，饱满暖肠之后就觉得相见恨晚，接着又是一波敬天敬地敬自己，敬这大好青春。

        容昱身在这其中，觉得年少轻狂大概便是这般，有诗有酒有朋友。当然这酒小酌怡情，不能贪杯，不然酒后三巡，就会开始感叹世事，触景伤情，要死要活……那大概是喝高了喝傻了，比如柳中远！柳中远把他这几年为了体育事业遭得罪，都吐槽一遍，还抱着容昱求安慰，容昱看在自己过生日，而柳中远也确实吃了不少苦的份上，才没有把他一脚踹飞！

        容昱这会儿，正在给柳中远这条傻狗录象，这货喝完酒再去唱歌真得没个正形，能跳又能扭，让人哭笑不得。

        容昱录得正上头，手机微信的消息提醒突然跳了出来，容昱定睛一看，他一下从沙发跳了起来，拿起手边的酒杯，和兄弟们一一敬酒道谢，又歉意地说道：“兄弟们，今谢谢大家了，我这会儿有点事得先走一步，对不住…这杯我干了……”

        容昱敬了一圈酒，大伙推推搡搡，他好不容易出了包厢，他这会儿神志还算清醒，就是头有点晕乎，他在柜台直接充爆了一张会员卡，说道：“56号那间包厢账都这卡里刷…”之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ktv，迫不及待地往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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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昱的生日正好赶上篮球队的校外集训，这两天他都不在学校，隽筱放学时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座位，她默默地把礼物放进了书包。

        夜里，隽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突然睁开眼睛，拿出手机，点开容昱的微信，编辑【生日快乐！】，短信发送成功。她把手机放在胸口，心里想着没回信息是在和朋友庆祝吧？她闭着眼睛装作没有在等待，迷迷糊糊间困意来袭就睡了过去。

        隽筱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揉了揉朦胧惺忪的睡眼，一看是容昱的微信来电，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生怕惊扰到室友，她推开阳台门，披着一件外套蹲在阳台外，轻声细语道：“喂，你怎么打电话了？”

        容昱听到隽筱声音的那刻竟又出了神，她刚睡醒这会儿说地字字句句都像是呢喃细语，声音即动听又温柔无比，容昱心上悸动，嘴上却霸道地说道：“我要听祝福……”

        隽筱心里犯着嘀咕，自己不是已经发了吗？是太简单了吗？是要多华丽浮夸的祝福才能满足你！她沉默了片刻，组织下了语言：“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容昱一想到隽筱认真说祝福的模样，心中就满是欢喜，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隽筱被容昱肆无忌惮的笑声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别扭道：“我要挂了！”

        容昱却抢先一步说道：“能下来吗？”

        容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又说了一遍，“下来吗？”那声音温柔地像是能挤出水…

        隽筱微愣那慵懒的声音今夜好温柔，她后知后觉，“你在楼下？…”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熄灯。她快速套上白色的针织毛衣，刚打开房门突然想起礼物，又回身打开书包把东西取了出来，她拿着礼物小跑着下了楼。

        百合夜灯下，两道人影加长，容昱和隽筱面对面站着，隽筱白色的针织毛衣套在睡裙上，脚上踩着毛茸茸的粉色拖鞋，一张小脸素面朝天，白净如雪，夜里月光又衬得她眼神迷蒙，五官柔美，她刚睡醒样子软绵绵的。容昱看着眼前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他心里有头野兽在乱窜，他想抱抱亲亲隽筱，很想很想……

        “你集训结束了吗，好晚了要不要先回家，明天再说…”

        容昱没想到，隽筱一开口就破坏了这月色真美的气氛。隽筱匆匆下楼，看到容昱一下就忘记了正事，只觉得天色已晚，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容昱觉得隽筱这话说得比解酒药都灵,他脑子闷雷一剂，瞬间清醒，他故意找茬道，“那你还下来干嘛？…”

        隽筱被容昱这么一说，突然想起她确实有正事要办，她把礼物往容昱手里一塞，脸上笑意难掩，她开心地说道：“给你礼物。”隽筱满心期待，她希望容昱能喜欢。

        容昱看着手里的礼物是惊喜的，隽筱不仅记得他的生日，还准备了礼物。容昱从收到隽筱短信的那刻，和生日无关，他仅仅只是想见隽筱，才火急火燎地坐车跑回学校。

        站在宿舍楼下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容昱觉得自己是在梦游，他一路迫不及待，寻寻觅觅，就是要找隽筱，他好想她，好想见她……容昱觉得他可能真是得了大病…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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