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骂的是放荡之人。

阿青朝着九叔背影方向施礼跟随阿燏离开，“九叔以前是做什么的？”

        阿燏眼波轻动：“干嘛打听人家家里的老人？”

        阿青闭声不语，倘若九叔当真是曾经那人，阿青愿意一辈子守在这清浅，守在九叔身边。

        阿燏来到花达来门前，往院子里望望没见到人，将月饼放到桌子上便离开了。

        本想送到田大娘家的月饼在路上就遇到了田大娘，阿燏撒了娇将月饼送出后。看着篮子里只留了一份月饼，这份月饼按照往年的惯例，是送给絮絮的。他轻叹了一声，都包好了。再送一家也不多，阿燏沿着山路走到絮絮坟前，前阵子刚除的杂草，如今又冒了出来。

        这是她不在的第一个中秋节。

        阿燏将月饼拿出来摆在坟前，跪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坟前杂草，说道：“尝尝吧，他们都有的，可不能少了你的份儿。你不喜甜，我少放了糖。照着老样子做的，漾漾的嫁妆我攒够了，准备挑个好日子，把她嫁了出去。”

        阿青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阿燏的背影，只是看着，却又看不透。

        他们二人从山上下来时，天色已有些泛黑。

        从山上再走到京城里，阿燏左拐右拐可浪费了不少时间，因是中秋，方便老百姓们观灯看烟花，城门的吊桥要等到子时才收起。

        等他们到京城里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它耀眼，谁都没有它值得人向往。

        阿燏往天上指了指：“看，好大好亮的月亮。”

        阿青顺着他的手指往天上看，就在他与月亮遥相对视的那一霎那，他仿佛明白了九叔今天说的话，他说那是踏实。这是他活了二十七年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瞬间烟花绽放布满了夜空，人们的目光被烟花夺去。阿青低头看到水面，微波荡漾，那轮月也在水中，也在天上。

        或许是因为月亮，或许是因为烟花，也或许是因为人们对月亮和烟花的赞叹。他看到了阿燏眼中的落寞，与那些热闹不同的颓败，仿佛在秋天里渐渐死去的草木，一瞬间被天寒地冻吸去了所有的生机。这是他第一次从阿燏的眼神里见到这样的东西，不同于以往的他。

        阿燏好像察觉到阿青的目光，他转脸看向阿青：“得让九叔长眼赶快给漾漾定个好日子了，明年中秋说不定我都能当舅舅了。”

        阿青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着水里的月亮，水里的月亮跟天空中的月亮有什么不同吗？

        漾漾站在人流如织的街头，看着那绚丽多彩的烟花，曾几何时，在他的生辰宴上，她也领略过比这还要绚烂的烟花。那日的烟花只属于他一个人，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十年过去了，那曾经的小王爷如今看着这烟花不知内心有何感想。

        漾漾午夜梦回时，不仅一次感激。虽命运多折，但仍庆幸能遇到小王爷那样的人。是他慰籍了自己不甘的内心，他那样坦荡、舒阔。但凭这一点，就能赢无数天下男子。不管以前的梁青安怎样，她都希望如今的阿燏往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哪怕豁出自己的生命，也愿他平安。

        “你在想什么？”十三扯了扯漾漾的衣袖。

        漾漾回过神来，扫去面上浮着的苦笑，她对十三说：“没想什么，我看过比这更漂亮的烟花。”

        黑暗里十三目光温柔，他觉得今晚的漾漾比烟花还绚烂。

        漾漾到底还是没跟郭书灵一起出行，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郭书灵虽然很开心漾漾能找她赏灯，但还顾及漾漾的清誉，最终没跟漾漾一起出行。

        十三听到后，讽刺笑了一声：“他倒是拎的清楚，倒显得你没规矩了。”

        “你不要这样说他，我本就不在乎这些，今年一起看不了，还有明年。”漾漾真没把这些放在心里，“瞧着水中的月亮感觉比天上的还亮。”

        十三捡了个石子儿扔到水里：“水里的月亮是假的，再亮也都是假的，这世间只有那一个月亮，不管它阴晴圆缺，也只有它一个，谁也替代不了。”

        “假的就是假的，你那么生气干嘛？”漾漾有些摸不清十三的想法了，以前她以为十三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十三说的话，生的气，她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烟花散尽后，阿燏开始盯着人们手中的灯笼。

        “这个是我做的灯笼，还有那个姑娘手里拿的也是我做的。”阿燏又点了点青点胳膊：“那个灯笼可真丑。”

        他想做什么，阿青都随着他，跟着他。

        从东逛到了西，阿燏都有些乏了。

        “要不然回去？”

        阿燏点点头：“回去吧。”

        一路灯火辉煌，出了城门才渐渐暗了下来，不过也没有关系，今晚的月亮很亮，即使没有灯笼，也不摸黑。

        清浅的安静与京城里的喧嚣就像太阳下的炙热与月亮地里的冷清一样。

        阿青想要打破这样的安静，“阿燏，这些日子真的谢谢你，在清浅的这些日子都是我以往没有体会过的。”

        “那么感激我？那你可一定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阿燏捏捏下巴：“什么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吧。”

        中秋节过后，阿燏为了将手中的书卖掉，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去沈府。这日他在僻静处将书卖完后走到主街上，看到有商贩在卖小鸭子。

        阿燏看到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心情大悦，蹲下身来，用指尖轻轻触碰小鸭子的脑袋。

        “新鲜出炉的小鸭子真可爱。”阿燏感叹着。

        阿青听后眉头不由一皱，更正道：“是刚破壳的小鸭子。”

        “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阿燏将手伸向青：“掏钱，买。”

        商贩一听，满面堆笑，心想大客户来了。

        阿燏又紧接着说：“买一个”

        “一，一个？”商贩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阿燏点点头：“对，就要一个。”

        阿青问了价钱，将钱给那商贩，商贩还在贫贫觉得阿燏太小气。

        阿燏将这个小鸭子放在手上，小鸭子一声也不吭，阿燏就怀疑它是不是哑巴，但是又转想，有些人也是一声不吭，但就不是哑巴。

        “你为何要买鸭子？”阿青问，有些人也是会吭声的。

        “当然是送给……”阿燏将手中的鸭子递到阿青面前，然后又猛然划了一个圈，又将手缩回来。“当然是送给沈姑娘的。”

        阿青自觉被他嘲弄，不由脸红，甩了甩袖子，骂了句：“放荡”

        阿燏被他这么一骂赶忙凑到阿青面前：“你干嘛骂人？”

        “我骂的是放荡之人，难不成你是？”阿青浅浅一笑。

        阿燏看他的笑，气的牙根痒痒，“好呀你，果真是那不咬人的狗。”说完走到阿青面前，踩了他一脚，然后转头就跑：“我去沈府了，你自己回家吧。”

        阿青看着阿燏跑开的背影，眸色突转幽深，正要转身离开，便看到漾漾棺材铺的十三站在不远处。

        好巧，像是故意站在那等人，又像是无意。

        阿燏来到沈府，管家看到他后也不拦阻，这些日子，阿燏在沈府内自由出入，管家就算不满意这个市井小流氓，但是也无奈少爷看重他。

        阿燏拿着鸭子，先是去假山附近绕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又跑去马棚，还是没有见到人。正在他思索去哪才能找到沈歌儿的时候，便见到了她着着粗布衣裳缓缓走来。

        阿燏刚想打招呼，沈歌儿暗暗朝他摇了摇头。阿燏这才注意到原来沈决明在后面，阿燏转了个方向叫道：“沈少爷，好久不见。”

        沈决明一看是阿燏：“阿燏小兄弟，有几天没来了，最近刚做完几幅画，还想让你给我指点指点呢。”

        阿燏听到后笑的谄媚到十分浮夸：“沈少爷作的画，小人岂敢指点。”

        沈决明看看沈歌儿，又看看阿燏和他手中的小鸭子，回想起那人这两人在雨中奔跑的样子。便道：“阿燏小兄弟，我还有些事，先回书房，你处理了手上的事后，再来我书房，我有些事想要同你说。”

        阿燏点点头，沈决明走后，阿燏将小鸭子送给沈歌儿：“送你的。”

        沈歌儿满脸通红，像是涂了胭脂一般。“你为何送我这个？”

        阿燏压低声音：“等这个鸭子长得足够肥美，可以杀了吃了的时候，我就带你走。”

        沈歌儿听到后看向阿燏，一双眼睛，明亮的似中秋节那晚水面上的月亮，那湖水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可是面对这样的阿燏，沈歌儿第一次心有不忍，倘若日后阿燏知道自己只是在欺骗他，会作何感想？

        “你怎么？你为何要哭？”阿燏实在不会安慰姑娘。

        沈歌儿擦干泪水，笑了出来说谎道：“我这是开心的，先谢过阿燏哥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嗯”

        月桂娘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她躲在回廊拐角处，低声骂着：“小浪蹄子，下作手段。”

        阿燏来到沈决明书房后，沈决明并不着急将新作拿出来给阿燏看。反而是将阿燏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盯了一个遍。

        阿燏被他这样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盯的内心发痒，边痒边回想自己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沈决明怎这样盯着他。

        沈决明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狡猾。伸出手指，指着阿燏的眉心：“你喜欢沈歌儿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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