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玛德琳不再和她纠缠，径直向院长办公室冲去，然后她就被守门者拦住了。
　　两个魔法铠甲骑士同时降下长剑，盔甲里传来沉闷的声音，“口令。”

　　“哈哈哈，傻×，傻眼了吧。”学生秘书的嘲讽声在她身后传来，“怎么，伟大的神眷者连口令都不知道吗？你信仰的那个乡下野神没有告诉你吗？”

　　玛德琳冷笑一声。
　　索性用一场惊天动地爆炸代她做出回应。
　　玛德琳举着魔杖，镇静地站在门口，看撩人的烟火气散开，露出毫发无伤的魔法盔甲。

　　学生秘书咬到了舌头。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举着魔杖袭击魔法盔甲的乡下土妞，她叫了起来，“你竟然攻击院长的魔仆？”

　　玛德琳手腕翻转，魔杖发出一道流光击中了一旁的花瓶。
　　啪叽一声，花瓶被大卸八块。
　　学生秘书尖叫:“这可是德尔大师做的限量版花瓶！”

　　撕拉一声，窗帘被撕成了无数碎布。
　　学生秘书继续尖叫:“这可是高档丝绸啊！！！”

　　卡擦一声，学生秘书的办公桌被劈成了两半。

　　学生秘书尖叫着连连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在她惊恐的目光里，玛德琳嚣张地举着魔杖到处乱射，接待室很快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她歇斯底里叫了起来，“你疯了！”

　　疯？
　　不，玛德琳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既然她进不去，就只能让院长出来见她了。

　　......

　　炼金学院的院长，帝国炼金术大师，炼金协会名誉会长，梅耶斯和老友正在借酒消愁，越喝越愁。
　　梅耶斯老泪纵横，“再不发现新材料，我们炼金术就要完蛋啦。”
　　老友泪眼婆娑，“我们魔药学早就完蛋了。”
　　这话说的，梅耶斯都不好意思继续哭嚎了。
　　谁也没想到，妖精们的消失后，首先受到冲击的行业竟然是魔药学。
　　很多魔药的主药都是妖精们的伴生植物，甚至包括常见的易容魔药，催情剂和隐匿药水——所以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的最古老的职业，性/工作者行业和盗/贼行业也随之迎来了行业寒冬。

　　也是在这时候，人类才发现，原来妖精竟然无处不在，已然成为了生态系统里的重要一环。

　　魔药和炼金术向来相辅相成，很多魔药的诞生来源于一场失败的炼金术实验，同样的，一些新的炼金术新材料也可能来源于一个错误的魔药配方。

　　所以魔药学的衰败也直接对炼金术产生了可怕的影响——其直接后果就是炼金术的发展进入了瓶颈，已经有九十年没有诞生新材料了！

　　梅耶斯正打算和老友抱头痛哭，外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晃荡轰隆的动静，让梅耶斯吓摔了酒杯，也把老友惊到掉凳。

　　老友坐在地上，醉眼迷离，“什么情况？地震了？”
　　梅耶斯连忙链接魔法盔甲的视野，这才发现了屋外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看起来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正在疯狂拆他的接待室？！
　　......哦，不是小孩子，是混血妖精，她身上穿着术法学院的法师袍！

　　梅耶斯的酒都醒了，气得。
　　好哇，你这个臭术法学院的来我们炼金学院里撒野来了！

　　梅耶斯气呼呼地冲出办公室，一个法师之手就把这个疯狂的小矮子按趴在地上了。
　　老炼金术师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导师是谁？”
　　他环顾四周，看着化作废墟的接待室，心痛的直抽抽。
　　这里的所有家具和摆设都是他精心设计的！特别是那个碎掉的花瓶，可是他花了好几千金币好不容易说服龟毛精灵卖给他的珍贵艺术品。

　　学生秘书幸灾乐祸地抢先告状道:“院长，她叫玛德琳！是术法学院四年级的学生，她的老师只是普通讲师，连职称都没有！她平时就疯疯癫癫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都是我不好，没能拦住她。”

　　“好，好，我告诉你，你被开除了！”梅耶斯气冲冲地说:“从今天起，你......”

　　玛德琳趴在地上，平静地说:“我带来了炼金术新材料。”
　　梅耶斯吹胡子瞪眼，“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靠山在我这里都没用，我是一定要开除你的，别说只是新材料了，就算校长亲自过来也......哎呦。”
　　老友收回敲他后脑勺的手，恨铁不成钢地问:“现在酒醒了吗？”

　　梅耶斯停下揉后脑勺的动作，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
　　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凭借蛮力生生把玛德琳从地上薅了起来。
　　“你说什么？新材料？炼金术的？真的假的？有论文支撑吗？你都做过多少实验？原始实验数据带来了吗？”

　　玛德琳也不废话，二话不说就从储物袋里把珍贵的塑料拖鞋取了出来，大方地分给了梅耶斯1/2的样品。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只塑料拖鞋的梅耶斯:？
　　他刚想怒斥这小崽子对待新材料的态度太过轻率，没有防护魔法就算了，竟然也不拿个盒子装一下，太欠揍了！

　　然而当梅耶斯摸着新材料光滑的纹路，就把涌到嘴边的训斥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触感！这材质！这稳定的物理形态！
　　梅耶斯开始发抖，脸颊上的褶子皮都在狂喜乱舞。
　　奇异的是，他拿着拖鞋的手倒是特别稳。
　　梅耶斯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太好了，是新材料，我们炼金术有救了！”

　　梅耶斯的老友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是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他扯着嗓子哭嚎撒泼道:“巫神啊！是我哭的不够凄惨吗？凭什么梅耶斯这个老东西随便哭哭就能有新材料啊！”

　　玛德琳要急死了。
　　美人垂泪那是风景，两个老头儿哭嚎就是伤眼了。
　　“别哭了，赐下新材料的鹿神大人还有八个多小时就要离开我们位面了！”
　　玛德琳暴言道:“你们再哭哭啼啼，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哭声骤停。
　　梅耶斯唾沫乱飞:“鹿鹿鹿鹿神！？”
　　老友表情乱飞:“神神神神降？！”
　　＃论如何用两句话，把两位准圣强者吓成了结巴＃

　　神降，这是什么概念？
　　自众生有史以来，数千年的时光里，神降的次数不超过10次。

　　这些年来，不管是自然教会有史以来最虔诚的大德鲁伊，还是光明教会的传奇、二十二岁就晋级为法圣的顶级天才，他们努力了一辈子，都换不来神明的一瞥。
　　毕竟蚂蚁再强壮，再聪明，再忠心耿耿，也依然是蚂蚁啊。

　　梅耶斯已经乐疯了。
　　他感觉他现在仿佛被幸运之神左右开弓狂甩嘴巴子，扇得他晕头转向，满脸红光，只能张开嘴嘿嘿傻乐。
　　这种时候，还是嫉妒有助于帮助人保持清醒。
　　老友当机立决，抓起玛德琳的胳膊就催道:“地点！我们立刻传送过去！”

　　玛德琳:“距离太远了没法一次性传送过去，我们要......”
　　“路上边走边说！”
　　老友直接撕开传送卷轴，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慢了一拍就被丢下的梅耶斯:？？？
　　草啊！
　　“狗屎！莫里！你竟敢撬我墙角！！！我要宰了你！！”

　　他暴跳如雷的同时也不忘给手里的神鞋甩上十几道顶级防护咒，确保新材料就算被魔弹狂轰乱炸一小时也毫发无伤。
　　然后梅耶斯一抬眼，就看到了贴着墙根蹑手蹑脚想要溜走的学生秘书，眼中顿时精光大作。
　　“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那个玛德琳究竟是什么来历！”

　　学生秘书彻底无法控制情绪，姣好的面容扭曲起来。
　　为什么！她不甘心！
　　玛德琳只是一个乡下土包子，平时在食堂里只能吃最便宜的饭，学习用具也都是二手货，这样的乡下小老鼠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神眷者，太荒谬了！

　　她信誓旦旦地说:“院长，你不要被骗了，能选中玛德琳当神眷者，那个劳什子鹿神肯定是某种装神弄鬼的乡下精怪，是伪神！”
　　梅耶斯沸腾的情绪冷却了一点。
　　教务处竟然把这种蠢货安排给他做秘书？

　　梅耶斯挥了下魔杖，直接从她的脑子里抽取了有关玛德琳的所有记忆。
　　学生秘书身体一软，翻着白眼晕倒在地上。
　　至于学生秘书会不会因此变成白痴？
　　梅耶斯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她现在已经够蠢了。

　　急切离开的梅耶斯没注意到，学生秘书手上的戒指突然闪烁了几下，这是一种被动的窃听魔法。
　　它只有一种功能，既在王室成员遇险后，自动把窃听到的所有信息和定位传送回王室安保中心，方便后续的营救和报复。

　　......

　　江鹿坐在沙发上，麻木地看着跪在他脚边的老头儿和两个小孩儿。
　　他倒是想让他们也一起坐下，奈何他刚提出来，就把这老头儿吓得开始抽抽，感觉一口气就要背过去了。
　　江鹿只能心梗地独自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地像屁股底下长了钉。
　　他尊老爱幼二十年积攒下来的功德，这一回就扣光了。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解开妖精之森的禁制，帮你们找回失踪了一百年的妖精先祖？”
　　老头儿拼命点头。

　　江鹿下意识看向女巫画像。
　　女巫画像迅速写了一个纸条，啪叽一声贴在了画框上。
　　‘老娘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画像！！’

　　江鹿:......
　　只能自力更生了。
　　他倒不是图老镇长的地——他又带不走。
　　主要是老镇长给他磕了那么多头，他要是什么努力都不做，有种莫名的心虚。

　　老镇长说，在他家里感应到了妖精先祖的气息。
　　江鹿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听到的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之前还以为是被小鬼缠上了，还怪害怕的。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侧耳倾听。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妖精书上的那句话:‘闭上眼睛，顺应自然的呼唤，感应元素的波动，向它们敞开身体。’
　　江鹿的呼吸本能地变得缓慢悠长，身体仿佛和森林融为一体，心脏鼓动，有种莫名的律动。
　　他听到了一切细微的声音。
　　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虫鸣......花开的声音......种子破土的声音......
　　万物有声，万物有生。
　　然后，他如愿听到了那些声音。

　　像一群百灵鸟站在枝头开大会。

　　他们在说，“这里看起来好简陋啊。”
　　他们在问，“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安家吗？”
　　叽叽喳喳，咿咿呀呀，咕咕唧唧，嘟嘟囔囔。
　　最后，他们说，“这里就是我们最后的容身之所了。”
　　“好吧，就在这里重新建立我们妖精的国度吧。”

　　江鹿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他陷入了一个很玄妙的状态，心里只有一种纯然的喜悦。
　　生命可贵，万物可喜。
　　他接话道:“我的房子很小，恐怕装不下太多人。”
　　“没关系，我们用不了太多地方，只要有一个花盆就行了......妈呀！！你能听到我们说话！”

　　妖精们受到了惊吓！
　　同样受到了惊吓的还有女巫画像。
　　她现在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像一只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人类的猫。
　　江鹿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是在魔法视野里，他已经消失了！
　　他和自然化为一体，和自然一同呼吸，和自然一同律动。
　　他是吹过树叶的风，是一朵花的盛开，是一片叶子的落下，是一只虫子的起飞。
　　他是万物！

　　“是万物之声！”老镇长已经惊喜地叫了起来，他的眼里迅速积蓄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母神在上，一千两百年了啊，竟然又有自然之子神降了！”

　　......自然之子的神降？
　　只有女巫画像知道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什么神，更不是什么自然之子，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是一个不通魔法的普通凡人。

　　女巫画像的表情从没有那么严肃过。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被她忽略至今的事。
　　在蓝星80亿的人类和数百亿生灵中，为什么只有江鹿被房神选中？
　　女巫画像曾经轻率地将其归结于运气。
　　这直接导致了她没能发现江鹿成为位面房主这件事的真正本质。
　　——江鹿是神眷者。

　　这意味着，江鹿以凡人的蝼蚁之躯，引发了一场神降。
　　还是一场发生在禁魔位面的神降。
　　要有多么惊世骇俗的天赋，才能让自己的愿望跨过无穷位面，让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千万亿只蝼蚁中将你标记为特殊的那一个？

　　女巫画像现在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江鹿，是让众神也为之怜爱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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