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科举风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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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开明治下,广纳谏言”,便可不论身份、地位,人人都能言说,上至股肱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所言便是心声;这民意不可违,民声不可不听,齐铭是难以相驳,更不能驳。他愠怒却不能发,对郑朝颜的示弱不予理会,幽目已示下,冷道:“如此说来,沈侧妃特地求见,原本是对明月受罚不甚满意而牵扯到懿妃身上,说出这番言论就是为了向朕进言,调查琵琶断弦一事?”
“不甚满意”四字几乎是齐铭咬着牙一字一字挤出来的,随后他挑眉不屑,好似在嘲笑沈悠悠:你一届女子御前谈论国事,是在教我做事?呵!班门弄斧!
“妾不才,一番拙见难登大雅之堂,让陛下见笑了。”沈悠悠已惹人不快,立马低头认了怂,更加不敢对郑朝颜的示弱变本加厉的责问。
“怎么会,有人作奸犯科,使懿妃玉体负伤、欲搅乱朕的万寿宴,触的是朕的底线,且关乎国事,若不按律究办,朕便难以服众。”齐铭道,“传朕令,乐府总管暂时收押,秦宝林禁足,凡是经手过琵琶的人通通拿下;韩敬,此事由内侍省调查,麒麟卫从旁协助,势必要揪出在琵琶上动手脚的人。”
韩内侍闻言,先是一惊,然后这副惊愕的样子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礼道:“小人领旨。”欲离。
“沈均!”齐铭突然想起沈均剑指西临使者一事,嘴上呼喊,韩内侍闻声,回过头来望着齐铭,齐铭再吩咐道,“先派人把沈均给朕叫来。”
韩内侍道:“陛下,沈侍郎已在甘露宫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天寒地冻,恐怕已伤及腿骨,实在不宜面圣。”
齐铭眸子寒冽,冷讽道:“他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拖也要给朕拖过来,就算让他趴在地上回话,也是他自作自受。”
“是。”韩内侍离。
沈昙担忧道:“陛下,哥哥他……”
郑朝颜打断道:“陛下,若说到经手琵琶的人,沈侧妃是协助懿妃出演之人,由于侧妃是王妾,身份卑贱、登不得席面,她便一直在偏殿恭候,偏殿中放着万寿宴需要用到的多种器具,琵琶也在其中;之前懿妃在行宫遇刺,有传闻说,是摄政王派人做的,侧妃是摄政王的妾,不知琵琶断弦,可与沈侧妃有关?”
“惠贵妃,您主理后宫,却出了这等纰漏,是不是你办事不利的缘故?陛下是不是得先问你的罪啊?”沈昙气不打一处来,终是不忍瞧见沈悠悠受辱,率先与人敌对,随后拽着齐铭的袖子道,“陛下,沈侧妃是昙儿的亲姑姑,从小与昙儿一起长大,必然不会加害昙儿。”
秋蝉质问道:“掌宫中凤令的是太后,主宫中大权的亦是太后,懿妃这是要把罪责都怪到太后身上吗?”
“这位姑姑,你的衣服怎么湿了?衣衫不净,是为殿前失仪,太后娘娘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吗?不知姑姑明不明白‘狐假虎威’的意思,您滥用太后的威仪,不怕扫了太后的威信吗?”沈悠悠听到沈昙护着自己,满心欣慰,沈昙遭受责难,她又岂能坐视不理?况且,在座的人里除了沈悠悠,没有人敢和郑葶苈对着干,亦没有人适合公然挑衅郑葶苈的权威。
能与郑葶苈相对的,只有齐延的势力,沈悠悠自有齐延护着,谁敢动她分毫?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悠悠与人较量起来,这狠的程度丝毫不逊齐延。
“沈侧妃!”秋蝉满脸难堪,最终和郑朝颜一样没了下文,自己被抓到了小辫子,理亏又卑微,说不过呀!
“秋蝉,你仪容有失,朕念你是母后身边的人,不予追究,退下吧。”齐铭扶额,无奈叹气,心中暗骂:都是蠢猪!被一个人怼的说不出话。
“谢陛下宽容,是奴婢糊涂,给太后蒙了羞,奴婢愿自罚三个月的俸禄,以正宫中纲纪。奴婢告退。”秋蝉退离。
待人离后,沈悠悠逼问郑朝颜:“贵妃娘娘,您刚刚说摄政王怎么了?妾适才没有听清,实在为殿下担忧,可否再告知妾一遍?”她也不数落郑朝颜妄议亲王的罪责了,也算是给郑朝颜一个台阶下;更何况,齐铭在场,她也不好再当着齐铭的面数落齐铭的妃嫔。
当然,前提是郑朝颜要识趣,若她不识趣,沈悠悠不介意再打她的脸,就算齐铭在场也不好使;诽谤齐延的,沈悠悠一个都不想放过。
“摄政王……”郑朝颜支支吾吾也没道出个什么来。
此时,沈昙又得意了,更多的是,她感受到了沈悠悠对她的忍让与宠爱。以沈悠悠的胆识面对沈昙之前的猜忌,她完全可以将沈昙喷个狗血淋头,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对沈昙只有谦让、示弱与不断的解释;只可惜,那时候,沈昙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聒噪,和朝堂一样聒噪,三个女人一台戏,已经唱了许久。
“陛下,沈侍郎带到。”内侍架着沈均,生生是把他拖进来的,沈均的双腿已被冻麻,勉强也只能跪着。
“行了,此事先调查着,沈侧妃是劝谏朕追查此事的人,想必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懿妃担保,届时有需要沈侧妃配合的,侧妃知无不言即可;朕,会给你们一个公道。”齐铭一时头疼的紧,不耐烦道,“除了沈均,其他人都退下。”
“是。”众人告退。
最先松下一口气的是秦姝,虽说她被禁足,就目前来说她的性命暂且无虞,或许因为齐铭的一句公道,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觉得,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不会遭殃。
这句话,齐铭就是对她说的,恍若神明给予了她一场平静如水又波澜壮阔的救赎。
沈均的身子感受到了屋内的温度,在冰与火的交叠中迅速回暖,甚至开始炙热;沈均抖着双手抱礼,微弱道:“臣沈均参见陛下。”
齐铭质问道:“朕让你剑指南月,你却与摄政王串通一气把兵部失窃的矛头指向西临,沈均,你是何意?”
“陛下说,要在南月面前显尽摄政王的威风。臣以为,这是陛下在南月这边全身而退的办法,而摄政王为拉拢臣的势力,助臣拿到了退兵的契约,臣在南月皇面前已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不愿再远赴冢门,最后拿契约胁迫臣,臣只好将矛头指向西临,放过了南月一行人;对此,这是摄政王能耍的最大的威风。”
南月接触过的锦安强者便只有齐延与沈均,这二人强强联手,便是对萧乾的最大威慑;当然,楚云天才是吓退萧乾的那个主要因素,可齐铭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沈均不会说,也不能说,亦不愿说。不会说是因为他答应了齐延,要帮齐延掩护宁锦书;不能说是因为他欺了君,还不止一次,休明峰围剿齐延他隐瞒了楚云天的存在,越州岐釜他亦没有将楚云天出卖,襄芳牢狱是他放走的楚云天,还有这次他为了不会说,又将齐铭欺骗;不愿说是因为楚云天,此时他眼里的楚云天就像一个壮志未酬却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和他一样,不能坦诚,即便坦诚也会遭到质疑与谩骂,一个仕途无门,一个仕途不保。
“你说,摄政王胁迫你?”齐铭厉目而视,他一下便挑出了沈均话里的谎言;这一切都是齐铭安排的,他自然知道沈均有没有说谎。
“臣糊涂,臣说错了,是君子协议。”沈均看着齐铭,齐铭的双眼似乎已将他看穿,他下意识便慌乱地做出承诺,“臣保证,只此一次。”
齐铭离了榻,蹲下,他盯着沈均的双目,再问:“那个西临人是谁?”
沈均道:“臣不知。”
齐铭挑起沈均的下巴,告诫沈均:“记住你现在说的这三个字,‘臣’是君臣的‘臣’,是朕的臣子,‘不知’是你的忠诚,是沈氏的忠诚,是你对朕的保证,你并没有被摄政王收买。”告诫完,齐铭再问,“朕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太后来了,太后用秦王向摄政王要走了那个西临人,秦王被查出是刺杀昙儿的罪魁祸首,这次摄政王将扫清他派人刺杀昙儿的流言,昌州已是摄政王的囊中之地……”沈均目光涣散,说着说着一头栽进了齐铭怀中,沈均因高热而昏厥,即便如此,他依旧顶着高热在齐铭犀利的目光中将楚云天又一次隐瞒了下来。
齐铭搂着沈均大喊:“传御医!”
这个西临人一定藏着齐铭不为所知且不能知道的秘密,郑葶苈不惜代价要将那个西临人从齐延手中换出,之后秋蝉便送来了不思的解药;如此可以确定,制毒之人自西临而来,那异香的香料亦出自西临。
可是,齐铭不太高兴,因为齐延查到了端倪却没有告诉他,因为齐延又一次将解药弄丢了,因为这次,齐延为了自己的利益,直接将解药奉给了郑葶苈。
可笑,真可笑!齐延本是一只虎,他竟与虎谋皮,枉费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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