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泳池养鱼第八天

◎人鱼的灵魂契约仪式◎

哪怕是对于皮糙肉厚的虫族,  沙漠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热浪将水分迅速从体内带走，林克已经换了第五瓶喷雾,  等他再一次骂骂咧咧掏出第六瓶的时候，同伴终于主动回应了他一句：“回去会给你报销的。”

林克嘟囔道：“鬼知道组里这次给多少预算。”

他们这次出任务主要是为了抓捕公司逃出来的零号实验体。

说是追捕其实和追杀差不多，实验室现在大部分的钱都用在研究上，给他们这些外勤人员的补贴越来越少，抓死的比活的容易。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倒闭。”

旁边高个的同伴听见林克的抱怨，微微皱了皱眉：“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环视了一下附近的环境，问道：“还没追查到信息素来源吗？”

林克摇头：“就系统推测的路线来讲,  他的确来过这一带,  但应该只是短暂停留,  前两天的沙尘□□扰太大。这种环境下，以他的速度，两天左右跑不了太远，应该就在附近。”

高个虫族点点头，再次拿出追踪环确认了一下。

“一个月之内他没有办法再转移星球和维度，我们得趁这个时间在荒星上抓住他。”

手上的探测地图正在不断地闪烁，过一会儿居然滴了一声。

“怎么啦？”林克凑着白嫩的小脑袋，往他的光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哟,  荒星上居然还有原住民活动迹象的吗？”

等他们走近后才发现,  这居然是一个在沙暴之后依旧幸存的绿洲雏形。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造绿洲，能看到一些植物曾经被大量栽种的痕迹。

林克戳了戳旁边的同伴：“方片,  没看错的话,  那玩意儿不是咱们死对头公司出的生存立方？就那个卖不出去的耻辱柱产品。”                        

                            

方片没说话,  而是紧紧地把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大门。

林克也注意到了：“这里怎么会有人建这种东西？难道这颗荒星已经要被开发成原始游览区了？”

圆溜溜的触角动了两下,  他赶紧拿出喷雾对着头上猛喷,  突然惊讶道，“诶，这里的信息素挺浓的。”

即使沙尘暴带走了空气中的大部分物质，但林克的天赋能力可以捕捉标记对象留下的各种信息。

方片挖出一小捧沙，发现了植物被拔起的痕迹，不由得嗤笑道：“他应该是来这里进食过，一个顶级猎杀者居然还在坚持吃素。”

林克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方片拿着光脑加载了屏蔽器，回过头叮嘱同伴：“这里可能有荒星主播，这些基础设施应该是维度直播公司投放的。”

林克愣了一下：“那不会把零号实验体拍进去？”

方片一口否定：“应该没有，不然公司那边应该早就联系维度直播公司了。”

他用手背遮挡了一下灼灼烈日，临近中午他也开始有些不适：“先去问问这边的主人，维度直播间的主播大部分是从低维度世界来的，应该会很配合。”

林克撇了撇嘴，外勤组长果然擅长威逼利诱，专门负责干脏活。

虫族走到了骨洞入口处，轻轻叩门。

很快，门口的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方片彬彬有礼地问道：“你好，我们是来自虫星的居民，请问你们最近有没有遇见过一只奇怪的星兽来你们领地？”

“我看你们这边的田地好像有被损坏的迹象。”

对面沉默一会儿说道：“没正面见过，你觉得在沙暴天的时候，我敢打开门和他交流吗？”                        

                            

就像是现在不敢打开门和我们交流一样吧。林克心里想着。

方片脸色微沉：“那真是打扰了，不知道里面这位小姐能不能出来面谈？当然，能关掉直播间再来就更好了。”

安全门内部，飞速赶回家并做好防御准备的池月，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直播间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信号不良，明显是受了某种屏蔽干扰，看对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就是他们做的。

她想了想，干脆关掉已经接近掉线状态的直播。

方片表达出足够多的“诚意”后，那道门终于还是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黑发的人类小姑娘，可能是沙漠待久了，她的皮肤呈现一种很健康的颜色，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像是沙漠里某种猫科动物。

被盯住的时候，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挺直腰杆。

林克本来有些吊儿郎当，但突然间触须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方片颔首微笑：“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找集团溜出来的一只小宠物，目前留下的痕迹表明，前几天他似乎来过这边。”

池月却只眨了一下眼睛：“那个大家伙啊，他把我的菜全吃了，你们会赔的吧？”

方片被这话说得噎住了。

旁边的林克想憋笑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方片微笑而不失礼貌的回答道：“如果你有辅助监控的设备，证明他来过这的话，是可以赔的，毕竟我们也在追查他的行踪。”

池月：“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庇护所的东西大都是打折货，全息监控是实时的，不会留下备份的影像。”

方片笑容淡了不少：“那我们先留联系方式，如果接下来有他的消息可以联系我们。”

他主动伸手递出自己的光脑，一道极小的影子顺着光脑交错的瞬间溜到了池月的脚下。                        

                            

随后虫族礼貌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

送走这两个人形虫族之后，池月面色凝重地关上了安全区的大门。

“虫星来客……”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赶回来太急躁的缘故，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一边是吃人嘴短，一边是来者不善，选什么显而易见。”

从那两个家伙出现开始，她就下意识不想和他们接触，就像是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让人有些抵触。

“真奇怪。”作为饲养员她很少会对陌生人有这种潜在的抵触情绪。

在池月看不到的角度，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往她脑袋爬去。

走出了很远的方片突然拉住了旁边的林克：“你刚才确认过了吗，残留的信息素是消失在了那道门前，没有进去？”

林克有些懵地点头：“对啊，门后面是另外一种幻想种的味道。”

方片脸色微变：“什么幻想种？”

林克思考了几分钟，说：“味道很杂，有点像水生物种精神力存留，也有一些大概是人鱼之类的吧？”

“糟了，”方片脸色微变，迅速原路返回。

还拉着表情莫名的林克。

骨洞这边，池月把整个庇护所的防御开到了最大，然后坐着轮滑车回到了洞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两个虫族的味道刺激到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身上开始泛出密密麻麻的痛。

“难道昨天补过头了吗？怎么又开始晕了……”

她滚下车的时候，小玫瑰和绒仔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两个小家伙围着她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月努力支撑起身体晃了一下脑袋，却发现那两个虫族离开后，这边的信号依然有被屏蔽的迹象，商城信号断断续续的打不开。

她只好拿出空间纽，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治疗药剂的存货。                        

                            

视线模糊间感觉被人抓住了手。

“池月？”

她听到白斯在叫她，眼前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一只手将她拉起。

“张嘴，”人鱼焦急的声音响起。

池月嗅到了一种很甜的味道，比之前煮麦芽时还要香。

她喝到了那种甘甜的东西。

金色的血液像醇厚的美酒，让已经失去一半五感的饲养员本能寻求这种解药。

剧烈的头疼瞬间消退了下去。

而池月就像沙漠中的旅客，紧抱甘泉不舍得放下。

白斯举着手腕，失血感让他面色越来越苍白。

“砰！”的一声巨响。

整个骨洞内瞬间拉响警报声。

大部分是从轨道车那边传来的。

池月的手环疯狂震动着，但她现在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

“白斯？”

人鱼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竖瞳，如同领地被侵犯的野兽，望着那两个从轨道路口凭空冲下来的不速之客。

林克被急速前行的方片用天赋技能直接拉到了这个洞穴底下，还把人家的门给踹破了。

纵然自己公司的名声一直比较臭，但他也没有想过做这种非法入侵的勾当啊！

一看人家家里似乎还养了一个比较凶的男主人，他瞬间就有点怂了。

结果方片态度十分强硬地放下他之后，还对着人鱼堪称礼貌地问了一句：“能让我先看看他吗？”

白斯眼瞳中的蓝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缕金色，一股莫名的威势从他的身上升起。

方片不自觉的也开始露出了虫族拟态，来抵抗这股血脉的威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作为外勤辅助人员的林克，默默从边上溜开，准备远离战场。

结果吧唧一下就被一个柔软的触手给缠住了。

一回头就发现是一只大黄鸟和一个水母，两小家伙正缩在自己的背后。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对方“绑架”了。

方片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呼，自己那个不着调的搭档，居然被两个小星兽用天赋能力给控制了。

林克被电到嘴巴发麻，满脸通红还起了一身疹子，额头的触须无力耷拉着，喃喃自语：“为什么后勤人员还会有这种沦为人质的风险？”

方片额头抽搐，没有理这个不着调的队友。

他看着明显情绪不对劲的人鱼努力沟通道：“这位小姐可能是因为误食了我们正在追查的实验体材料，所以出现了体质上的不适。”

白斯没有信他的解释。

人鱼努力克制自己，没有立刻冲上去撕碎这个味道讨厌的虫子。

池月不会喜欢一个疯狂的他，白斯压制杀意：“银带沙鳗的肉，配合我的血，她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片有些惊讶：“银带沙鳗？”

随即，他反应过来了。

“是不是沙暴天那头星兽来你们这儿吃掉了大量的植物，然后用银带沙鳗做的报酬？”

见人鱼没有反驳他，他赶紧补充道：“这位小姐血脉天赋是不是精神造物系的？她有可能二次觉醒了。”

白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低吼着语气不善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虫族的小把戏，暗影虫是你放的？”

人鱼开始不耐烦了，对信息素比较敏感的虫族立马就意识到，这只人鱼正在处于暴躁的易/感期。

“我的妈，完蛋了。”坐在地上被水母绑架的林克发出了一声惨叫。

“方片你个王八蛋，吃饱没事做，招惹一只求/偶期的人鱼干嘛？”

方片也有苦说不出。

他双手摊开，放在面前，一边向人鱼展示自己的无害，一边往林克那个方向退。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小虫子帮我监视一下这附近……”                        

                            

水母瞬间缩紧了触手让林克不由得尖叫起来。

“小家伙，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出门上班的，别撕票……”

方片撇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往他那边去，而是稍稍往旁边靠了一点，对着人鱼也是对着两个暴怒的小星兽说道：

“那个女孩不会有事，她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暗影虫被她昨天大补过的精神图景吸引了，暗影虫赢不了她，这只是应激反应。

吃掉虫子后她会进入二次觉醒阶段，只要好好扛过去，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方片斟酌着语句，再次说道：“我们可以留下来帮助她度过这次难关，但相应的，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那只来过一次的星兽。”

“这位小姐的麻烦也有大部分是那只星兽带来的，这也算我的诚意如何？”

暴怒的人鱼情绪到了失控边缘，他箍紧了怀里的人，听到池月迷迷糊糊的一声痛，才赶紧松开自己的怀抱。

微微清醒后，白斯抬头：“契约，我需要精神契约的见证。”

拥有精神力的物种，签订精神力契约是最高的信任保障，方片同意了。

这条人鱼看上去才成年不久，而且天赋属性大概率不是精神方向的，他不会用害怕吃亏。

然而，人鱼却指了指怀里的人说：“不是和我，和她。”

一个人类？

“她现在昏迷状态，怎么签订契约？”

人鱼轻轻揉了揉怀中饲养员柔软的头发，小声而缓慢地在池月耳边说着什么。

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饲养员居然一点点地，在某种莫名状态下睁开了眼睛。

她瞳孔的颜色此刻和人鱼有一点相近，微蓝中染上了一点怪异的金色。

池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清醒梦，她意识依旧清楚，却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做梦状态的人将自己的精神力缓缓抽开，铺成了一段悬浮在空中的文字。

“居然能安抚被暗影虫入侵大脑的人？”

方片吃惊之余想了想目前的处境，咬咬牙，也主动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出去，抽出了一张对等契约。

他这边的要求只有一个，让对方帮他们找到那只逃跑的星兽，并协助他们完成工作。

契约自动生成了对等的条约。

而精神而已交汇的刹那，方片的脸色却有些变了。

“等等，为什么我需要做这些？不是帮她解决现在的负面状态就好了吗！”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精神潮汐当中。

波动结束后，契约完成了。

莫名背上了一个打工外债的虫族，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那个意识不清的人类少女，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所以，契约自动生成了对双方平等有利的另外一种交换。

“建设领地，这是什么条件？”

然而成为同伴以后，已经不能再进行任何武力威胁。

人鱼发了话，气呼呼的小水母这才松开了林克，触手松开之后，那只看上去很凶的鸟还不忘在他的腿上啄了一下。

林克委屈极了，泪眼汪汪：“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到头来惨的都是我？”

方片脸色不善地把他推到旁边：“看来我们在这儿需要停留不止一个月了。”

“什么情况？契约不是你签订的吗？关我什么事？”

方片撇了他一眼，“没有我，你能回去？”

林克瞬间哭丧着脸：“所以我才讨厌和你们这群空间系的家伙出来做任务。”

那头抱着已经完成契约重新睡回去的池月，人鱼缓慢地站了起来。

他身上裹着的那张毯子滑落，带下一片细密而闪亮的代谢物，余下的鳞片像是在呼吸起伏，正一点一点的从他的“尾巴”上消失。                        

                            

白皙而肌肉线条堪称完美的人类双腿出现在了两位虫族的眼前。

躺在地上的林克小声叫道：“我靠，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成功异种化的人鱼族。”

方片皱着眉头，没有出声，而是谨慎地看着面前还处于易/感期的暴躁人鱼。

哪怕是签订过契约，占有欲十足的人鱼在/性/激/素起伏较大的时期，除了配偶什么人都可能被攻击。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条长出腿的鱼抱着那个昏睡中的少女，一步一步的往这个奇怪洞穴中的湖泊走去。

那一汪蓝色的散发着幽幽微光的湖水，像是某种巨大的巢穴。

白斯轻轻抱住怀里的人，一点一点的往水里沉去。

方片看着那湖面也默默感慨了一句：“居然是人鱼的灵魂契约仪式。”

林克坐在地上没动弹，“事情没办成，还被小两口骗了一个契约走。”

方片撇了他一眼，没有辩驳：“先看看这个人类能不能撑过仪式，契约都签了，现在又跑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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