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日13

盛夏天热，在太阳地里走了没多久，江择的额间就泛起一层薄汗。

        原定下去游乐场的计划，还是被夏天的太阳打破。

        江择带着拾柒去了电玩城。

        这是只有拾柒小时候，记忆里才来过的地方。

        她印象中，那时候电玩城里还没有抓娃娃机。

        一块钱可以换三个游戏币，这三个币就可以让她在打地鼠机前，坐上一下午。

        江择换了一盒的游戏币，他从里面抓了几枚，剩下的连盒都塞进拾柒手里：“女孩子管钱，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这家电玩城创新改革后，老旧的机器全部被换掉，拾柒最擅长的打地鼠机，也早没了踪影。

        电玩城里激烈的音乐，几乎要把耳膜震破，说话都要大声喊出来，拾柒一个典型的乖乖女，几乎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紧跟在江择身后，老实的捧着手里放满游戏币的盒子。

        “要看哥哥投篮？”江择站在投篮机前面，俯身放进去了三个币，转头看向拾柒：“有点压力了。”

        说着话，江择拿起一个篮球，瞄准篮筐勾手一投，精准的投入了篮筐里。

        拾柒一声惊呼，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投篮，十个篮球都被江择轻松投进了篮筐，上一次的记录就这么被他轻松刷新。

        “玩吗？”江择手里抱着球，看到已经看愣了拾柒，忍不住笑。

        拾柒回过神来，连忙摆着手拒绝：“不行的，我不会投篮。”

        “哥哥教你。”江择笑着，是从未对别人有过的温柔。

        即将吐口而出的拒绝，被拾柒咽了回去，摇晃着拒绝的手也停止了摆动，看着模样有些呆。

        “过来。”江择向她招手。

        拾柒魂魄像是被勾勒去一样，现在行走的就只剩一个躯体。

        他的手摸着拾柒发丝，评价着她的反应：“小七眼睛都要长哥哥身上了，你哥丢不了。”

        江择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么一说，拾柒又会跑走，他先一步圈住了她，一边逗着她一边把篮球塞进她的手里。

        江择：“不闹了，你哥好好教你，将来让你称霸电玩城。”

        她捧着篮球，他握着她的手。

        江择：“看着那个篮筐，瞄准位置，投出去。”

        一套动作下来，拾柒甚至没有投过网。

        气氛凝住了几秒，知道拾柒自尊心强又好面子，江择安慰她道：“没关系，你哥第一次玩的时候，还被球砸了脚面。”

        又试了几次，虽然比之前投的好多了，但还是投不进篮筐。

        次数多了，拾柒就有些自暴自弃：“我不玩了，我怎么都不会投进去。”

        “小七。”江择叫住了，要转身离开的拾柒：“谁都有擅长的东西，就像你每次都可以轻松拿到班里第一一样。”

        江择拿起被抛下的游戏币盒子，拉起拾柒的手腕：“你哥带你去玩别的。”

        跟江择比，拾柒在电玩城里总是显得笨笨的，骑摩托他可以轻松通关，但她总是半路翻车。

        电玩城新到了娃娃机，江择就又带着她去抓娃娃。

        看着娃娃机里铺满的各种神奇宝贝，拾柒眼里似乎放了光，在她看过的少数动画片里，皮卡丘是她最喜欢的动漫形象。

        “喜欢放电耗子？”江择问她。

        拾柒抬起头，指着里面的皮卡丘跟他说：“它叫皮卡丘。”

        江择：“喜欢吗？”

        拾柒看着里面皮卡丘点了点头。

        她一向很少表达自己的喜好，所以一旦明确表达，那就是真的很喜欢的程度。

        江择：“等着，你哥给你抓。”

        大概是所有电玩城通用的伎俩，会把娃娃机的抓子调的特别松，江择试了几次，每次都会在最高点掉落。

        江择抓着耳朵有些头疼的样子，盒子里的币已经见了低，他从拾柒是手里拿过来。

        江择：“我再去换些。”

        “我去。”拾柒夺过了盒子，捧在自己怀里。

        这次不管江择怎么说，拾柒都没答应，他对她太好，好到让她都不敢面对。

        充游戏币的地方，也在买娃娃机里的同款玩偶，拾柒买了两个皮卡丘的钥匙扣。

        她想跟江择，一人一个。

        揣着这样的小心思，拾柒把钥匙扣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口袋，捧着换好的游戏币走了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江择已经坐在旁边的位置，他模样里带着些得意。

        拾柒实在是太了解江择了，单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猜出来他大概是抓到了。

        江择转过身，看到向他走过来的拾柒，一向傲娇的少年假意皱起眉头。

        拾柒忍住了笑，其实江择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会，比如他就骗不过她。

        可拾柒还是配合着江择的表演，捧着怀里的盒子走过来：“我换好了。”

        电玩城彩色的灯光闪烁着，耀在江择身上衬的少年眼睛闪闪发光，他故作懊恼模样，摇了摇头：“你哥不太适合抓娃娃”

        “怎么了？”拾柒顺着他说。

        江择从身后掏出两只皮卡丘的布偶，脸上崩住笑意：“浅浅抓了两只。”

        又并不‘刻意’的补充了一句：“一钩子。”

        他把两只皮卡丘都塞进拾柒怀里，又接过她怀里的游戏币：“小孩子玩意，都给你了。”

        江择：“跟哥哥出门，还轮不到你花钱，一会拿去退了。”

        拾柒抱着怀里的两个皮卡丘，毛绒绒软乎乎上面还沾染着他的体温，可口袋里的钥匙扣却没了送出去的理由。

        江择步子大，她跟着他走在后面，抱着怀里的皮卡丘，像是捧了两件国宝。

        拉开了一段距离，走在前面的江择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没跟上。

        江择停下脚步，问她：“拾柒，你怎么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

        拾柒怔了怔，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感觉他遥不可及，所以只敢跟在他的身后，去偷看他的背影。

        拾柒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敷衍了句：“你走得太快，都不等我。”

        江择：“那是哥哥的错。”

        她再抬头的时候，江择已经来到了她面前：“这次换你走在前面，哥哥跟着你。”

        他又带着她去滑旱冰，拾柒不会，他就耐着性子一遍遍的教。

        江择：“小七，迈开步子，大胆滑。”

        拾柒：“我害怕滑倒。”

        江择：“别怕，你倒之前，哥哥肯定接住你。”

        有了他这一句话，拾柒胆子大了起来，再也不是刚才的小碎步，而她还带着私心，反而有些期待自己会摔倒。

        但事实并没有，江择教会了拾柒滑旱冰，他就像他刚才承诺的那样，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一直到最后一圈结束的时候，拾柒忽然感觉自己头上的发卡有些松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卡就掉在了地上。

        刘海挡住了眼睛，忽然出现的视线阻碍，让刚学会旱冰的拾柒乱了阵脚。

        她眼看着自己，就要直直向着旱冰场中心的柱子撞去，可她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应该怎么刹车。

        江择：“拾柒停下！你呆住了吗？！”

        江择喊了几遍，还是没有见到拾柒反应，他才发现了她的慌乱。

        停不下来的拾柒，干脆闭上了眼睛，咬牙转过头去准备承受接下来的撞击。

        可她等来的是一个暖烘烘的胸膛。

        眼前人闷哼一声，承受了不少的力度。

        比起短路还没反应过来的大脑，声音先一步钻进了拾柒耳朵。

        江择：“拾柒，你傻了？就算是撞柱子也不用这么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江择他捂着自己被撞的胸口，拾柒终于回过神来，撩了撩挡住眼睛的刘海，慌张的一遍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绷不住的江择，终于笑了起来，他摸着她的脑袋，还是那副哄小孩的口吻：“小七是不是傻，就你这小体格子，还对你哥造不成什么伤害，逗你的。”

        他把她挡住眼睛的刘海撇到一边：“怎么不剪剪？”

        拾柒：“我在留头发。”

        她没说，是因为有个人对她说过，女孩子留长头发好看。

        她看着江择，很显然，那人已经忘了他曾经说过这句话。

        “因为别人？”江择问她。

        半天没等到拾柒的回答，江择一本正经的跟她说：“小七你记住，永远不要因为哪个人改变自己，那根本不值得。”

        “不是。”拾柒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她搓着衣角，含糊说着：“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滑完旱冰他们去换鞋，拾柒却怎么也找不见，她放在座位上的那两只皮卡丘。

        看着都要急哭了的拾柒，江择安慰她：“你等我再去给你抓两只。”

        江择：“要不，我给你买一麻袋。”

        “不要了。”拾柒手藏在口袋里，想要拿出那个钥匙扣，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手里摸索着，她还是找不到送出去的理由。

        那两个皮卡丘布偶丢了，再得到的也只是替代，就像这两个多余的钥匙扣，就算是送出去，也未必会被珍惜。

        拾柒闷闷地，她在他眼里，似乎永远都是一个妹妹的形象。

        他会哄她，爱护她，珍惜她，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有时候拾柒也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会去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电玩城的门口摆着一架白色的钢琴，似乎是用来装饰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弹。

        见拾柒没了刚来时候的开心，江择走到钢琴前面：“小七，你哥给你表演个节目。”

        他的手敲击在钢琴键上，那双修长的手指棱角分明，好像就是专门为了弹钢琴而生。

        他弹的是《狮子座》那年最流行的歌，江择学着歌手的绵羊音，却怎么都唱不好。

        弹着流畅的钢琴声，嘴里却哼唱着有些低哑的‘绵羊音’，桀骜的少年突然变得滑稽，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拾柒知道，他是在逗她开心，故意做出这个样子。

        笑容终于再次回到了拾柒脸上，江择才终于从钢琴凳上站起来。

        江择：“对了小七，你是什么星座。”

        只当他是为了转话题，随口一问，拾柒也就随口答着：“白羊。”

        拾柒走得不快，江择就敛着步子，跟在她身边：“哪一天？”

        拾柒：“4月3号。”

        “4月3号。”江择不自觉的重复着，他忽然一下想起来：“我是4号去的学校，这么巧。”

        拾柒点点头，她怎么都不会忘记。

        拾柒：“这次生日，我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江择已经在心里盘算，等明年生日的时候，送他妹妹什么惊喜，没想到竟然被别人抢了先。

        他问：“什么礼物？”

        拾柒微笑着看向他：“不告诉你。”

        这次拾柒加快了脚步，可还是能被江择轻松的追上自己。

        可拾柒已经从丢失皮卡丘，抑郁的心情里走了出来。

        确实她早就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拾柒转头看向身边的江择，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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