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嫉妒

李舟思尴尬地停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张耀祖极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就连一向以温和友善著称的吴俊卿都忍不住皱眉。

        赵慎行忍无可忍，他站起来说道，

        “有的人于学问上止步不前，但在阴阳怪气、嫉妒旁人上真可谓一骑绝尘，我等凡人着实无法相比。”

        “噗——”

        周围的人听到这犀利的话语都忍不住发笑。

        周然脸色涨地指着赵慎行，说道，“赵慎行！你……你……你什么意思？”

        后者故作惊讶道，“嗯？周然你怎么了？我说有的人啊，我知道你必定不是那种嫉妒心极强之人，更不会做出每天只会盯着同窗的小人行径。”

        这番话说的周然是赞同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而后只见他喘着粗气愤然地甩袖离开。

        吴俊卿眼含笑意，轻轻指着赵慎行说道，“慎行啊慎行，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促狭的一面。”

        李舟思更是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一脸的佩服。此举在现世被称为——‘迷弟的凝视’。

        “可不嘛，你们看那个周然后来的脸色多难看，我一定要把慎行刚刚的这句话记下来，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呢！哈哈哈哈哈哈。”

        与这厢其乐融融、气氛轻快不同，刚刚愤然离开的周然来到房后面，周身笼罩着满满的低气压，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现在是满眼的嫉恨。

        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赵慎行还在乙班时，夫子就对他那样重视？明明他们都是寒门出身，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自然的和张耀祖他们结交？为什么就连夫子的孙子都对他崇拜不已？

        有太多像这样的不甘，他自认为与赵慎行的学问相比不差什么，那为何他如此受众人追捧？

        随后周然想到，从赵慎行刚刚的话里就能听出此人极为奸诈狡猾，众人都被他表现出的谦虚好学给骗了。

        对！一定是这样！想通后他决定自己一定要当面戳穿赵慎行的虚伪行径。

        下学后，赵慎行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张耀祖叫住他，

        “等一下，慎行……我……我想……”

        张耀祖支支吾吾就是不说明白，赵慎行看着好友无奈道，

        “耀祖，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嗯……那……那个，就是，慎行，我想……想借看一下你的笔记。”

        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你知道的，我刚刚在课上又被夫子罚了，以前夫子讲的许多我都忘记了，就想看看你以前的笔记。”

        语毕他忐忑不安的看向赵慎行，后者听闻大方道，“原来是这事，可以啊，但我都放在家里了，明天我给你带来。”

        张耀祖自然喜不自胜，“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啊慎行，明日我给你带我家厨娘做的桂花糕，做的可好吃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学堂。

        初春的夜晚透着刺骨的寒凉，赵慎行被冻得鼻尖通红，但他落笔极稳，不见丝毫颤抖。

        此时他正坐在书桌前认真整理着今日所学，‘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

        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烛光照在赵慎行脸上，可以看见他的神色极为认真。

        以前的赵慎行清秀的像是个小姑娘，但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之久。

        虽然现在的他依然白皙秀气，但是无论谁看都不得感叹一句，‘好俊秀的小郎君！’

        半个时辰后，赵慎行感觉眼睛有些酸痛，连忙放下毛笔闭目养神。

        他心想一会儿还要再写一遍千字文，算上前几日所写，今日已经是第四遍了。

        还有两天就是休沐日，这两天前还能在写两遍，一共就有六百文的收入。

        他可以买一刀纸，再花一百文给家里买些吃食。

        还要拿出一百文，给爷爷、大伯和爹爹他们买些酒水，给大伯母和娘亲买两支木簪，再给大丫买点零嘴。

        大哥嘛，嗯……大哥就不用了，他有吃的就满足了。

        剩下的二百文就攒起来，用做以后科举费用。

        这样攒钱还是太慢了，该怎么样挣钱呢？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赵慎行索性先放弃了。

        休息了一刻钟，他便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

        走了片刻后就坐在了书桌前，开始写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等写完这篇千字文，已经到了亥时，赵慎行把纸张晾在书桌上就上床休息了。

        ……

        第二日又是赵慎行最先醒来，刚掀开被子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起身整理好床被，他出屋去到厨房洗漱。

        因为孙氏知道他起得早，现在早上天冷，就会提前一天烧上热水在灶上热着。

        洗脸时水还是温的，洗完脸脑子清醒不少，而后赵慎行拿起了一旁的牙刷开始刷牙。

        早在宋朝时期牙刷出现了“明穿”这种植毛法，明穿法是指植毛孔洞穿，正面孔径略大，背面孔径略小，并有凹槽，毛发植入小孔后在凹槽处用金属丝加固。

        不但有牙刷，还有牙膏。

        宋代官修医书《圣济总录》在《揩齿》一节列出了二十七种揩齿药方，用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细辛等材料，相当于今天的牙膏。

        洗漱完便又开始了今天的锻炼，先是跑步半个时辰，而后又举沙袋半个时辰。

        等吃完早饭出门去学堂时，已经是辰时。

        赵慎行坐在座位上，张耀祖突然拍了他一下，“慎行，又来这么早！”

        “你也来了，夫子昨日的罚抄你写完了吗？”

        “放心吧，都抄完了，昨晚我可是很晚才睡，手都要抄断了！”

        就在这时吴俊卿也到了，只见他慢悠悠地补充道，

        “你看他敢不抄完吗？若是抄不完，夫子可绕不了他。”

        张耀祖对说风凉话的好兄弟投以极大的白眼，随后又道，

        “慎行，多亏了你的笔记，好多夫子以前讲过的内容我都忘了，今天我把它抄录完，明日再还给你。”

        “行，我不着急。”

        吴俊卿听这对话不免感到惊讶，因为昨日看过赵慎行的笔记，他知道那样一份笔记有多重要，他的主人必是耗费心血才完成。

        虽然赵慎行平日里丝毫不藏私，同窗的疑问都会耐心细致地解答，但这和笔记的重要性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虽然知道他为人一向坦荡大方，但却不知他这样无私。

        想到这里吴俊卿不禁有些羞愧，可能是因为他从小便在一个复杂的环境下长大，所以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考虑自己能不能得到等价的利益，这和赵慎行完全不同。

        但后者可没想那么多，赵慎行认为书读的好不好，完全取决自身是否努力，一味的防着别人是不对的，那样的行为只会让自己变成一只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

        况且他也不是圣母，并不是谁来借他都会这样大方地借出去，这样的待遇，只有他认可的朋友才能得到，其他人就算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吴俊卿身上，只见他也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道，“慎行……那个……我……我能不能也看看你笔记？”

        “当然可以，那明天耀祖你就直接给俊卿就好。”

        “谢谢你慎行，我记得你一向喜欢《梦溪笔谈》，前两日我刚的了一套，明日我就给你带来。”

        赵慎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好啊！俊卿，谢谢你。”

        看到这张耀祖忍不住吃味道，“哼~昨日我说给你带糕点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高兴，你说，你还喜欢什么书，我都让我爹找来！”

        吴俊卿对这幼稚的行为不禁感到无语，赵慎行只能好声好气道，

        “糕点我也喜欢，书就先不用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那行吧，但是刚刚我已经受到了伤害，你说怎么办？”

        “嗯…那你想怎么办？”

        此时的张耀祖终于露出了他最终的目的，“后日便休沐了，我不管，等休沐日那天你一定要去找我玩，这样才能弥补我受到的伤害。”

        赵慎行本想在休沐那天去书肆交书，拿到抄书的钱，在回家继续抄写《论语》。

        但转念一想，他也确实没和友人出去游玩过，以前受邀时都以天气寒冷推拒了，但现在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季，这……

        张耀祖一看眼前的人有松动的痕迹，连忙再接再厉道，“慎行，你看我以前约了你那么多次，但都被你拒绝了，这次你就答应吧，好不好？”

        吴俊卿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慎行，现在天气这么好，若是不出去多可惜，都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看着两位友人期待的双眼，他只好同意，“那好吧，我同你们出去。”

        闻言张耀祖二人自是欢喜不已。

        在夫子讲述完今天的课程时周然拿着几张纸走到夫子面前，只见他恭敬道，

        “夫子，这是学生做的笔记，请问夫子指正不足之处。”

        “嗯，虽然记得很全面，但主次不分，整体看起来有些杂乱。”

        周然听到夫子的回答后脸色骤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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