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卿舒与三清

走出承恩宫，环绕曲折古奥的宫路，我示意玄英隐入暗处。他微微愣住，却也没问，乖巧拉着有点不明觉厉的槐序加入何坤的行列。自本朝来郡王并未有如我般加封国府的品级，故也未曾有圣上钦点内眷的。虽说对于郡王而言，府内未曾有明确的品级，但如若是国公府加封皇爵，内室便可受封，亦可拥有干涉府中政务的权力。眼下还未揣测圣上是否有择人辅佐我府上军务政务的意思，如若仅是照料内务，那想必是给予位高权重之族一个荣耀或是烈门忠将之后一门依靠；可若是掌管府上机密事务更甚者随军出行，那必是为莘黎国府扶持人才或是择取盟友。槐序与玄英皆是祖父所择取辅佐我的将士，早已涉及内务又涉及军务，路上或可被人瞧见，且在金桐台上今日参选之人又未定夺是敌是友，还是不要让他们碰面的好。

        正走着，路过一以绿松石子镶嵌的长廊。倒是稀奇，且不说宫中罕有绿松石，就这薄凉清透的色调，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宫妃中意过。再细瞧，远处是一所悬着翠绿匾额的小殿，围墙内颇有江南色调，虽说没有小桥流水，却也是青墙黛瓦般的妆饰，倒叫我觉着好生亲切。

        我示意停下，阿嘟大抵知道我有吩咐，早已欠身小步急趋至我身侧，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笑笑，“无事，不过想问问这是哪位宫嫔的殿宇，倒是婉约别致。”

        “回禀殿下，此为陛下赐清鄂妃改造的居所，前为春重宫，后为册封清鄂娘娘改称卿舒宫。后三皇子、四皇子、先六皇子、七皇子相继出生，便又辟了三座寝殿分别名曰：清彭、清消、清轴。”

        我心中有些好奇，“是这位清娘娘取的殿名？”

        阿嘟颔首，“殿下清明。”

        我想起来，这位三子之母，应该是前朝太原晋阳王之后，身世显赫，可我记得，从前翻档案时，她却是从文的仪仗接入的宫中。

        “不知这位清娘娘的母族，是哪方勋贵？”

        何坤从宫墙淡出，打千回道，“娘娘母家是江左顾氏，说来不是勋贵，清贵还差不多呢。”

        “江左顾氏？”

        何坤的眼里似笑非笑，“回殿下，就是先帝为训导殿下请的顾侃廷师的长千金。”

        “哦？”我有些讶异，也了然他的讥诮。原来是他家的人，只是，这外孙女，难道也遗传了恩师的乖僻不成？我暗自罕呐匾额上的题字：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

        这可是一首辛辣的讽刺诗，斥责的是郑文公的昏庸。虽说文意是极尽雄壮描摹的战局开景，可句句反语，这清鄂妃，倒也是有几分奇特的。这样的匾额，倒也说不定纯粹觉着这诗做的好，今人看古诗，各花入各眼，古诗新解也未可知。

        “娘娘是顾氏教养的吗？”

        阿嘟回道，“听闻娘娘入宫前系外族教养，不过几年一回京中晋氏探亲罢了。”

        我觉得疑惑，以恩师的脾性，怎会让后代入宫？这十几年都在他膝下承教甚少回京的话，必定感情浓厚才对。何况这清鄂妃看起来圣眷浓厚，人应当也不差，不知恩师作的什么打算。他虽是文人，行事却一向果毅，送了这外孙女入宫，实在不合常理。看来我离开的几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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