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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陛下亲临3


沈均从府卫身后走出,刚想开口,一阵寒风吹过,他竟冷得有些发颤,若夏日里嚼冰是为解暑,也在瞬间感受那冻牙的一丝刺激,那冬日里出来吹冷风便是刺激连连;沈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道:“此处乃朝廷重案查处之地,不知阁下为何要往此地添新加彩?莫不是想往里面徒添赃物,欲嫁祸于人!”

沈均自问自答,白雪还在飘洒,渐渐添白了沈均的乌发。裹着斗篷的齐铭看着宅门口也不说话,侧对沈均。

沈均身后带头府卫拿着刀逼近搬运之人,斥道:“把箱子打开!”

运工眼见利刃瑟瑟发抖,霍霆上前相护,狠话放在最前面:“阁下若是要看,恐怕就没命回去了。”

沈均瞧着霍霆不像要拔刀的样子,单是恐吓就这么有恃无恐,再想,这马车简直就是明目张胆驶来的,没有一丝要躲避耳目的意思。

锦安可以这样堂而皇之仗势压迫他沈氏的人,只有皇室中人。

“退下。”沈均发令,府卫退了几步,随后自己独自上前,地上白雪绵绵,踩着十分软糯,不免发出沙沙的声音来。

齐铭取下斗篷的兜帽,转头看着步步逼近的沈均,沈均看清来者是齐铭之后,止了步伐。

两年前,国子监。

那时的沈均还算青涩,可给人的感觉却已是满腹诗书气自华的翩翩公子,而齐铭早已化作了纨绔皇子,有妻在内尚不怜惜,还流连风月之地。

齐铭在国子监内也算是独树一帜的人物。他来学生害怕,老师头疼;他不来,老师着急,学生一时竟不知道干什么。

那时,锦安就他一个皇子,也是在他十六岁时被封了王,并分府独住;国子监内有人敬畏自然也会有人巴结,沈均亦在其中。

这些人都打着与齐铭亲近的由头想在以后谋个光辉前程,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入了齐铭的法眼或者很合齐铭的胃口。

夫子还未到,齐铭破天荒的来早了一次,他把自己的书案当脚垫,双手抱在脑勺后又将后家书案作为靠枕,他哼着小曲晃着脚丫惬意自在。

“苏学士来了,苏学士来了,大家快坐好。”有学子突然闯入,在屏风前瞎叫,学子们纷纷正身入座。

齐铭也一不小心被惊到,他案前的笔架被他不安分的脚给踹落在地,有一支笔毫朝右飞出两个桌子那么远,最后滚落在沈均脚边。

齐铭叹气,的确,他早早地来到学堂就是因为这次是苏焕讲学,他也不是怕苏焕,就是觉得苏焕教训他的时候很啰嗦,会令他烦躁,这种事若是能用一个早到而避免,那就避免吧,怪难受的。

沈均拾笔,又恭恭敬敬地把散落各处的笔都捡了起来,他把东西奉送道齐铭的书案上,道:“燕王殿下,下次小心点。”

齐铭看不惯沈均这种好学生,开口就是嘲讽:“啧,沈学子乃国子监翘楚,竟不知也是巧言令色、足恭伪态之人,令人不耻。”

沈均驳道:“殿下多疑,且并未了解沈均是怎样的人,便以世人多伪的常态来判度沈均,不是明智之举。”

“有人贪恋美色,使敌一息尚存,最后江山呈现易主之象;有人过分信任他的属下,却被贬戍边城,令人悲哀;世间最亲密的关系,莫过于父子之情,可也不缺像本王这样的逆子;你光鲜亮丽的表象之后,是什么肮脏的内心?”齐铭的戾气中有一点痞痞的感觉,对沈均满是轻蔑。

齐铭所说的三件事,一是齐珩怜悯郑葶苈,至使郑葶苈变成了齐珩的唯一的选择;二是齐延太信任身边的人,对此毫无防备而远赴边城;三是自己,他把自己看做那大逆不道之人,把自己视为祸乱。

“君臣一场,恩德深厚,其间不乏奸臣出没,此事本难阻断;世间之事或许无情,做好事的人也许会徒劳一场,若殿下对他人不甚了解就盲目疑心,如此满目皆是暗鬼,下属便惶惶不可终日,这才是招致祸端的根本原因。”沈均也不说自己是棵什么菜,在论述中也把自己洗了个白白净净、一尘不染。

“沈学子说的不错,殿下作为上属,断不能盲目疑心下属。”苏焕拿着书本从屏风后走出,合着沈均一起教训齐铭。

“本王事事防备,又何错之有?”齐铭年轻气盛回头对着苏焕就是一顿怒怼,苏焕被斥了个莫名其妙。

苏焕道:“为上者的确不可心存侥幸,可盲目猜忌也会导致上下背德,二者心意不一致,是为祸端之初。”

“……”齐铭虽气恼,可也说不出什么了,是他理亏在先,苏焕也说他没错了,就这么算了吧。

齐铭刚拿起笔,想了想觉得不行,还是气得慌,又假装是自己不小心将笔丢了出去。

这只笔刚好落在了苏焕的脚边,他挑眉,表示不解。

沈均欲离,突然觉得齐铭这样的举动颇为可爱,他再次弯腰捡起笔,他将笔再次递过去,笑道:“殿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沈均,鸿均之世的均。”

这雪满了锦安还不够,依旧在肆意妄为地下,它侵染了雪中人顶天的肩,笑白了雪中人如墨的发。

有人仿佛走进了一场黄粱大梦,梦里天下太平、人心安定,乃鸿均之世。

“都离开这里。”沈均再次下命令,可是还来得及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齐铭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齐铭看着沈均,面无表情道:“沈卿能保证这些人不把此事情说出去吗?”

沈均答道:“臣,可以。”

沈氏府卫退离,凌霄见状继续着手头上的事,他们将箱子一个个搬进了这座不算华美的宅子。

齐铭威道:“朕记得沈卿说过,君臣一场,恩德深厚,其间不乏奸臣出没,此事本难阻断;然,祸端乃是上下背德、二者心意不相同而致祸起。你说朕这次该不该多疑?”

齐铭为什么不信沈氏,他这样做才是中了摄政王的奸计。若沈均这样说,是不是就上下背德了,可他心中有郁结,他如何能忍的下。

若齐铭因为他的一句疑虑,杀了这些府卫,他该如何面对这些府卫的家人,他该如何向沈献庆交代。

沈均迟迟不做回答,几乎把担忧写在了脸上,齐铭又言:“是沈卿教会朕,人心多善,不可视其表,也是沈卿教会朕,看一个人,首先要深入的了解他,再决定是否疑心他;如今沈卿这满目暗鬼,朕也惶惶不安。”

原来是沈均心生恶鬼,齐铭本就心有抱负,这或许就是齐铭的将计就计之策呢?

他该信齐铭的,不是吗?

沈均低头道:“臣知错,不该疑心陛下。”

齐铭道:“不怪你,是朕没找你商量,摄政王想娶沈悠悠,沈悠悠也的确在帮摄政王,这一点已是证据确凿;朕信你,可你不代表沈氏,朕有所防范这并无错,而朕只是想嫁祸沈悠悠一人,只要她不嫁摄政王,日后牢里偷天换日,沈悠悠隐姓埋名即可。”

沈均疑道:“此地是摄政王的私宅,里面有沈氏画舫的物件,陛下如何只嫁祸一人?”

齐铭道:“你也知道,摄政王不可能就这样入了诏狱,然后不出来了;此地已经变成了你沈氏之地,地契上盖的是嘉欣公主的印鉴,沈悠悠为了你年迈的祖母自会顶罪,不,这本就是沈悠悠犯下的罪状。”齐铭斩钉截铁地认定是沈悠悠的作为,又言,“而摄政王定是留了把柄在沈悠悠手上,他就在狱里看着,就看你沈氏对他够不够真诚,看看沈氏会不会自认罪名也要托他下水。若是二者相安无事,你觉得朕对你沈氏会不会有猜忌?若沈氏忠于朕,摄政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沈氏因此元气大伤,这朝中还有苏氏、刘氏是摄政王助力,你替朕想想,日后朕的处境会是怎样的?”

知齐延者,莫过于齐铭。

齐铭此话虽是说给沈均听的,可说的也是大实话;这齐延玩起心计来,人鬼都不放在眼里。

齐延是个多明白的人啊!他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依照如今的局势,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选择一人,辜负天下,或是选择天下,辜负一个给他选择的且爱他的人。

齐延选择了前者而已。

其实最开始是什么选择都没有的,是齐铭给了他选择,他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用一人,了却朕对沈氏的猜忌,换你沈氏无虞,这是朕唯一能做的。”

翌日清晨,沈悠悠照常给老夫人梳着发髻,她惶惶不安,梳着梳着就发起来呆,她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沈均还没回来,这是不是说明沈氏无事,齐延也无事;又或者说,赃物早就放进了宅子里,沈均没抓到栽赃的人,而大理寺正在来沈府的路上。

老夫人看出了沈悠悠的忧愁,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夫人是个坚毅的女子,她道:“我的阿悠啊!有些事做了,就不要瞻前顾后,愁这愁那的,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就是天大的事,还有母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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