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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游园惊梦醒查案思绪浮


那秦路嘲笑的神色瞬时凝固,“不是吧公子?你还真把我当这店小二了……”见自家主子又是将头向外扭过,开始欣赏起这寂静夜色,秦路便只得拿起桌上茶壶,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其实你刚刚说得不无道理,”待秦路将门一合上,文公子却是转了回来,“那我问你,即便是为这天下,又有何不可?结果都是重民、贵民,莫非你是希望君王还要舍了这江山不成?”

        时有夜半凉风吹过,两人之间茶盏已凉,因阿七低着头,又蒙着面纱,实则双方皆看不清对方神色。那人期待着自己的回答,但她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刚刚那句子本是听远姐姐读起过几次,自己也有所感罢了。不过在那侯府之中,她之身份有规矩需循,便是心有感悟,也不常说起,只是确有疑问之处,偶尔会询问上那么一两句。幸而远姐姐读书时常温习,今日有之思索,或许过个两三日便能听到她说起那先生的注解,倒也自个知晓了理解正误之处。今日许是因着在侯府之外,无人知晓其身份,刚刚听那侍从之言,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只是这话,此前阿七并未听过任何注解,心下便想自己应是又说错了,还不知冒犯了谁,怕是要惹上麻烦了。而如今对方一面斥责她之见解,一面又说有道理,却又进一步反问于她,这使得其万般犹豫,究竟要不要继续说出自己心中之言。

        “公子说得对,并无区别,圣上爱民,便是民生之福,何敢再甚所求,只是……”阿七顿了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之人确是愿意听她所言,而非别有用心,“只是,若为天下而爱民,民为手段,而非目的,既是手段,民之众生固然为重,可民之一芥便不足为惜。奴家出身微寒,犹如一草芥,自是忧心赖何为生。”

        言毕,风停,却未留声,便是安静之极。

        阿七此刻想着,自己一呆傻蠢笨之人,既然还是随意言论了,正思索着,却见对面那人将手中之书放于桌上,推至自己面前,覆于书上的那双手关节分明,却是纤长,皓腕玉指,透过面纱望着,阿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一方美好。

        “天资聪颖,不知语句出处,想必是未详读过孟子其书,虽不须完全赞同,但圣贤之书仍应研读,此书便赠予你了。”

        阿七微微怔住。

        一直以来,她在梅香堂,比之别人,学□□是慢上好几拍。尽管自己未曾懈怠半分,甚至可以说是用功之极,那技艺习得也是不尽人意。旁人若有若无的嘲笑自是少不了,连周嬷嬷,顾及着远姐姐面子,也是忍不住说出“许是天资愚笨,勤加练习也只能如此罢。”之话。她也一直如此看待自己。而今日,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自己“天资聪颖”,心下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喜悦,却又想着自己怕不是听错了。

        “多谢公子……只是……只是我并非聪颖之人,况且,我实际上识字不多,应是读不懂此书……”

        听闻此言,眼前之人也是顿了顿,手指缓缓从书本上挪开了。他本以为,对面这小姑娘如此年纪有此见解,已是千里挑一,未曾想,其却识字不多,那她是缘何有此看法?心下便更是多了几分惊异。

        虽说有百般疑虑,他终是只开口道,“你这年纪,便是开始多识字,也不算晚。”

        “可是公子,识字……识字对我来说,也并无多大用处。这识字……又不能让人吃饱饭……”阿七心中想着,况且,这不让多识字本就是侯府里对她这类人的规矩,自己就算想识字,也没那么容易。

        “人之所求,难道只及饱腹吗?”他望向那楼台之下,城池之景尽收眼前,“这天下之大,你就没有想要追求之景吗?”

        阿七也随着那视线往外瞧着,此时已近五更天,可这视线所及之处,虽有楼阁青山,却是漆黑一片,寻不到一丝亮处。她其实不太明白此话,在山外有什么景色,她从未想过,倒是也与她无关,“……于我而言,能吃饱饭,活下去,已是不易,不敢奢想其他。”

        那公子只是沉默,似有思索,最后倒是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也是忽略了,这擅读诗书者,偏偏身份低微,对读书识字无力也无心,造化是何等弄人。

        良久,磁沉的声音缓缓道,“不知所求……”玉指仍是把那本书推得离她更近了些,“书收下吧,若有机会,再学着识字读书,其虽不能充饥,但可告知人之所求非限于此。”

        人之所求……阿七缓缓在心中念叨这个词语,她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她想求些什么,或者,她能求些什么。现下她皆不知作何解。读书识字,真能帮助她解决此疑难吗?此时其只能陷入沉思。

        “少爷,这夜深了客栈里没有热水,我好找一通,才寻到水壶,现去厨房将水烧沸……”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进来的秦路终究是打断了阿七的思索,也打破了屋内持续的安静。

        阿七伸出手,将那本孟子收入怀中,那公子却起身来,身影走向了那栏杆边上。

        “这东湖县,果然风光绮丽,民生安泰,东湖县令闫天奇真爱民如子,治理有方啊。”秦路放下水壶,倒是不赶着沏茶,而是走向自己主子身侧,此刻见东湖县景,便也心生感慨。

        “闫天奇……算是个好官。”文公子面向青山,背影挺拔,衣上水墨画的松树都逊其三分,“这随河流域,上一个以勤政爱民闻名大靖的官员,还是那南州刺史陆大富。可惜毕生精力献于民生,自家却尽是坎坷。妻子难产而亡,幼女早夭,许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劳累半生,居然在任上被刺杀……听闻家里,只留下一年幼的长女,也是个可怜人……”

        阿七此时突然愣住,只因这故事听着好生熟悉,却又似乎与自己听过的一个故事并不相同,心下只是充满疑虑,又往那青山望去。

        天边泛起了微弱的光晖,是那太阳升起的前兆。

        “在这望江阁看日出,应是人生难得一见壮观之景。只是提醒一句,如今这季节,那日出要等到卯时,现下马上便是五更三刻,宵禁将解……你那衣服应该烘干了,让秦路带你去楼下寻……”

        阁楼上的俩人望见那藕色身影走出了春江花月楼,沿着湖畔的杨柳堤向西而去。

        “公子,我中途出去了好几次,你可有审出其来历?”

        文公子微微摇头,面上却浮现出笑意,“她将所找之物刻意隐藏,没有寻到线索,但饮茶时,微微撩开了面纱,虽不见容颜,那脖颈之上,有一白玉坠子,玉似水滴,光泽不凡,制艺精湛。”

        秦路只是皱起了眉头,“那光凭这一枚坠子,又能查出什么来?”

        “白玉产自黎河北岸,”文公子顿了一顿,“而能将水滴玉饰制得如此精美的匠人,只存于宣阳的琳琅铺,你且派人去查探一下,有无三品以上官员府中人去前去购置过此饰品。”那人眼中映射出天边的光芒,比之刚才,愈发强烈。

        “属下遵命……”秦路行礼时,神色却依然疑惑,“不过……公子是如何得知,那姑娘出自三品以上官员府中……”

        东湖,城西客栈

        阿七终是走到了客栈前,此时,楼前已有些许光亮照过,想必是正值日出。她抬起头,却不见青山,更难见旭日东升,想来那也只是登高才能望见的景致。

        昨日经历,宛若游园惊梦,一朝梦醒,阿七却有从未体会过的怅然若离。她轻轻抚上了袖中的那本孟子,那是梦中唯一留存的痕迹,也不知以后是否有缘再见那公子,正想到此处,已走至客房门前。

        想着墨香许在沉睡,她便轻轻推了门进去,因进去的时候仍在沉思昨晚的事,待到合上门转身,她才一下立在原地。

        屋内坐着的并不是墨香,而是远姐姐,此时和一旁的砚池眼里皆有怒意,她瞧见远姐姐的眼睛,或是因为一夜未睡,或是因为气急,已是泛红。眼见她还楞在原地,芊远便是直接走了上去,扬起手来,正要落下,见阿七闭上了眼,那手便在空中停滞,片刻后,终是缓缓放下。

        阿七感受到对面人似有抽泣,还未睁开眼,那人却将其拥入怀中。

        “以后不要自己跑出去了。”她只听到芊远在耳边微微道。

        她便轻轻点了点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远姐姐你等等,”她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翡翠环佩。

        眼见到环佩,芊远情绪似是更加激动了,砚池便立马上前来,“你可知,小姐担心,在你和墨香房中等了一晚上都未睡?”

        阿七心有愧疚,但许是脸上呈现出来的仍是呆滞之色,惹得那砚池更加生气,“你昨晚整夜,除了找寻东西,还去了哪里?”

        “我只在那湖边。”阿七清楚,砚池姐姐虽一直服侍芊远,但也是侯爷派去的人,昨晚之事若让她得知,恐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那你可见过了什么人?昨晚宵禁,总不可能徘徊于街上,你宿于何处?是何人收留了你?”砚池的神色愈发严肃,“还有,你那样貌可有人……”

        “砚池,”芊远此刻却突然打断了她,其神色已经略有平静,正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翡翠环佩,“阿七定是没睡好,趁着还未彻底天亮,让她休息会吧。”

        砚池欲接着开口,芊远却又道,“我也乏了,你扶我回房休息吧。”

        阿七目送着芊远出了房门,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已捏出了汗珠,刚刚一番询问实则让其心惊胆跳。而这边,砚池将芊远送回了客房,正欲下去歇息,却被芊远叫住,“砚池,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宣阳城,安康侯府书房外

        一男子匆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二字后,便立马推门而入。

        “侯爷,之前我们好不容易打探到当年南州嵩县县丞幕僚现身于汀南一村落中,却在我们的人赶去时,发现其已自尽于家中。”

        听到眼前侍从的禀报,安康侯握笔之手略微颤抖,“搜寻之时,可有提前惊动当地官员?”

        “应是没有,关于陆大人一案,上回寻求当地官员帮助,却又漏了线索。从那以后,凡是需要动用大量人手的,都是护国将军府内调派亲信查探,”说到此时,那男子与安康侯皆是一顿,彼此想到了什么,抬头对视了一眼。

        “这五年多来,三次查到相关线索,却又突然断掉,”安康侯从书桌前起身,缓缓踱步,“起初以为只是巧合,后来怀疑是当地官员走漏了风声,如今看来……应是侯府,或者护国将军府内,藏有耳目……对了,夫人和小姐她们也刚从汀南起身回来,你们此番前去,有没有……”

        那侍从自是意会,“侯爷放心,我们特别注意了小姐一行人的行踪,她们应是在东湖县内,未曾出去过,搜查并未惊动她们。”

        安康侯踱步回了座位前,似是舒了一口气,缓缓坐下,神色依旧是在沉思,却是开口道,“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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