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快到六点时候，钱笑准时睁开了眼，提前关闭了闹铃，起床，穿衣，整理床铺。刷牙洗脸，十分钟解决丰盛的早餐。钱之玉听到动静，也穿着睡衣下楼。

        看着玄关处的高马尾少女，犹豫很久问道：“笑笑，我叫司机送你吧。”

        钱笑顿了顿，一时之间闪过一大堆话，你叫司机送我去学校，那下午有时间来接我吗？要我走回来吗？每次都是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的，既然没办法又送又接。那你又充当什么慈父？千言万语终究是没有吐露出口，只有简单一句“不用”二字拒绝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书包重不重呀。”

        钱笑受不了他一副矫情的模样，回应他的是咣当的关门声。

        钱之玉难掩失落神色。

        阿姨看了全程，张了张嘴，想起钱先生昨晚的告诫，最后还是没有再插嘴，说钱笑一句不好。

        钱笑骑着电瓶车进到学校。

        七点整，准时踏入教室。学校要求是七点十分准时到校，不然会有教导处老师和值日生查岗，被查到的倒是不是什么罚站之类的，不过是每次需要写一篇千字检讨，亲自教导教导主任手里，再和他来一场促膝长谈，保准学生出来，神清气爽，绝不再犯。君兰高中名盛百年，向来不兴体罚那一套，钝刀磨肉才是他们的长处。

        开学前一周，就有几个学被逮，与教导主任来了一场深入交流。不是他们没听说过君兰高中教导主任的威名，只是实在抵抗不了本性。后来听说，再听教导主任王桃李之威名，便闻风丧胆，如患ptsd综合症。

        而后经过走读生周密的把控，基本上都能控制在课前十分钟准时到教室。一般而言，七点五分左右是高峰期，不仅人多而且拥挤，钱笑不愿踩点而来，因此只能提前，避免高峰的拥挤。

        教室内学生来了大半，多是些寄宿生，都在为早读做准备。钱笑坐到座位上，听到同桌赵玉婷和前桌张源聊天。她本来打算放下书包去趟洗手间，但是却被吴玉婷拉住了，听她说了一件八卦。

        “听说咱们这边要转进来一个转校生。你们猜，咱们都开学一周了，那个人怎么转来了？”赵玉婷卖了个关子。

        “不清楚。你知道什么内幕吗？分享分享呗。”张源主动搭话。

        “听说转校生是个社会哥，初中时候就成绩不好，高中时候又因为打老师被退学了，从s市大老远跑来我们h市上学。啧啧，还正好进入了咱们君兰”

        赵玉婷语气酸酸的，给了钱笑和张源一个你懂的眼神，没有再多说下去，不过她显然很懂说话的艺术，留白的恰到好处，叫人浮想联翩。一个学渣进入了h市最好的高中之一，里面门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钱笑心道：外地方进来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本市分数线不够的，不也正好有一个在他们班上吗？

        就说不能心里念叨别人，一念叨，人这不就来了。赵明雨从外面走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赵玉婷给她打招呼，“大明子，刚刚老师叫你出去干啥啦？”

        赵明雨勉强一笑，“没什么，我去趟厕所，预备铃快响了，你去不？”

        赵玉婷点头，起身对钱笑道：“钱笑，让让，我出去。”

        见二人结伴去了厕所，钱笑犹豫了一下，打算去楼上上厕所，避开这俩人。

        张源见状问了句，“笑笑，干嘛去呀？”

        钱笑身子一僵，不知该怎么回答。怕他又说什么女生不都一起上厕所吗，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之类的话。险些被迎面冲来的冯浩文撞倒，危急时刻，冯浩文一个急刹车，身子一扭扑到了张源身上。

        张源闷声一哼，冯浩文脚踝磕到了桌腿上，捂着脚踝，哀嚎着跳进自己座位里去了。张源嫌弃地拍了自己同桌屁股一掌，被冯浩文恶心唧唧的捏着嗓门说着什么“死鬼，别摸人家啦”之类的搞怪的话，等掰扯清楚，钱笑已经不见了。

        厕所响起一阵水声。

        因为快要预备了，所以除了她俩几乎没有人。两人洗好手，吴玉婷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主动搂住她肩膀，歪头安慰道：“怎么啦？老班因为周测没考好说你啦？多大点儿事。叮——你的好闺蜜已上线，需要帮助吗？”

        赵明雨被她机械声逗笑了，顿了顿，问道：“不是的。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转校生吗？”

        “他怎么啦？”

        “刚刚老班和我说，那个转校生要来我们班，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单着，所以，要做我的同桌。”

        赵玉婷嫌弃的啊了一声，以表同情，然后又问：“那怎么办呀。”

        “除非有人要和我一桌，不然”

        “没问题，不然我和你一桌吧！”

        赵明雨一脸高兴，然后又迟疑问道：“那你同桌该怎么办？”

        赵玉婷这才想到这茬，有些犹豫。见状，赵明雨摆手，“算了算了，大不了我不理那个人就行了。”

        没料想这反倒勾起了赵玉婷的同情心，“不行，不能让你和那个社会哥一桌。我去和老班说，死磨硬泡也要和你一桌。”

        “可是，这样对她不好吧。”

        “她又不是我闺蜜，你和她，我肯定选你呀！”

        “婷婷，你真好！我爱死你了。”赵明雨抱住赵玉婷，激动道。

        此时很寂静，洗手间的门一向敞开着透气，所以说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钱笑没想到自己从二楼下来，在拐角处还能听这么一处姐妹情深。

        预备铃响起来了，两人急匆匆往教室跑去。

        钱笑嘴角扬起，对自己说，没关系，反正被抛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要紧。

        估摸着二人已经到了教室，钱笑这次不紧不慢的踩着点跟着回去。

        赵玉婷回去瞧见钱笑不在，问张源她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厕所吧？不然能去哪儿？”

        赵玉婷有些不妙的预感，“我就一直在厕所呢，没见她呀。”

        正说着，看见钱笑回来了，不知为何，赵玉婷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眼睛。张源问了声她去哪儿了。

        钱笑从衣兜里掏出电瓶车钥匙，“忘记拔电瓶车钥匙了。”

        赵玉婷这次松了口气。

        张源盯着她看了几秒，车棚就在他们窗户后面，他是看着她驶进车棚，拔下电瓶车钥匙才进教室的。不过他没有揭穿她。

        早读开始了，半个小时，然后休息十分钟进入上午第一节课，每节课四十分钟，早上前两节一般是三大主课的课。今天是数学，接着语文，然后课间十分钟眼保健操，十五分钟课间操。

        课间操结束，学生都在往回赶，钱笑注意到赵玉婷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方向。即使知道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情绪低落。

        身后一阵脚步声疾来，钱笑没有注意到，被突如其来的拍了一下给吓到了，扭头才看到是张源。他恶作剧得逞笑得很灿烂，洁白的牙齿在太阳底特别亮，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与活力，“笑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改名字了，我现在叫钱笑，不叫钱笑笑。”即使心底以及非常厌恶了，可她话说得依旧非常克制。

        “笑笑钱笑。”在钱笑坚持的目光中，张源改口，声音却有些低落，像是钱笑在路边随手喂过的流浪狗一样，那个流浪狗紧紧跟着自己，它的眼珠看人的时候又亮又亮又可怜兮兮的，叫钱笑忍不住想要报它回家养着。可终究是被她赶走了，爸爸不让她养宠物。

        可是张源不是流浪狗，他是家养的拉布拉多，衣食无忧，还轮不到她可怜。

        “那你为什么初三忽然转校了，都没来得及和我们打招呼。”我好想你，所以特地去找你转到哪所学校，又考上了哪所高中，又费劲辛苦来找你，你知不知道呀。你怎么变冷漠啦，还改了名字，还不允许他亲近她。他又一肚子的不合时宜的话要告诉她，可最终只能咽下。

        在她面前，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句话，“你怎么都不和我亲近啦。”

        张源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那眼神又和那只可怜的小狗狗重合了。

        钱笑有一瞬的松动，很快又被突入起来的冯浩文打破。

        “小源源，傻站着干嘛呢？”冯浩文拍了拍张源。

        张源心中气恼冯浩文的介入，似真似假的捶了他胸口一圈。冯浩文做吐血壮，唾沫飞溅，然后被张源手肘一戳，咳嗽一声，咽了回去。

        张源嫌弃的抹脸，然后擦到他脸上，“都是口水。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冯浩文一副死人脸：“你在教我做事？”

        “pardon？”张源皮笑肉不笑，冯浩文一个机灵，连忙认怂，“哥，不至于，不至于，臭弟弟错了。是赵明雨有题不会找你，我来跑腿。”

        张源望向钱笑，正好与她四目相对，看到她对他笑，透着一层冷漠，而后头也不回离开。

        彼时他还稚嫩，钱笑也还会笑得很甜，他们关系很好。只是忽然她多了个闺蜜赵明雨，而后他俩就疏远起来，后来，赵明雨和他关系好起来。

        有一天，钱笑冷着脸问他。

        “你要和我做朋友就别搭理赵明雨，我们两个你选谁。”

        他以为她在气头上，笑着说，“笑笑，明雨都和我说了，你们闹矛盾了。怎么回事呀，和我说说吧？”

        他不懂那时钱笑的绝望，然后她消失了，直到一年后，他和她再度重逢，可是，她却对他说：“我不叫钱笑笑了，别叫我笑笑。”

        燥热的九月，他脆弱的少年之心被戳成筛子，呼呼寒风往里灌着，刺骨的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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