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崩溃了

楚焕离开医院后，去见了黄嫣。

        黄嫣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曾经英挺俊朗，神采奕奕的青年，此刻面容憔悴，瘦的快要脱相了。

        还不等楚焕开口，她的眼圈就红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黄嫣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心里的人是他。”

        楚焕垂了垂眸：“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别人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嘛。”黄嫣朝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半开玩笑地说，“后面你可有的受了，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管，家里的老头们难搞得很。”

        “对不起，谢谢。”

        “哎呀，你快别说啦，赶紧回家睡个好觉吧，醒来还得忙活呢。”黄嫣轻轻推了他一下，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拜拜。”

        女孩转身的一瞬，不争气的泪珠还是滚落下来。

        第二天，楚焕跟黄嫣取消婚约的事便上了新闻头条。各类八卦众说不一，这可把楚黄两家的长辈给气坏了。

        可偏偏不管家里老的怎么劝说，这俩小的都跟铁了心似的，一个比一个固执，前几天还你侬我侬地约会，短短几日就跟陌路人一样。

        莫晚星出事后，杨玉珍也回国了，只是不跟楚丕住在一起，她一个人住在市区的一栋公寓，离澜馆也就几百米。

        她隔三差五地去找楚焕，楚焕其实对她有点陌生，尽管是亲生母亲，可从小没怎么在他身边，两人见面总是客气中带着疏离。

        杨玉珍是个精致的女人，哪怕在自己家里，在儿子面前，她也总是画着淡妆，搭配着当季最新潮的长裙。

        “焕焕，我跟钟伯学着做了惠灵顿牛排，你尝尝看。”杨玉珍期待地看着儿子。

        楚焕的眼神却木木的，机械地“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就没有其他话题了。

        “哦，对了。下午小灵儿约我跟他一起去看话剧，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杨玉珍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不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楚焕道，丝毫没注意到杨玉珍面色的尴尬。

        杨玉珍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她其实内心特别后悔，后悔在儿子成长的关键几年没有陪在他身边，楚焕如今的冷漠有她的一份。

        “没事，你忙嘛。”杨玉珍坐在楚焕对面，目光描摹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庞，心里挺难受的，“儿子，其实妈是支持你解除婚约的。”

        楚焕顿了顿，道：“我知道。”

        “其实，你跟黄嫣订婚之前，我给阿星打过一通电话。”

        楚焕手中的叉子陡然碰响了白瓷盘，他问：“你们说了什么。”

        “因为我一直极力反对你爸给你张罗联姻的事儿，我不想你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那时候，我以为你跟阿星要么互通心意，要么彼此爱慕，所以就希望他能主动阻止你的联姻，可……”

        “可他并没有。”楚焕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对，他说跟你之间的关系，还配不上‘爱’这个字，太沉了。”

        “确实是阿星的风格。”楚焕淡淡地笑了笑，“他啊，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在我面前大多数乖顺的像只小绵羊，可他实际上傲得很，骨子里还是那个傲慢的莫家小少爷。”

        说到这儿，楚焕的语气不禁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就好像在跟旁人炫耀自家孩子似的。

        “你们年轻人总是在意面子，在意各种外界看重的东西，却总是忽略自己的真实内心。”

        “不怪阿星，是我没有给他想要的。”

        过了一会儿，杨玉珍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宝蓝色丝绒的小方盒，她递给了楚焕。

        “这是？”

        “本来想趁着你结婚前给你，这是你们楚家的传统，只传儿媳妇。早晚都要给你，你就留着吧。”

        楚焕轻轻打开那精致的小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戒指，银色的素圈中间嵌着一枚高贵的克什米尔蓝宝石，莹莹蓝光，美得不可方物。

        “这枚戒指据说是你曾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寓意忠诚和坚贞，象征着永不磨灭的爱情。”

        楚焕看着眼前这枚小小的戒指，忽然想起莫晚星生日那天的事情。

        他送给莫晚星的六芒星是放在黑色丝绒小盒里的，莫晚星当时误会了，他以为那是戒指。

        记得他当时一脸轻浮地说：“焕哥，你可别送我不该送的，要不然我可当真啦。”

        当时他不假思索地断了莫晚星的念头，冷漠地说：“不是戒指。”

        那晚两人做的非常剧烈，好像都在发泄着胸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和莫名其妙的愤怒。

        以前楚焕不明白，现在全想通了。

        曾经莫晚星的轻浮，冷漠，甚至是无情……全部都是他的自我保护而已，那层看似坚固的铠甲，实则只是一碰就碎的冰凌花罢了。

        楚焕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莫晚星那双白玉般的双手，两人曾经十指交叉，缠绵悱恻，做过世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

        阿星一定会很喜欢这枚戒指的，他会在碧绿的草坪上，单膝下跪为阿星戴上，然后再送给他一束最艳丽的玫瑰。

        他仿佛看到了阿星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戴着这枚戒指开心坏了，然后像往常一样喊他“焕哥”。

        “砰——！”

        突然眼前的画面碎了一地，连同阿星的笑也一并消失了。楚焕的眼前一片猩红，他的视线模糊了。

        “阿星……不！”楚焕突然起身，把面前的餐具和牛排猛地推开了，“哗啦”散落一地。

        “焕焕！”杨玉珍一下慌了神，她赶紧去扶住楚焕。

        楚焕浑身剧烈地发抖，他的眼眶猩红湿润，微微弯着腰极力地呼吸着，好像稍微站直身子他就会窒息一样。

        “焕焕，你清醒点！”杨玉珍一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噙着眼泪喊，“钟伯，快叫医生！”

        楚焕的世界好像对外关上了所有的门，他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

        莫晚星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巨大，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接受悲剧现实的局面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这段时间他看似没什么异常，可实际上精神始终高度紧绷，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近乎是极限了。

        他的心实在太痛，他的身体太累，他终于崩溃了。

        “他戴不了，他戴不了了！他的无名指……没了！！”

        “他的手指你不知道有多么好看……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阿星！妈，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他才能回来啊！！你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噗——！咳，咳咳……”

        楚焕情绪太过激动，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浅色的衬衣，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就在他晕倒的一瞬间，杨玉珍一把抱住了楚焕。

        她的焕焕原来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抱起来软软糯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比她高这么多了。

        楚焕长大后很少会叫她“妈”，方才那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妈”，却令她心中苦楚酸涩。

        “儿子，都会过去的。”杨玉珍轻抚着楚焕的后背，哽咽道，“别怕，以后妈妈都在你身边，是妈妈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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