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安家

皇室并不兴什么庶子不能长于嫡子，这毕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若是正房嫡妻一直无所出，会引起大麻烦的。可是，若当初云留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只怕母亲孩子都没有活到第二天的命。

        黎皇贵妃这么一想，倒也顺下气来，“嫂子说的在理，程漓不过一个丫头，本宫确实没必要跟一个丫头片子过不去。先前因着她生母，本宫倒是被气蒙了眼。”

        黎大夫人笑了笑，道：“娘娘能理清这茬便是再好不过。要臣妾说啊，娘娘就当是在养个小猫小狗，好生待着了，这殿下也会记得娘娘的好。”

        将自己的亲孙女比作阿猫阿狗，若是寻常的祖母自当是十分生气，若是那种宠爱护短的，怕是当场就落个那人没面。可惜啊，黎皇贵妃压根没当阿囡是她孙女，听了这话只会觉得应当，哪会去护着呢。

        “嫂子放心，本宫记下了。”

        阿囡这事解决了，黎皇贵妃便问起了河北西路的事。

        “哥哥那边的消息如何了？”

        黎大夫人苦笑道：“前日才到的信，信上说老爷派了底下的人去各地收买粮食了，这粮户见状，都纷纷坐地起价，如今也只收了不到四万石，还有六万多石等着填补。”

        黎皇贵妃被这数字也给惊到了，“怎会这么多？”

        她原先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没有具体数额，只晓得贪了粮食，如今知了这具体数额，心下也不由得急了起来。

        “这十万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河北西路那么大一块儿地方，粮户也有不少，每户收个一万石，这十万也能凑的出来。这些日子过去了，怎么才收了不到四万？！”

        黎大夫人道：“娘娘说的正是这个理，老爷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谁知这泸州当地的粮户家的存粮不知被谁给买去了大半，真是好大的手笔。”

        黎皇贵妃闻言不由的睁大了美眸，吃惊道：“全部？这可不止十万石！那人买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随后，她似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程筝！一定是他！除了他，没谁会这么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黎大夫人却摇了摇头，道：“娘娘这次猜错了，老爷派人打听了，说是被京东西路徐州安家的人收了去，而且是在三个月前收的。”

        “京东西路徐州安家？”黎皇贵妃喃喃重复了一遍，神情间有些恍然，“安栖彦要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

        安澜安栖彦，正是安家这一代的家主。

        “问的人说是安家主有意开个酒坊，说泸州的美人醉天下闻名，想来这泸州的粮食最适合酿酒，便各家收了大半，带回去酿酒。”

        这理由合情合理，而且，黎皇贵妃从来也没将与兰家、言家极其姻亲家没有半分关系的安家同程筝联系到一块儿，何况收粮食的时候，河北西路太平得很。故而，黎皇贵妃也就没有往程筝那边想，只是心里充满了不甘怨念。

        “怎么就是安家？怎么就偏偏是泸州？！”

        若是旁的人家，凭着黎家的家势，自然能逼得人家将粮食交出来，可偏偏那么不凑巧，居然是安家。

        安家虽然从商，可与普通的商户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社会地位。安家先祖曾随着开国皇帝打天下，其中更是举全族之力来相助。天下安定之后，按照安家先祖的功劳，封个国公侯爵世袭罔替根本不是什么事，可人家偏偏就给拒绝了，说是这世家之名于他而言太过累赘，若是真要赏赐，就许他安家脱了商籍从事商业。这安家先祖还说什么比起做官位列王侯，他更喜欢走遍大江南北的无拘自由。

        开国皇帝见安家先祖这般坚持，便也就应了他的请求，为了让安家后人不因倾国财富而招皇家忌惮，他还特意留了一道诏书，许安家家主特权便利，若非祸乱国祚，不得对安家削权降旨，而安家有权拒绝皇室的求亲，这样一来，又是无形给安家上了层保护罩。

        故而，纵使历代安家家主没有那王侯名号，但却享有同等特权，这已非一个商户可说。而为了报答开国皇帝，安家先祖也留下家训，命后代之人不得参与皇室之事。

        这泼天的富贵，实在是太容易令人迷眼乱心，两位先祖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后代留下保障。

        基于此，安家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哪怕是曾经的兰家，也不敢放言去逼迫安家，故而，黎家也只能捏着鼻子，不甘心的咽下这个苦果。

        黎皇贵妃伸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不去想安家无形中给黎家留下了多大的麻烦，道：“河北西路最大的庾仓便是泸州献宁庾仓，其次的，便是沧州新阳庾仓。可这两地相隔两州，若是从新阳庾仓调粮，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黎大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只懂得相夫教子，这些事她自己是理不清的，当黎皇贵妃有条有理的说着河北西路的事，她什么也说不上，只能拿黎老太爷的话来说。

        “娘娘放心，公爹已经派了人从新阳调粮，走的是水路，要比车马的脚程快些。”

        这泸州与沧州虽然相隔甚远，但中间却有江河相连，现下还未到冬季，这江河水足以走水路。可黎皇贵妃却想到了其他的事。

        “走水路？这么多的粮食，若是走水路，必当是要登记造册的。”

        “娘娘且放心，这津口处有公爹往日的门生，公爹已经给他去了信，不会叫人发觉的。”

        这下，黎皇贵妃算是放下了一口气，“如此便好，这后日便是中秋宴会，这事如今算是解决了，日后宴会上，本宫也好放心。”

        这中秋宴会是黎皇贵妃一手操办的，她这几日又要忙着宴会的各项事宜，又要悬着心去操心河北西路的事，连日来未曾得片刻安宁。如今这块心中大石算是放下了，黎皇贵妃也能安心的操办接下来的事情。

        “娘娘这几日操劳了，臣妾心中实在惶恐。”黎大夫人起身行了一礼，黎皇贵妃连忙抬手让人将她扶起来，道：“嫂子这是做什么，好歹本宫也是黎家出来的女儿，自然是要为家族考虑。”

        黎大夫人这才在宫婢的搀扶下坐下，与黎皇贵妃叙着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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