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书肆

皓月当空，华灯璀璨，宽阔的街道上，布满林立的商铺，街道旁的小摊位上也摆满了各色货物，货主们满脸堆欢地招揽顾客。
  许是节日将近，街上的人比平时要多上不少，有年轻恩爱的夫妻手牵着手，一同漫步游览，偶尔在某个售卖首饰的小摊位驻足；也有未嫁的姑娘们三两结伴、说说笑笑，讨论着几日后的荷花节。
  不时有孩童疯跑着笑闹，间或夹杂着大人不甚严厉的呵斥声，街边摊主小二吆喝声此起彼伏，人间的烟火味浓烈却又让人沉醉。
  说来也很奇怪，一位蒙着双眼的少年走在前方，后面却跟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袍低着头的少年。
  按照常理来说，怎么着都不应该是看不见的走在前面吧？
  而且前面那个就算不是真的瞎子，蒙着眼睛走路却撞不到人这也很不正常吧？
  陈初从会仙楼出来之后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直到听见从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的时候才开始迈动步伐。
  陈初走在繁华的街道之中，骤然停下了脚步，山中即便是过节之时都没有如此热闹。
  走在他身后的姜南一直盯着地面，以至于陈初停下脚步的时候她都快没有发现，这就导致她的脑袋稳稳撞在了陈初的背上。
  姜南抬起头望着陈初的背影，弱弱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陈初顿时说不出话来，自己一个外来的，而且还看不见，怎么走？走哪去？
  姜南看着陈初不说话，就以为他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低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之前不应该在没弄清事情的情况下就对你说那些话，真的很对不起。”
  陈初愣了一下，他之前会离开客栈完全是因为李青山。
  他本来以为那会仙楼只是一个单纯的喝酒的地方，但是后面从姜南的话里面察觉到了那地方和青楼的差别并不是很大。
  他本就是打算饮完酒就走的，只是李青山突然出现在那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是想一下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种地方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李青山会出现在那里再正常不过了。
  他会离开的一个原因是因为酒已经喝完了，另一个就是担心李青山会笑话自己，虽然说去那里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这并不妨碍李青山笑话他啊。
  那家伙在之后的路上肯定会逮着这次的事情一个劲挖苦自己的。
  至于没有将那两坛酒收进乾坤袋的原因，是因为他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当时那里的人那么多，虽然李青山和他说人尘世间现今的修士并不多见，可那也不是没有啊，他要是使用乾坤袋的话，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惦记。
  陈初听着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开口说道：“我没有因为你说的话生气，只是好奇这里为什么这样热闹。难道你们过荷花节的时候都是这样吗？”
  姜南听到陈初说他没有生气，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为陈初解释起兰陵城的荷花节起来。
  “我们这里的荷花节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主要是为那些还未嫁娶的年轻人寻一个良配，而且还会提供荷花酿、莲花酥等。”
  陈初想起之前那个女子对自己提起过荷花酿，于是问道：“荷花酿的味道怎么样？”
  姜南摇头说道：“我没有喝过，那东西每年就酿三坛，不过我听那些喝过的人说味道很好，比会仙楼的桑落都要好上一些。”
  陈初疑惑问道：“只酿三坛？那怎么才能喝到？”
  一旁的一位小贩听到陈初的话，插了一嘴进来。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荷花节本就是为那些年轻男女们准备的，桃花酿自然只有成双成对的人才能喝到了。”
  小贩回忆起当初的事来，脸上浮上一抹笑容，“我当初可是夺得了一坛呢，那味道，比起桑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若是有机会，还真的想要再参加一次呢。”
  此时一个穿着红色衣裙、身材丰满的妇女从后面走了出来，揪住了小贩的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贩吃痛，连连说道：“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红裙妇女将小贩甩到一边，说道：“两位公子，我们兰陵城的荷花节可是和春节一样重要的，只有年轻男女一起才能参加，至于夺冠的奖励，除了荷花酿之外还有很多别的。”
  “兰陵荷花节外来人也是可以参加的，两位若是有兴趣大可在我们兰陵城多待上几日，到时候寻个看得上眼的一同去碰碰运气。”
  凭着这两位公子的容貌，寻个妙龄女子一同去参加荷花节应当是不难的。
  陈初微微点头，问道：“大婶，我听说那荷花节还有几日，为何……唔……”
  “姐姐，他看不见，您这么年轻漂亮，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陈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南捂住了嘴巴，先前的那个小贩则是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那个妇人本已经抬起的手在姜南捂住陈初的嘴巴之后就放了下来。
  妇人带着笑意看向姜南，笑着说道：“这位小公子的嘴倒是甜，以后定能找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妇人又看向被姜南捂着嘴巴的陈初，轻笑讥讽道：“这位公子就不一样了，不仅眼睛不好使，连话也不会说，恐怕得是同你一样的女子才能看得上你。”
  妇人说完之后就帮小贩收拾摊位起来。
  待到妇人离去之后姜南才松开捂着陈初嘴巴的手。
  陈初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开口问道：“我不应该叫她大婶吗？”
  他明明是听声音判断年龄的，难道自己听错了？
  姜南看着妇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说道：“虽然那位的年龄确实够做你婶婶的，但是你这样直接地叫她大婶，是不对的。”
  陈初疑惑问道：“哪里不对？”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也不能说瞎话吧？
  姜南看着榆木一般的陈初，无奈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你现在困吗？不如我带你转转？”
  陈初想了想，问道：“这附近有书肆嘛？”
  姜南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道：“附近有几家的。”
  陈初点点头，“能带我去看看吗？”
  姜南本来想问他看不见还要买书作什么，但是想了一下还是算了，牵起陈初的一只手说道：“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等到了我可以帮你挑一下。”
  陈初任由姜南拉着自己，顾晚当初在崖底读给自己听的那本书的名字蓦然出现在心头。
  “帮我找一本叫‘九术’的书吧。”
  姜南点点头，带着陈初进入一家书肆。
  书肆的老板一看到姜南两人进来就走了上去，双手拢在袖子中，笑问道：“两位客官可是来买书的？我这里有许多上好的那种适合两位这种年纪看的书。”
  这日子还有人来书肆，着实让老板有些意外，毕竟荷花节的前几日应当是街上的那些小贩赚钱的时候。
  他这书肆一般得等到荷花节之后才会有人来，这荷花节还未开始就有客人来了，确实算得是一件奇事。
  书肆老板看向姜南，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什么书啊？”
  “你这里有名字叫做‘九术’的书吗？”
  书肆老板一愣，笑着说道：“有没有那得两位自己去找呀，您说对不对？”
  姜南松开陈初的手，想要去找一找，可陈初却是一把将她的手握住，转身朝书肆外走去。
  书肆老板跑到门口看着离去的两人，喊道：“没有那个也不要紧啊，还有别的可以给你们挑的。”
  两人离开书肆之后就换了一个位置，毕竟街道如此嘈杂，陈初的听力再好也难免不会碰到人。
  “我还没看呢，怎么就直接离开了？”
  姜南拉着陈初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中，不解问道。
  “那里没有我想要的那本书的，至于我这个年纪适合看的书，我都已经看完了。”
  姜南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老板说话的时候底气不足，而且当年店铺内的人不多，如果有的话他会直接拿给我们，而不是让我们自己找。”陈初解释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书肆吗？”
  姜南带着陈初一连进了好几家书肆，甚至路边的书贩的小摊位也寻找过了，都没有陈初想要的那本书。
  陈初听着姜南出现了一些起伏的呼吸声，驻足说道：“要不今日就先到这吧？”
  姜南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地方没去呢。”
  姜南带着陈初弯弯绕绕，走到了一个相对冷清一些的街道，在一个名叫山崖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陈初发现嘈杂声渐渐远去，周围的环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姜南也停下了脚步。
  “到了？”
  “嗯，到了。”
  姜南点点头，领着陈初走了进去。
  书肆的老板是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腰间佩戴着一块团龙玉佩，如瀑的长发松散系在脑后，手中拿着一本书靠在一旁堆书的架子上。
  见到陈初二人进来也并未像之前书肆的那些老板一样迎上来，只是站直了身子，微笑着问两人，“不知两位想买些什么书？”
  姜南问道：“这里有叫做‘九术’的书吗？”
  老板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僵，问道：“两位说的可是那种‘九术’？”
  陈初开口说道：“龙翻、蝉附、猿搏、龟腾、凤翔、鹤交颈……”
  “嗯，我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书了。”老板开口止住了陈初后面的话语，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打量着姜南，“那书我这里确实有一本，只是二位如此年轻，虽然确实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买这种书，真的好吗？”
  姜南看着年轻老板脸上怪异的笑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书？”
  “嗯？你不知道‘九术’是什么？”
  这次轮到那年轻的老板愣住了。
  敢情这是那位瞎了眼的公子想要啊，可惜了这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了，白生得这么好。
  姜南摇了摇头。
  年轻老板笑着看向陈初，说道：“这位小……公子还是问问你旁边那位吧。”

  陈初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强身健体的书吧？”
  年轻的老板又是一愣，但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强身健体的书，可还是试探着问了陈初一句，“你真的不知道‘九术’是什么吗？”
  姜南此时也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于是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是什么书不就行了吗。”
  年轻老板清了清嗓子，看着姜南的眼睛，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房中术。”
  姜南小脸一红，她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房中术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她看向陈初，那位年轻的老板也看向陈初。
  “房中术是什么？也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一种吗？”
  姜南愣住了，那老板也愣住了。
  片刻后，笑了出来，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初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公子就把它当作强身健体的书吧。”老板顿了顿，“它确实有着延年益寿的作用。”
  老板又看向一旁的姜南，笑着问：“这位小公子还要买吗？”
  姜南红着脸看向陈初，仔细打量一番后，问道：“你还要买吗？”
  陈初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轻声问道：“我应该买吗？”
  老板闻言，掩着嘴笑得弯了腰，手中拿着的书都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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